“見到江雲濤後，我已經確定和蔣大家合作了，如今見到真人，讓我更確定這選擇不會錯。”
    林青竹含笑拱手，眼睛半眯彎出月牙的弧度，表明他這話說的時候確實心情不錯。
    蔣承陽咧嘴一笑，努力做出歡迎的友善麵孔，但他不怒自威的樣貌，在做出禮貌性微笑的時候，更像是被人拿刀抵住後背威脅一樣的牽強。
    “以貌取人不是一個好習慣，林樓主，坐，請喝茶～”
    蔣承陽的聲音低沉渾厚，帶有磁性，這聲音有一種厚重感，讓人不由聽從。
    林青竹也聽了，但他不是受到影響，而是本該坐下。
    蔣承陽泡著茶，看得出熟練且一般，一般的是泡茶手藝，熟練的是泡茶流程很順暢，顯然蔣承陽自己也是這樣泡茶喝的。
    林青竹靜靜看著，對這次會麵他很放鬆，他想不通會有什麽變故。
    所以，他還有心思比較，在泡茶手藝上，他不如蔣承陽。
    他喝茶是一個習慣，一個愛好，對茶葉和水的要求有，但不到頂尖，所以，他是不入茶道的～
    從壺嘴倒出的弧線水柱，凝而不散，一眼看過去，竟有著似流未流的觀感。
    林青竹輕輕鼓掌，這說明茶壺的出水極好。
    林青竹這才關注到泡茶的茶壺，乃是瓷壺，想來就是蔣承陽自己的作品。
    林青竹端起茶杯，和蔣承陽一起喝了第一杯，二人愣是把茶喝出了酒的感覺，直接幹杯了～
    林青竹這才續上話題，道：“我並不是以貌取人，而是以事看人。令郎山西一行，又與我同路來到慶陽，我已看出，他有著九成以上的可能說服蔣大家！”
    這是依循常理的推測。
    在年輕一輩中，蔣啟明當然不是最優秀的，但他也是中等偏上，甚至可以成長為人傑。
    因為他在金衣商會和江雲濤的衝突之後，立馬做出決斷，奮力一搏，賭上身家性命跑了一趟山西。
    展現了分析和果敢。
    加上在路途中的閑聊得知，蔣啟明知道他父親心中也有鬱氣，想不通好好的舅侄二人如何走到今天，明明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反倒引得江雲濤疏遠忌憚。
    所以，蔣啟明怕，怕蔣承陽積鬱日久，壞了身體。
    這就能看出父子感情很好。
    由子及父，推斷父對子的感情也很深。
    所以，成功合作是大概率的。
    事實也是如此，蔣承陽並未反駁被說服，而是反駁道：“談不上大家，不過一個手藝人罷了。所幸得到許大人和天子青睞，勉強上了台麵。”
    林青竹緊接著輕飄飄點了一句，“可惜上了台麵，得了名利的是江雲濤。敢問蔣先生一句，利益上忍了這麽久，難不成對名也完全不在乎嗎？”
    林青竹發問，他覺得，一個精於製瓷的手藝人，會不想自己的名字流傳後世？
    蔣承陽沉默著倒茶，然後才蹦出一個字，“想！”
    林青竹再次舉杯，和蔣承陽幹了第二杯。
    “看來稱呼蔣大家不好，蔣先生也不妥，不如以後稱呼七樓主，如何？”
    林青竹笑吟吟給出承諾，又補充一句，“若覺得七不好聽，與我換一換，閣下為三樓主也可。”
    蔣承陽大受震撼，凡事就怕對比，與江雲濤一比，林青竹這也太大方了。
    蔣承陽已經調查過青衣樓和林青竹，知道林青竹不是權力欲望太盛的人，樓中的幾位樓主，都各有實權！
    蔣承陽在見林青竹之前，就已經決定要合作，這一次見麵更多的是確定合作事宜，總不能再一次跳入坑中。
    林青竹一個樓主之位，算是表明了他的態度，表明了對蔣承陽的看重。
    這樣一來，許多細則不用商量，大家成為自己人。
    當然，蔣承陽也不傻，不會真的想要做那“三樓主”。
    蔣承陽再次倒茶，這一次他動作很快，先一步舉起茶杯敬茶，說道：“樓主抬舉，蔣某也不能不知好歹。”
    三杯茶過去，蔣承陽打開話匣子，不是寒暄閑聊，而是說起正事。
    “欺君之罪誰也擔不住，所以，在明年的新一輪貢品上，隻能說老爺子退隱，由我落名的瓷器送上去，這是一次考核，考官就是天子，具體能不能通過，是我不能掌控的。”
    這一點，也是二人合作中最大的不確定。
    林青竹也考慮過，以最壞的情況看，江家瓷，不，蔣家瓷得不到天子認可，無非就是丟失身份上的清貴。
    在商業上，也會有一些影響，但這麽多年鋪開的渠道，還是很賺錢的。
    在最壞情況下，蔣承陽依然夠資格成為樓主之一。
    林青竹沒有說話，示意蔣承陽繼續。
    蔣承陽又說了他對江家瓷的掌控，普通，良好，上等，幾個等級的瓷器都是他在把關，下麵的不管是製作還是售賣的人手他都了解。
    他接手後，混亂不過一時，很快就能恢複如初。
    而其他的一些人脈，在蔣承陽的述說中，林青竹才明白冰山下的恐怖。
    朝堂重臣大多好風雅，如果隻是普通手藝人，自然隻是簡單的買賣雙方，但偏偏江雲濤和蔣承陽都精於書畫。
    這就有了結交的基礎。
    所以，蔣承陽在朝堂上和許多官員都有私交，特別是蔣承陽不喜歡求人，這些年都沒有求這些大人辦過事，這交情就越發深厚了。
    大明十三省中，也或多或少的有些人脈，隻不過那些就是花錢打點的關係，做不得數。
    這樣子乍一聽，似乎江雲濤給林青竹畫的餅，也不全是吹牛？
    但接著，蔣承陽直言，“這種關係看似龐大，實際上真的遇到大事，很少有人會出手。隻有一些小事，隨手一幫，那都不是消耗人情，反倒是加深情分。”
    林青竹點頭，他已經很滿意了。
    如果青衣樓遇到生死存亡的大危機，當然隻能靠自己。
    但那樣的危機不常見。
    這些人脈作為助力已經很強了。
    緊接著，蔣承陽又說出一個讓林青竹心裏一慌的消息。
    “江家瓷在浙江的合作夥伴是孫玉伯，瓷器送到浙江，由他安排走海路銷往海外，其中牽涉利益巨大，聽聞雲二樓主就在浙江，我已經去信孫玉伯，讓他不要妄動！”
    林青竹心裏擔憂，江雲濤為難金衣商會，孫玉伯得知後會不會為了利益而出手對付雲天？
    不至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