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錢自己有馬，不用搭便車，同莫浪、黃舉一起禦馬追上魯肅和趙姑娘。

    “你要去哪？”魯肅追上了趙姑娘，從她的眼神裏，他看出了端倪，“我發現你不光討厭山賊，而且很討厭那些紈絝不堪的世家子弟。為什麽？”

    趙姑娘看了魯肅一眼，把弓箭負在背上，說道：“我母親是個啞巴，她在我五歲的時候就死了。”

    之所以趙姑娘的母親在那些公子麵前一直微笑沒有說話，連身體和心靈被雙重侮辱的時候也沒有出聲，就算是趙姑娘的父親用棒槌把她一直打到死，她更是一聲不吭。

    是因為她隻是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而已。

    魯肅一愣，安慰說道：“其實我和你一樣，我在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我而去了，我祖母把我養大……這樣說來，我們是一類人了。”

    “不，我和你不是一類人。”趙姑娘目視前方，明亮美麗的眼眸裏閃爍了一絲無奈的哀傷，“我小時候比你痛苦的多，我母親死後不久，我父親也死了……”

    魯肅從趙姑娘的話語裏聽出了一些難以言喻的東西，她的童年一定很殘酷、很血腥、很黑暗吧。

    他雖然很想接著問下去，但是他終究還是忍住了，在別人悲傷的時候去挖掘她痛苦的過去，這不能起到什麽積極的作用，反而會影響當事人的心境，讓她更加痛苦……那樣的做法未免也太殘忍了一些，不是君子所為。

    “那你……要離開了嗎？”魯肅問道。

    “我本是無根的浮萍，沒有到來，又何談離開？”趙姑娘平靜說道：“四海為家，浪跡天涯。”

    魯肅輕歎了一口氣，剛準備說話，卻被打斷了。

    “哎喲喂……瞧瞧……”黃舉不知什麽時候跟了上來，又見到這臭娘們在故意裝得憂國憂民，騙取別人的同情，當時就不樂意了，“你要是尼姑，那就趕緊把頭發給剃光了，好給老子我來一段光天化日，可千萬別在老子麵前裝深沉，你還浮萍？我扶貧比你多得多了！”

    “尼姑”是什麽東西，除了莫浪，所有人都不知道其意思，但是他們都在黃舉的話裏聽出了極其濃鬱的挑釁意味，趙姑娘轉身，短時間內就把羽箭搭在長木弓上，蓄勢待發。

    “我和你還有賬沒算清呢！”

    要是棉花見了這情況，肯定會大驚失色，嚇得趕緊滾下馬來，他這一輩子最不想再次遇到的，恐怕就是現在這一幕了。而趙姑娘口中的算賬，估計就是在城門口淩錢棉花到來之前發生的糾紛。

    棉花害怕趙姑娘，可不能證明黃舉也怕，無論是在黃家府宅門口，還是在離小樹皮家不遠處的小樹林，他都能把矛盾化解，所以他不但不怕，反而更加大膽了。

    “你有你的長木弓，我有我的弟弟救我，不管之前咋樣，反正咱倆算是扯平了……”黃舉無恥的把他的弟弟給拉上船，無恥的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敢這樣做，肯定是有大殺器的——就算趙姑娘真的要殺自己，自己的好弟弟莫浪可是帶著彈弓呢……

    莫浪原是要堅持哥哥“不拋棄，不放棄”的理論，特意帶上彈弓，隻為像打碎玻璃一樣打碎元丘觀屋頂上的瓦片，希望清揚道人看在自己堅持不懈的份上，教給自己絕世武功。這是哥哥的辦法，雖然有些不靠譜，但是憑借多年的經驗，他們總是能用這種不靠譜的方法獲得靠譜的結果。

    誰知道帶彈弓真的是帶對了，棉花是無意間作死，為了顧全大局，自己救了他一命是情有可原，可哥哥是故意作死，又用“弟弟救我”把自己拉上船，看來自己和哥哥的“弟弟救我”聯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其實……世界上還有和你是同一類人的……”黃舉很罕見的沒有繼續拌嘴，而是冷不丁的冒出了這樣一句話。

    魯肅聽了，知道黃舉是聽到自己和趙姑娘談話的內容了，他不並驚訝黃舉說出這樣的話，而是驚訝黃舉順風耳似的聽力。聽力是怎樣煉成的？難道是英語聽力考試總是考滿分？要不然怎會這般厲害？

    黃舉心裏直笑：他媽的！我能說我當時貼著隔音效果極好的牆，隻為聽到賓館裏那些男男女女們發出令人遐想萬千的叫聲麽？我能說我的聽力是這樣煉成的嗎？

    “誰？”趙姑娘即使隻說出了一個字，那也是冰冷的讓人頭皮發麻。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黃舉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米團，遞給了坐在他前麵的小樹皮，直視著趙姑娘，卻能摸著小樹皮的頭。

    魯肅看出了什麽，但他沒有說，莫浪和淩錢在黃舉後麵，沒有看到。

    趙姑娘看著黃舉，冷冷說道：“你？別老娘我開玩笑了！當心我真的殺了你……”

    黃舉想反駁，我弟弟在我身邊，你箭法再高強，又怎能殺得了我？不過他沒有反駁，他隱約覺得，趙姑娘沒有騙自己，她真有在莫浪麵前殺死自己的法子，可到底是什麽方法，能夠繞過莫浪？

    黃舉瞥了一眼魯肅，發現這家夥也是一臉疑惑……既然不知道為什麽，那黃舉幹脆就抱著坐在他身前那個可愛的小男孩，說道：“世界上不會有相同的兩片樹葉，自然也不會有相同的兩個人，小樹皮像你，但他和你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趙姑娘看小樹皮的眼神和其他人不同，雖然冰冷，但是能夠看出，那冰冷眼眸的深處，有一團溫暖的火焰在徐徐燃燒。

    她望向小樹皮的目光，總是有那麽一抹隱藏極深的溫柔。

    “怎麽？急不可耐了？”黃舉一笑，“那就別給我說那些隻有尼姑才會說的逃避責任的話，也別給我裝浪跡天涯的遊子，遊子多你一個多了，少你一個不少。你還是乖乖的跟我們一起去元丘觀，到了那裏，你就會知道你有什麽跟小樹皮相同，又有什麽跟小樹皮不同……不對，是差得遠。”

    “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了？我要走，你攔得住嗎？”

    黃舉微微一下，摸了摸小樹皮可愛的臉，答非所問：“到時候你還是堅持要走，沒人會攔著你。”

    黃舉說這樣一句話，就是堅信自己吃定了趙姑娘，而她一定會不失所望，跟著自己去元丘觀。

    黃舉這樣做這樣說，自然有他的原因，他十分疑惑，趙姑娘到底有什麽辦法，能夠繞過莫浪，然後用箭射死自己？問題還沒有得到答案之前，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放走趙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