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黃舉笑了笑，突兀的問了一句。他知道黃永說這句話的意思，他知道黃永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那就說明，黃永或是有意，或是無意的表露了自己的想法。

    “是的。”黃永也很奇怪的回了一句，從黃舉的表現上來看，他已經知道了自己言語之間所表達出來的意思，這也是他想對黃舉表露出來的意思，於是他便表露了。

    典韋一臉疑惑的看著兩人問來問去，完全捉不到頭腦，他最不喜歡的就是這些神神秘秘，文文縐縐的東西，可是這兩人又沒有惹到他，所以他隻能捂著耳朵，獨自悶著發牢騷。

    張末仍是縮在牆角，仿佛被天雷劈中了天靈蓋，眼睛直愣愣地目失前方，就像是鐵匠三通的兒子一樣，傻了。

    事實上，黃舉的到來，確實讓張末感到五雷轟頂了。

    “那我父親呢？他算不算一個合格的商人？”黃舉問道。

    “不算。”黃永回答。

    黃永的話語裏並沒有刻意的挑釁意味，就像是一個無情地評論員在簡單的陳述一個事實，他的回答之所以簡單，是因為其中的意思繁雜無比，甚至會影響一個家族的團結。

    黃永僅僅用了幾個字便表示出了他的態度：我認為黃恒不配做黃家的家主，而他的兒子黃舉更不配。

    因為簡單，所以不簡單。

    這是他一直以來的想法，雖然沒有明說，但明眼人都能在黃永看向黃恒的目光裏看出一些不尋常的東西，如今他在黃舉的麵前間接說出來，因為黃舉早就知道這一點。

    他說出來，是要看看黃舉的態度。

    “我的態度很明確。”黃舉舒展了眉眼，就像是陰霾已久的天空出現了散發溫暖的太陽，那股能透進骨子裏的寒氣也隨之消失，“很抱歉，多年前老祖父沒有選你，而是選了我父親，多年之後，我的父親還是會選我，因為你們永遠都隻能做一個商人，而不是別的。”

    “黃伯羽！你放肆！”黃永言辭瞬變，就像是一隻受驚而後惱羞成怒的老虎，準備發動致命一擊，“我黃家經商數百年，數百年來黃家先祖無一不是商人，你有何臉麵跟我提這些？！隻有真正的商人，才配執掌諾大的黃家！”

    黃永真的生氣了，許多年前黃家上一代發生的那件事情一直讓他耿耿於懷，多年後仍舊無法釋然，如今黃舉舊事重提，把他至今還沒有痊愈的舊傷重新撕開一個口子，然後無情的在上麵撒上一百公斤的食鹽，他又如何不痛，又如何不憤怒？

    闡述一個事實，確實比轉移話題，巧言辯論要容易得多，也更有說服力，因為是事實，所以無法反駁。黃永憤怒之下的嗬斥看上去真的是無懈可擊了。

    但是事實真的就是事實了嗎？

    “二叔，你還真是緬懷先祖啊……還知道我們黃家先祖世代都是商人……”黃舉露出了嘲諷的笑容，說道：“你知道我黃家為什麽數百年來一直都縮在靈宏縣這一畝三分地，沒有太大的成就和榮耀嗎？”

    “他媽的！”黃舉學著典韋用腳狠狠踩了一下地麵，來表現出他此時的憤慨和不甘，“那就是因為我們黃家先祖數百年來一直都是在循規蹈矩的做生意，從來沒有想過在其他地方撕開衣一個口子發展！我們黃家的先祖從古至今都是商人，想的永遠都是如何賺錢，如何獲取更大的利益，從來都沒有想到祖太爺然君當年的身份！”

    青恒侯黃然乃是周武王親封的諸侯，掌握著一方政權，卻因為被滅國一事，不得已踏上了經商的路途，而後黃家後輩效仿先祖，皆以經商為立家之本，直至如今。

    黃恒接過家業之後，一直想著把手伸向更遠的地方，可是由於久久不能得子，得子之後的黃舉又是傻子。再加上黃家二爺黃永的極力反對等諸多原因，黃家向外發展的觸手總是碰到了南牆，不得不以失敗告終。

    事情從黃舉恢複正常之後開始發生轉折，十年來，在黃恒帶領之下的黃家蒸蒸日上，富裕之下潛藏著各種發展機會。

    最後黃舉十六歲成年，顯示出驚天絕豔的才華，黃恒滿意之餘，便把黃家暫時交給了其子黃舉，隻身一人前往帝都洛陽發展，至今未歸。

    黃恒在黃舉十二歲的時候邀請陳宮出謀劃策，很直接的表現出他複興黃家的野心，或是夢想。

    可以說在這十年來，黃恒為了黃家以後的發展打好了基礎，做足了鋪墊，與此同時，黃恒也在漸漸衰老。接過他的衣缽，複興黃家的使命，將會交到了黃家二少爺黃舉的頭上。

    “哼！油腔滑調。”黃永惱怒之餘，發現黃舉既然連這樣鐵定的事實都能扳過來，便沒招了，他看了一眼縮在牆角的張末，對黃舉說道：“你比你的父親正大光明。”

    撂下了一句在黃舉和典韋看來神經兮兮的一句話，黃永冷哼一聲，憤怒的甩了一下衣袖，揚起一陣寒風，給眾人留下了一個不甘的背影。

    “道不同，不相為謀。二叔，走好！”黃舉行了一禮，接下來卻說出一句充滿歧義的話，在黃永臨走的時候，還不忘氣他一把。

    “真他媽裝腔作勢！”典韋見黃永冷著臉憤怒離去，人雖然走了，但是那張欠揍的臭臉還在典韋的腦海裏揮之不去，不由得也氣憤了，“如果不殺了他，難解我心頭的氣憤！”

    “你可千萬不能再衝動了！”黃舉這次沒有犯前麵的錯誤，他下足了力氣，摟著典韋的寬大的腰部，才將典韋這頭蠻牛給拉住了，“剛才你那衝動勁兒我就不說了，現在怎麽還是這樣？說好的不打死他呢？”

    典韋確實在之前說過“我保證不打死你”這句話，可那隻是他的玩笑話罷了，他自己都不當真，黃舉卻將其搬了出來，當真了。

    “你可真是斤斤計較……”典韋摸了一下他的絡腮胡，笑了一聲。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黃舉趕緊給這頭蠻牛套上緊箍咒，生怕他衝上去殺掉了自己的二叔……不管黃永怎麽裝腔作勢，那都是自己的二叔啊！氣一氣他倒還行，要是真的被典韋給弄死了，自己一輩子都會背上欺師滅祖的罵名的！

    這可萬萬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