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藥是一種神奇的藥物。

    秦皇嬴政施展無上神威，滅六國，掃六合，統一中國後，在頒發苛刻條令的同時，也在尋找著長生不老的方法。於是眾多方士和煉丹師站了出來，在其間獲得了無數的好處。

    一時之間方士所擁有特殊的名譽和待遇變得萬眾所趨，但忽悠人的把戲終究是忽悠人的把戲。始皇帝下令，作為大儒同時也是曆史上的第一位丞相李斯親自主持梵書坑儒後，方士和儒生的地位一落千丈。直到大漢定鼎，高祖劉邦祭拜孔子墓地時，儒生的地位才開始逐漸攀升，方士也在桓靈時期活躍起來，凡是經曆大事，便會尋求一張好符，祈求未來好運連連。

    金錢和名譽以及權力都是尋常人難以抗拒的誘惑，那些所謂掌握仙丹煉製方法的方士們，更是難逃這巨大的誘惑，於是眾多道觀和祭壇都興起成風，無數坑蒙拐騙的人在其間撈了不好的好處。

    而當一個人有了近乎無限的金錢，無上的名譽，無窮大的權利時，長生不老就是一個極大的誘惑或者說是最終的主線任務了，能放心追求長生不老的人，多半是皇帝。這個誘惑不僅在於吃了某位唐朝大師的肉之後，所帶來的迷信好處，還有隨之而來的成就感。曆朝曆代都有追求長生的帝王，隻不過他們最終還是和曆史一樣，成為塵土，被後人記住。

    “浪哥兒，咱們這是要去哪？”蕭候梓是第一次出來玩，難免有點興奮和緊張，這是他頭一次不用考慮肚子的問題，看著四人往東而去的腳步，問出了心中壓抑已久的疑問。

    遠處的山峰如炬，點點綠意盡數被枯黃的紗衣所吞噬，田野裏的穀種已經被饑餓的麻雀所刨食，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裂痕延伸至深處，剛剛探出頭來的野草早早就被餓壞的難民門挖走，以此充饑。

    這些荒蕪不堪的場景映入了黃舉淺淺的黑眼圈裏，他英俊的麵龐漸漸凝固，書生氣的眉眼微微皺起，隻有從那如繁星般的眸子裏，才可以看出他不易展露出來的淡淡憂慮。

    莫浪沒有像黃舉一樣憂慮，精壯剛猛的他無論走到哪裏，都會引得女人們驚煞的目光，同是男人們羨慕的眼神。

    “小猴子，咱們是去城東的道觀遊曆順便長長見識。”莫浪頭也沒回的應了一聲，然後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黃舉，“哥，雖然你一直不讓我去城東那道觀裏溜達，但今天是我的生辰，我無論如何也要為自己求得一張符來。”

    黃舉一直反對人們去那些道觀進行一些迷信的活動，態度不可謂不堅決，不可謂不激烈，可是時代的思想永遠不會因為一個人的阻止而真正的停止下來。在這個紛亂的年代，黃舉能做的，就是獨善其身，然後盡量幫幫身邊的人。從小到大，他一直對自己的好兄弟灌輸先進、不迷信的思想，可這也隻能控製莫浪不去做那些事情——人的思想，就算是洪水猛獸，也難以阻止其發展勢頭。

    換句話來說，黃舉可以阻止莫浪去拜神，但阻止不了莫浪躍躍欲試的想法。

    聽了莫浪無可動搖的話，黃舉無奈的搖了搖頭，把小樹皮的手牽的更緊一些，說道：“小樹皮，你要聽哥哥的話，以後不要像這傻大個一樣相信那些牛鬼蛇神，那是假的，知道嗎？”

    小樹皮有點茫然，拿著舉哥哥給自己的米團，美滋滋地咬著，含糊不清地說道：“舉蟈蟈，可是我娘說，要是中邪了，或者生了大病，都可以花錢，來請神消災……”

    蕭候梓也符合說道：“是啊，伯羽，鄉親們都是這樣做的，你又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韙呢？”

    黃舉十六歲生辰時，為自己取字曰：伯羽。

    看著身邊的人在好心勸誡自己“回頭是岸”，黃舉一頭的黑線，這都是什麽鬼？

    “他媽的！這說來說去，還是說我錯了！”

    莫浪說道：“哥哥，你要是說什麽，我都相信你，就算你說你能做皇帝，我也會支持你，可是你不能逆天而行啊，這樣不會有什麽好結果的……”

    “行了……”看著身邊的人都不讚同自己的理論，甚至還扯淡到了天意……黃舉額頭上的黑線一直延伸黑眼圈，“你要去求符是吧？行，我就跟你一起去看看。”

    黃舉不能說他們迷信，因為以他現在的思想還難以戰勝在這時根深蒂固的傳統。

    ……

    元丘山是靈宏縣城郊外的其中一座山，山腰處建立著一座不大不小的道觀，觀門外有一顆參天大樹，道觀裏有一個老道士和一個年輕道士。

    這似乎是一段朗朗上口的小令……

    黃舉看著身周以及腳下踩著為數不多的青山綠樹，心胸頓時開闊了起來，就像是在麵對著這一世從未見過的大海。

    “銀錢帶足了沒有？”黃舉一行四人走到了元丘觀門口，看著門上精美雕琢的奢華牌匾，他下意識地就在心裏唾罵觀裏那個老道士無數遍。

    “帶足了。”莫浪精神的眼眸裏透露難以抑製的興奮，健壯的身軀在發生輕微的顫抖，顯示出了他此時的激動心情。

    蕭候梓的目光中也難掩仰慕之色，似乎對元丘觀裏的坑蒙拐騙之術產生了無限的向往之情。

    黃舉越來越不想看到那個臭道士的醜惡嘴臉，說道：“莫浪，小猴子，你們進去看吧，小樹皮不適合看那些神神道道的東西，我帶他到處轉轉。你們事辦成了，玩好了，就出來找我們。”

    “伯羽，你不跟我們進去看看嗎？”蕭候梓仍有勸慰地說道。

    “不了，我帶小樹皮去別處，這山上的景色還不錯。”

    “這……”蕭候梓還想再說，卻被莫浪攔住，他扭頭一看，見到莫浪朝著自己輕輕搖頭。

    莫浪是一個很會看臉色的人，因為他小時候就不得不學會看人臉色，在無人管，無人愛自己的莫家，如果自己不循規蹈矩，和黃舉一樣韜光養晦，就很有可能會成為一些有心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以至於會在不知不覺中，無聲無息地沉睡在土地深處，或者會成為某些愛花之人花下的肥料。

    在來此的路上，由於多年的兄弟感情，一些話可以說出來，哥哥心胸開闊，不會在意。可現在哥哥明顯擺出了不想去的心態，小猴子表麵上言辭懇切，或許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實則是在步步緊逼，哥哥何許人也？會因為一麵之詞而隨意動搖十幾年來都不會動搖的心智？

    所以哥哥不會去道觀不說，更甚的是，這會在無形之中傷害了彼此之間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