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父之仇，是全天下最大的仇恨之一，可殺害自己父親的人就是自己的親人，那個親人算得上自己的半個父親。

    莫浪在莫傾的暗中授意下一直隱忍著，沒有找到莫家手刃仇人，但是現在那個家夥竟然以長輩的口吻斥責自己，而斥責自己的原因就是那個他早已恨透的家，他又如何不生氣？

    和莫器一樣，莫浪緊緊捏住了自己的拳頭，卻發現他已經捏住了一把的汗水。

    ……

    “還有一件事。母親，你為什麽要舅舅多帶一些藥丸過來？原來的藥丸不是夠用嗎？”黃舉想起了莫傾在莫器離去的時候，吩咐莫器的話。涉及到莫傾的身體健康，黃舉覺得有必要問一下，“難道母親你的病情加重了？需要更多的藥物才能撐住？”

    “我兒，哪有你這樣咒為娘的？”莫傾言語上看起來有些生氣，可是黃舉對她表示出關心，她還是很開心的，“你今天不是托李大娘照顧那個小家夥了嗎？我看他傷寒病挺嚴重的，就把自己的藥給他喂了一顆，沒想到還真有好處，所以我就多給小家夥準備了幾顆。”

    “您知不知道您這樣做很冒險？！”黃舉得知原來是自己原因讓母親陷入了不太安全的境地，他來不及在心裏誇讚莫傾宅心仁厚，而是對她的魯莽舉動表示出了鬱悶和自責。

    莫傾笑了笑，沒有說話，這時門房進來稟報，告訴了黃舉府宅外麵發生的事。

    在門房的通知下，黃舉得知了莫器和莫浪的遭遇，他沒有立即趕到現場救火，先是叮囑莫傾不要再隨便把救命的藥物用出去，隨後他便靠在一個隱秘的地方，靜靜觀看著場間的局勢。

    和黃曉阻攔光頭與淩時之間的矛盾不一樣，黃舉選擇旁觀，沒有中途插手，因為那是莫家的家事，他一個黃家人，插嘴是沒有德操的事情。就算莫浪是自己最親密最親密的兄弟，黃舉在這個時候，也沒有辦法能夠幫到他。

    因為他必須得麵對，遲早需要麵對。

    忽然，黃舉看到了莫浪身邊的那個高大的身影，臉上的憂愁散了些許，倚靠著牆壁的動作也悠閑了許多。

    “那天晚上，你還記得嗎？月光很明亮……我穿過宅院，透過一堵牆，親耳聽到了你們的談話。”莫傾以平靜的態度直麵莫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很平靜，就像是一灘死水，扔進了石子也無法泛起再小的波瀾。

    莫器再一次怔住了，他這大半輩子，不知經曆過多少明亮的夜晚，看到過多少白玉盤一般的圓月……可是那一天晚上，他也和莫浪一樣，穿過了很多宅院，到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家裏，在他弟弟瀕臨死亡的時候，莫器和他進行過一次談話。

    莫器拿著刀，說了他和其他的哪幾位兄弟合謀，要做掉莫陽，奪取他手裏那令人眼饞的權利，還說莫陽隻是一個庶子，一輩子都沒有出頭的機會，要是乖乖的放棄，還能饒他一命。

    那一晚，莫器和莫陽聊了許多，從兒時的嘻哈打鬧談到了成年之後的兄弟情義，到了最後，莫器甚至帶著哭腔，乞求莫陽放棄競爭。還說莫陽犯了不該犯的錯，做了不該做的事。

    莫陽沒有放棄，於是他死了。

    到了現在，莫浪還記得那個明亮的夜晚，自己父親的血水沾在了自己的手上，然後流到了自己的衣服上。那一身淡色的粗布衣服，在明亮月光的照耀下，發出令人心悸的妖豔血紅。

    “你知道你的父親為什麽會死嗎？”莫器語氣變得尖銳許多，那個深刻的夜晚，他親手殺死了自己平時關係最好的兄弟，那血腥的一幕他永遠都不會忘記。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莫浪搖搖頭，“我隻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你們都脫不了幹係！”

    “那你知道老爺子平常喜歡你，可為什麽在你求他的時候，他對你不理不睬，在你最艱難的時候，他對你不管不問？”莫器繼續發問，莫家的權力爭鬥一直在背後進行，一般都是暗中下毒用以達成目的。而像莫器那樣拿著刀到人家的住所裏殺人，是一件很難理解的事情，在別人看來，更是愚蠢至極，因為這樣做，很容易觸發家族一把手的雷霆之怒。

    要知道，莫傾當年沒有被毒死，而且莫優用的方法是下毒，可是僅僅這樣，就已經觸碰到了莫老爺子的底線了。

    莫陽雖然是庶子，卻在莫家有著不小的權利，從莫老爺子吩咐他查出陷害莫傾的真正凶手就可以看出，莫老爺子很信任和器重他。

    這樣一個受到信任和其中的兒子，被家族內部的人用刀子親手斬殺，這樣還不能觸碰到莫老爺子忍耐的極限，那就隻有一個說法可以說得過去。

    莫器和其他的兄弟合謀殺死莫陽，這個計劃起先就獲得了莫老爺子的同意，可莫老爺子為什麽要自斷自己的左右臂？同意自己的其他兒子合謀殺死自己的親生兒子？

    莫老爺子在查出毒害莫傾的真相之後，連自己不太喜歡的女兒莫優都沒有殺，而是打入冰窖，永世不得見天日，就連從犯輕語，他都選擇了寬恕，不予追究，可見莫老爺子不是一個不分青紅皂白的老糊塗，是一個有理有據的精明人。

    黃舉從一係列的推斷中得出，要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必須從莫老爺子那邊下手。而唯一能讓黃舉預測到的是，莫陽當年，一定做了五雷轟頂的大事，足以讓莫老爺子狠下心來。

    那這件事也忒大了吧？

    “我管你那麽多的為什麽！！做了就是做了，你在做那件事的時候，就應該準備承擔將來的後果。”莫浪此時處在理智與仇恨的邊緣，沒有像黃舉那樣冷靜的思考其中的利害關係。是的，殺父之仇就是殺父之仇，管你是我的什麽七大姑八大姨，你再怎麽狡辯，能繞得過那個既定的事實嗎？

    “原本以為你跟著伯羽，應該能在他的身邊多學些有用的東西，結果搞了半天，你還是繞回去了。”莫器無所畏懼的笑了起來，根本沒有在意莫浪殺人的眼光。

    “他奶奶的！什麽狗屁東西哦！”憤恨地聲音從莫浪的身邊傳出，粗礦而又震人耳膜，典韋咬著牙，他實在是不懂這些家夥們在瞎掰些什麽，“你們給我從東扯到了西，從南扯到了北，搞了半天，連屁都不放一個！真他媽磨嘰！還是黃舉兄弟說話實在，不拿那些鬼話來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