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你。”方通的選擇讓黃陵有些意外，不過他還是答應了。

    “劫下的糧食放在哪？”方通詢問時候的處理方式，看來兩方的談話已經合攏。如果黃陵真的繼承了黃家家主位置，僅憑海通縣莫家的勢力，還奈何不了山賊們，方通答應黃陵，其中的原因極為複雜，但是如果計劃成功，山賊們的日子會好很多。

    “送給你們。”黃陵的回答很直接，“那些運糧的莫家人，我不知道你們該不該殺，不過最好還是殺了。隻要我黃家不提供支持，莫家不能拿你們怎麽辦。”

    “我知道。”方通的臉色陰沉下來，黃家大少爺和二少爺黃舉相比，手段要狠辣的多，黃舉雖然難對付，但是沒有輕易起殺心，就連和解也要請清揚道人當做和事佬。

    “你說黃舉如果沒有了這趟糧食，他就會在黃家舉步維艱，可是如果他從別的地方找來了糧食，在黃家依然有權勢，你該怎麽向我們交代？”廖化一直沉默，在此時才開口說話，大街之上的一次偶遇，就讓黃舉起了疑心，這讓廖化不得不對黃舉抱有警惕，盡管他找到糧食的幾率小之又小。

    “沒有交代。”黃陵喝了一口茶，“家主沒有回來，黃舉一人不可能扭轉局勢，整個黃家又不全是他的。”

    “一言為定。”廖化看了黃陵許久，張開了厚厚的嘴唇，喝下了一口水。

    紫衣女子先行起身，一言未發便準備離去，從始至終，她都是在一旁靜靜觀看，沒有說出一句話，沒有做出任何一個帶有其他意思的動作。

    “好走不送。”談話完畢，雙方達成了一致，到了分開的時候，按理來說作為東道主的黃陵，不應該說這種話，而是應該送送客人才對，可是這裏不是黃家府宅，這場談話終歸是隱秘性的，黃陵送客人，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方通是個聰明人，沒有在意黃陵或是無意，或是有意的態度。

    張寧最先走到緊閉的大門前，輕輕推門，卻發現沒有推開，她加了一把力氣，大門仍然是紋絲不動。

    她有些憤怒的扭頭，看向了坐在主人位置悠閑品茶的黃陵。

    這次雙方見麵的地方不是太過於隱秘，而是在貧困的西城地區，這裏魚龍混雜，什麽樣的人都有，是個見麵的好地方。也正因為是什麽樣的人都有，所以張寧認為黃陵可能會在這個地方做些手腳，沒想到……還真做了手腳。

    廖化見門久推不開，估計是張寧的力氣不夠大，便加大力氣推門，門外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了，推門推了一會兒，忽的一下，突然開了。

    和張寧想的不一樣，黃陵沒有做手腳，而是這門，真的是被人給堵住了。

    一個瘦的跟猴子一樣的青年努力揉了揉眼睛，一臉不悅的望向了門內的三人。他靠在幾年來都不開門的門上，好好睡了一覺，如今有人打擾他睡覺，他自然不開心，他還沒有來得及發泄他不開心的情緒，眼睛就忽然亮了，因為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個身著紫衣的美女。

    張寧沒有理會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沉默準備離開。方通眯眼笑了起來，從懷裏掏出些碎銀子，和藹的像是一個老爺爺，微笑說道：“小兄弟，你剛才是睡著了？”

    “是啊，是睡著了。”蕭候梓一眼就撇到了方通手裏的銀子，然後便跟著方通也笑了，可能是睡眼朦朧神誌不清醒，也有可能是被銀子迷惑了心智，以至於她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麵前這人似曾相識，“還做了個夢。”

    “夢到了什麽？”方通笑著將銀子塞進蕭候梓手裏，將他的手緊緊握住，就像是一對難兄難弟，“要不要跟哥哥分享一下？”

    “我夢到我的母親了，她是全天下最美的人，我夢到她在給我做飯，伯羽和我坐在一起，對著美味的飯菜流口水……”蕭候梓眼裏的情緒很複雜，有懷念，也有傷心，有美好，也有悲切，隻不過心中的負麵情緒被白花花的銀子洗幹淨，正麵情緒被銀錢無限放大。

    蕭候梓的這句話看似是廢話，可是讓這三人聽了，心裏便有了不一樣的感覺，廖化眼裏閃過一絲狠色，張寧臉上有著一絲不可思議。

    他們得知蕭候梓沒有聽到他們的談話，而是做了一個美夢，心裏鬆了口氣。然後他們聽到了蕭候梓說他的夢話，那個“伯羽”，讓他們的很難不想到一些其他的東西。

    唯有和蕭候梓稱兄道弟的方通，臉上依然掛著和藹的笑容。

    廖化和張寧都是第一次見蕭候梓，而方通則是見到他第二次，所以他應對的很是自如。

    和第一次一樣，他毫無征兆，毫無痕跡的掏出了一把匕首；和第一次一樣，他沒有一點動靜的將匕首運用出來；唯一和第一次不一樣的是，他第一次是用匕首架住蕭候梓的脖子，來威脅莫浪和黃舉，而這一次，他直接用匕首從身下插進了蕭候梓的腹部。

    兩人的笑容同時僵住。

    蕭候梓瞪著眼睛，看了一眼這個送銀子給自己的和善兄弟，又看了一眼插在自己胸腹上麵的一把匕首。他忽然發現麵前這人非常熟悉，這把匕首非常熟悉。

    他想起了上一次和黃舉一起遊曆元丘觀的時候，那個差點殺死自己的人，他想起了多年前他幹完活回到家看到的那個已經死去的女人。

    那一把匕首插在女人的腹部，和他現在的情況一樣。而那個女人，就是他的母親，那時候的他還不知道他的母親是被官兵所殺還是黃巾軍所殺，現在他知道了。

    但是不是有些晚了？

    “原來我們，早就認識。”

    “走吧。”方通麵色平靜，看了一眼門內的靜靜品茶的黃陵，然後重重地關上了門。他用匕首以這種同樣的方式殺死不知多少男人和女人，早已見識了那種血腥的場麵，廖化有過類似的經曆，他也不會驚訝，唯有紫衣女子的臉色有些難看，“運氣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但是你沒有，因為你遇見了我。”

    ……

    ……

    “還是有的。”待廖化三人離去，一道黑色的身影閃過，“因為你運氣好，讓你遇見了我。因為我運氣差，讓我遇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