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章 賈府牌局賈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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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王夫人聞得邢夫人蒞臨,急忙迎出門外。邢夫人尚不知情賈母已知曉鴛鴦之事,正欲前來探聽消息。踏入院門之際,早有幾位婆子低聲告知,方才明白。欲轉身離去,卻見王夫人已接引而出,不得不進入內室,先向賈母請安。
    賈母默然不語,邢夫人自覺愧悔。鳳姐兒早已借故回避。鴛鴦亦自行回房生氣。薛姨媽、王夫人等恐損及邢夫人顏麵,紛紛悄然退去。邢夫人不敢輕易離開。
    賈母見無人在場,方開口道:“我聽聞你為你老爺說媒而來?你倒也恪守‘三從四德’,隻是這賢良太過了!如今你們已是子孫滿堂,你還怕他任性?我聽聞你竟任由你老爺的性子胡鬧。”邢夫人滿麵通紅,回答道:“我曾勸解多次,他卻不肯聽從。老太太難道不知嗎?我也是無可奈何。”
    賈母說道:“他竟逼你殺人,你也去殺嗎?如今你可曾想過:你的兄弟媳婦本就老實,又常受病痛折磨,上上下下,難道不是他在操心嗎?你作為媳婦雖然也幫忙,但每天還得放下手中的活計去打掃。大大小小的事情,如今我自己已經減少了。他們兩個有些地方做得不夠好,幸好有鴛鴦那孩子心思細膩些,我的事情他還想著一些。該要的東西,他就會拿來;該添置什麽,他就會趁機告訴他們添置了。鴛鴦再不這樣做,娘兒倆,內外大小,哪裏不會忽略一兩件呢?如今反倒讓我自己操心去不成?還是天天盤算著向他們索要東西呢?我這屋裏,有的沒有的,隻剩下他一個人,年紀也大了些;我做事的脾氣性格,他還了解一些。他二來也還投主子的緣法,他並不指著我和那位太太要衣服去,也不和那位奶奶要銀子去。所以這幾年,一應事情,他說的話,從你小嬸和你媳婦起至家下大大小小,沒有不信的。所以不僅我得依靠他,連你小嬸媳婦也都省心了。我有了這麽個人,就是媳婦孫子媳婦想不到的,我也不會有缺憾了,也不會生氣了。現在他走了,你們又要弄什麽人來給我使喚呢?就算你們弄來一個像真珠兒一樣的人,不會說話也沒用。我正打算派人去和你老爺說一聲,他要什麽人,我這裏有錢,叫他隻管一萬八千地買去就是;但要這個丫頭,不行!留下她來侍奉我幾年,就像她日夜侍奉我一樣盡孝心。你來得正好,就去說吧,更妥當了。”說完後,命人去請姨太太和姑娘們來。“剛才還高興說著話兒,怎麽又都散了呢?”
    丫頭聽到命令後,立刻答應了下來,然後迅速去找人。眾人也急忙趕來,場麵一度十分混亂。然而,隻有薛姨媽對那丫鬟說:“我剛來,又讓我去哪裏?你就說我睡下了。”那丫鬟說:“親愛的姨太太,姨祖宗!我們老太太生氣了!你老人家不去,就更不好辦了。就當是疼我們吧!你老人家怕走,我背著你老人家去。”薛姨媽笑道:“小鬼頭兒!你怕什麽?不過罵幾句就完了。”說著,隻得和這小丫頭子走來了。
    賈母見狀,忙讓她們坐下,又笑道:“咱們來鬥牌吧。姨太太的牌技也生疏了,咱們一處坐著,別叫鳳丫頭攪亂了。”薛姨媽笑道:“正是呢,老太太就替我看著些兒。就是咱們娘兒四個鬥呢,還是添一兩個人呢?”王夫人笑道:“可不隻四個人?”鳳姐兒道:“再添一個人熱鬧些。”賈母道:“叫鴛鴦來。叫他在這下麵坐著。姨太太的眼花了,咱們兩個的牌都叫他看著些兒。”
    鳳姐笑了一聲,向探春道:“你們知書識字的,倒不學算命?”探春道:“這又奇了,這會子你不打點精神,贏老太太幾個錢,又想算命?”鳳姐兒道:“我正要算算今兒該輸多少,我還想贏呢!你瞧瞧,場兒沒上,左右都埋伏下了。”說的賈母薛姨媽都笑起來。
    片刻之後,鴛鴦抵達了賈母的房間,便坐在賈母的下方。鴛鴦的下首就是鳳姐兒。紅氈鋪下,洗牌發牌,五人開始玩牌。對戰了一回,鴛鴦見賈母的牌已成十,隻等一張二餅,便給鳳姐兒遞了暗號。鳳姐兒正輪到發牌,便故意拖延了半晌,笑道:“我這張牌一定在姨媽手裏扣著呢,我要是不發這張牌,就再也頂不下來了。”薛姨媽道:“我手裏並沒有你的牌。”鳳姐兒道:“回來後我要查的。”薛姨媽道:“你隻管查。你先發下來,我看看是什麽牌。”鳳姐兒便把牌送到薛姨媽跟前。薛姨媽一看是個二餅,便笑道:“我倒不稀罕它,隻怕老太太已經贏滿了。”
    鳳姐聽了,忙笑道:“我發錯了!”賈母笑的已擲下牌來,說:“你敢拿回去!誰叫你發錯了不成?”鳳姐兒道:“可是我要算一算命呢,這是自己發的,也怨不得別人了!”賈母笑道:“你自己打著你那嘴,問你自己才是!”又向薛姨媽笑道:“我不是小氣愛贏錢,原是個彩頭兒。”薛姨媽笑道:“我們可不是這樣想?那裏有那樣糊塗的人,說老太太愛錢呢?”
    鳳姐兒正專注地數著手中的錢,她的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突然,一陣輕笑聲打破了她的寧靜。她抬起頭,看到眾人都在笑,臉上不禁泛起了一絲紅暈。
    “哎呀,你們這是在笑什麽呢?”鳳姐兒故作輕鬆地問道。
    “鳳姐兒,你剛才不是說要贏錢嗎?怎麽現在又開始數錢了?”有人調侃道。
    聽了這話,鳳姐兒忙又把錢穿上了,向眾人笑道:“已經夠我的了!不是為了贏錢,而是為了贏彩頭兒。我真是小氣,輸了就數錢,快收起來罷。”
    賈母的規矩是讓鴛鴦代洗牌的,便和薛姨媽說笑。這時不見鴛鴦動手,賈母道:“你怎麽惱了,連牌也不替我洗?”
    鴛鴦拿起牌來笑道:“奶奶不給我錢嗎?”
    賈母道:“他不給錢,那是他交運了!”便命令小丫頭子把那一吊錢都拿來。小丫頭子真的拿了過來,放在賈母旁邊。
    鳳姐兒笑道:“賞我吧!數好了給我就行。”
    薛姨媽笑道:“果然鳳姐兒小氣,隻是開個玩笑罷了。”
    鳳姐兒聽到這裏,立刻站了起來,她拉住了薛姨媽的手,然後回頭指向賈母平時放錢的一個木箱子。她笑著說:“姨媽你看看!那個箱子裏的錢已經被我玩掉了很多!這一吊錢,我隻需要玩半個時辰,那個箱子裏的錢就會自動飛出來。等到這一吊錢也被我玩進去了,我們就不用再鬥牌了,老祖宗的氣也消了,而且還會有其他正經事情讓我去做。”她的話還沒說完,就引得賈母和其他人笑得停不下來。
    正在這時,平兒擔心錢不夠,又送了一吊來。鳳姐兒說:“不用放在我跟前,也放在老太太的那一處去罷。一起叫進去倒省事,不用做兩次,讓箱子裏的錢費事。”賈母笑得手裏的牌撒了一桌子,她推著鴛鴦,叫道:“快撕她的嘴!”
    平兒依言放下錢,也笑了一回,才回來。她走到院門前時,遇見了賈璉。賈璉問她:“太太在哪裏呢?老爺叫我請過去呢。”平兒忙笑著說:“在老太太跟前站了這半日,還沒動呢。趁早兒丟開手罷。老太太生了半日氣,這會子,虧二奶奶湊了半日的趣兒才略好了些。”賈璉道:“我過去,隻說討老太太示下,十四往賴大家去不去,好預備轎子。又請了太太,又湊了趣兒,豈不好呢?”平兒笑道:“依我說,你竟別過去罷。合家子,連太太寶玉都有了不是,這會子你又填限去了。”賈璉道:“已經完了,難道還找補不成?況且與我又無幹。二則老爺親自吩咐我請太太去,這會子我打發了人去,倘或知道了,正沒好氣呢,指著這個,拿我出氣罷。”說著,就走。
    平兒見賈璉所說的話語在邏輯上無可挑剔,於是便決定跟隨他一同前往。當他們來到堂屋時,平兒小心翼翼地放輕了腳步,悄悄地向裏間探去。她的目光落在了邢夫人的身上,而鳳姐兒則憑借著敏銳的觀察力,第一時間發現了平兒的存在。她迅速地用眼神示意平兒不要進來,同時也向邢夫人傳遞了一個暗示。
    邢夫人在這種情況下,顯然不能直接離開,於是她迅速倒了一碗茶,放在賈母的麵前。賈母不經意地轉過身來,賈璉沒有及時躲避,被賈母發現了。賈母好奇地問:“外頭是誰?怎麽感覺像是一個小夥子探頭探腦的?”鳳姐兒立刻起身回應:“我也隱約看到了一個影子。”說著,她站起身來,準備出去查看。
    賈璉見狀,立刻走進屋內,陪著笑臉說:“我是來詢問老太太十四日是否出門,以便我們提前準備好轎子。”賈母反問:“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直接進來,反而做出這種神秘兮兮的樣子?”賈璉尷尬地笑著說:“我看到老太太正在玩牌,不敢打擾您,所以隻是讓媳婦出來詢問一下。”
    賈母搖頭說:“就為了這個小事,你就這麽緊張?等你回家後,你可以直接問你媳婦,何必這麽小心謹慎?這次你又是為了什麽而來?鬼鬼祟祟的,差點嚇到我!真是個不正經的家夥!你媳婦和我還在玩牌呢,還有好一會兒的時間。你回家後再和你妻子商量如何處理吧!”說完,周圍的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鴛鴦嬌笑道:“鮑二家的,老祖宗又拉上趙二家的去。”賈母也笑著回應道:“可不是嗎?我哪裏還記得什麽‘抱著背著’的?提起這些事來,我不禁感到生氣!自從我進了這門子,從做重孫媳婦開始,一直到現在,我也有了一位重孫子媳婦了。算起來,已經五十四年了。在這漫長的歲月裏,我經曆了許多大驚大險、千奇百怪的事情,但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難道他們還不離開我這裏嗎?”賈璉一聲也不敢吭,急忙退出房間。
    平兒站在窗外,悄悄地笑道:“我說你不聽,現在終於碰到麻煩了吧!”
    正說著,隻見邢夫人也出來。賈璉道:“都是老爺鬧的!如今都擱在我和太太身上!”邢夫人道:“我把你這沒孝心的種子!人家還替老子死呢,白說了幾句,你就抱怨天抱怨地了。你還不好好的呢!這幾日生氣,仔細他搥你!”賈璉道:“太太快過去罷,叫我來請了好半日了。”說著,送他母親出來,過那邊去。
    邢夫人將方才的話隻略說了幾句,賈赦無法,又且含愧。自此,便告了病,且不敢見賈母,隻打發邢夫人及賈璉每日過去請安。隻得又各處遣人購求尋覓,終久費了五百兩銀子買了一個十七歲女孩子來,名喚嫣紅,收在屋裏。不在話下。
    這裏鬥了半日牌,吃晚飯才罷。此一二日間無話。
    這幾天裏,賈府裏的氣氛變得有些緊張。賈赦因為邢夫人的話而感到愧疚和不安,他決定暫時不與賈母見麵,以免引起更多的誤會和矛盾。每天,邢夫人和賈璉都會前往賈母的住處請安,希望能夠緩解緊張的氛圍。
    然而,賈赦並沒有放棄尋找合適的女孩來填補空缺。他四處派人尋找,最終花費了五百兩銀子買下了一個名叫嫣紅的十七歲女孩。嫣紅被安置在賈府的一處房間裏,等待著她的新生活。
    這幾天裏,賈府裏的人們都在忙碌著各自的事情。他們忙著打牌、吃飯、休息,仿佛沒有時間去思考和討論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然而,每個人都能感受到這種緊張和不安的氛圍,它像一團陰影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
    隨著時間的推移,賈府裏的人們開始逐漸適應這個新的現實。他們開始接受嫣紅的存在,並盡力讓她融入賈府的生活。雖然有些人對嫣紅的到來持懷疑態度,但大多數人還是願意給她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