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大觀園抄撿大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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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眾人首先決定前往怡紅院。他一到那裏,就立刻命令門衛關閉大門。這個時候,寶玉因為晴雯的不自在而心情煩躁。突然,他看到一群人徑直衝向丫頭們的房門,他感到非常困惑,不知道他們為何要這樣做。
因此,寶玉迎出了鳳姐,向她詢問發生了什麽事情。鳳姐回答說:“我們丟失了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由於大家都在推卸責任,我擔心是丫頭們偷走了它。所以,我決定讓大家一起檢查一下,以消除疑慮。”說完這番話,鳳姐一邊坐下,一邊開始喝茶。
王家的等人仔細地搜查了一遍,然後又詳細詢問:“這幾個箱子是誰的?”他們都要求本人親自來打開。襲人看到晴雯這樣,知道一定有什麽不尋常的事情,又看到這次抄檢的情況,隻得自己先出來打開了箱子和匣子,任由他們搜查一番,裏麵不過是一些平常通用的物品。隨後,他們放下了這些物品,又開始搜查其他人的東西。挨個兒地一一搜查過去,最後到了睛雯的箱子前,於是問道:“這是誰的?為什麽不打開讓我們搜查?”
襲人正打算為晴雯打開箱子的時候,突然看到晴雯挽著頭發,氣勢洶洶地闖進來。她用力一掀,箱子發出一聲巨響,被她掀開了。晴雯兩手提著箱子的底部,毫不猶豫地將裏麵的東西全部倒了出來。
王善保家的見狀也覺得有些尷尬,臉色變得有些發紫。她試圖緩和氣氛,說道:“姑娘,你別生氣。我們並不是私自來的,而是奉太太的命令來搜查的。你們如果讓我們翻看,我們就翻一翻;如果不讓翻,我們也可以回去向太太匯報。你何必這麽著急呢?”
然而,晴雯聽了這番話,反而更加憤怒。她指著王善保家的臉,毫不客氣地說道:“你說你是太太派來的,那我還是老太太派來的呢!我見過太太那邊的人,卻從未見過像你這樣有頭有臉的大管事奶奶!”
鳳姐見到晴雯的言辭尖銳,語氣刻薄,心中雖然感到滿意,但是因為邢夫人在場,她不得不立刻製止晴雯。王善保家的又羞又氣,正準備反駁,鳳姐卻說道:“媽媽,你不必和他們一般見識,你還是專心搜查你的吧。我們還要去其他地方看看呢。如果再耽擱下去,被風吹散了證據,我可承擔不起這個責任。”王善保家的隻得咬緊牙關,忍下這口氣,仔細地查看了一番,並沒有發現什麽私弊之物,於是向鳳姐匯報,準備去其他地方搜查。鳳姐說:“你可要仔細查。如果這次查不出來,那就難以交代了。”眾人都表示:“我們已經仔細翻遍了,沒有發現任何差錯或有問題的東西;雖然有幾樣男人的物品,但都是小孩子的玩具,想必是寶玉的舊物,沒有什麽關係的。”
鳳姐聽了之後,笑了起來,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走吧,再去其他地方看看。”說著,她徑直走了出來,向王善保家的說:“我有一句話,不知道對不對。如果要進行抄檢的話,隻應該抄檢我們自家的人;薛大姑娘的房間裏,絕對不能進行抄檢。”王善保家的笑著說:“這個當然,哪有抄檢親戚家的道理?”鳳姐點頭說:“我也這麽想呢。”說完,她們一起來到了瀟湘館內。黛玉已經睡了,突然聽到有人來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正要起床。隻見鳳姐已經走進來,忙按住她不讓她起來,隻是說:“繼續睡吧,我們就走。”這邊先閑聊幾句。
王善保家的帶著其他人來到丫鬟的房間,一一打開箱子和籠子,進行了抄檢。在紫鵑的房間裏搜出了兩副寶玉以前換下來的寄名符兒、一副束帶上的披帶、兩個荷包和扇套。打開扇套一看,裏麵是寶玉曾經拿過的扇子。王善保家的自以為找到了證據,於是急忙請鳳姐過來查看,並問道:“這些東西是從哪裏來的?”鳳姐笑著說:“寶玉和他們從小在一起混了幾年,這當然是寶玉的舊東西。而且這些符兒和扇子都是老太太和太太經常看到的。媽媽如果不相信,我們可以拿走去驗證。”王家的忙笑著說:“二奶奶既然知道就是了。”鳳姐說:“這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放下後再去找其他地方才是正經事。”紫鵑笑著說:“直到現在,我們之間的賬也算不清!要問這個東西是什麽時候有的,連我都忘了是哪年哪月了。”
在這個場景中,鳳姐和王善保家的一同來到了探春的院落。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有人已經提前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探春。探春心中猜測,必定是有什麽特殊的原因,才會引發這樣的尷尬局麵。因此,她命令所有的丫鬟們手持蠟燭,打開房門,等待她們的到來。
不久之後,鳳姐和王善保家的人終於來了。探春故意問道:“你們這是為了什麽事情而來?”鳳姐微笑著回答:“因為我丟失了一件重要的東西,這幾天我一直在尋找,但是始終沒有找到。我擔心這件東西會被其他人誤認為是這些女孩子們偷走的,所以我想讓大家幫我一起找找,這樣也可以消除大家的疑慮。”探春聽後笑了起來:“我們的丫鬟們,確實都是些小偷,而我就是最大的窩主。既然如此,那就先來搜查我的箱子吧,那些被她們偷走的東西,都交給我藏起來了。”說完,她便命令丫鬟們將她的箱子全部打開,包括鏡子、化妝盒、被子、包袱等各種大小物品,讓鳳姐一一查看。
鳳姐陪著笑臉說:“我隻是按照太太的命令來做這件事,妹妹你千萬不要誤會我。”然後,她又命令丫鬟們:“快點給姑娘把箱子關上。”
平兒豐兒等先忙著替侍書等關的關,收的收。探春道:“我的東西,倒許你們搜閱;要想搜我的丫頭,這可不能。我原比眾人歹毒:凡丫頭所有的東西,我都知道,都在我這裏收著。一針一線,他們也沒得收藏。要搜,所以隻來搜我。你們不依,隻管去回太太,隻說我違背了太太,該怎麽處治,我去自領。別忙,自然有你們抄的日子!你們今日早起,不是議論甄家,自己盼著好好的抄家,果然今日真抄了。咱們也漸漸的來了!可知這樣大族人家,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這可是古人說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必須先從家裏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塗地呢!”說著,不覺流下淚來。
鳳姐隻看著眾媳婦們。周瑞家的道:“既然是女孩子的東西,都在這裏,奶奶請去別處,讓姑娘們好安寢。”鳳姐便起身告辭。探春道:“可仔細搜查清楚。若明日再來,我就不依了。”鳳姐笑道:“既然丫頭們的物品都在這裏,就不必搜了。”探春冷笑道:“你果然很聰明!連我的包袱都打開了,還說沒翻?明日敢說我護著丫頭們,不許你們翻了?你趁早說明,若還要翻,不妨再翻一遍!”鳳姐知道探春素日與眾不同,隻得陪笑道:“已經連你的東西都搜察明白了。”探春又問眾人:“你們也都搜查明白了嗎?”周瑞家的等都陪笑說:“都明白了。”
那王善保家的本是個沒成算的人,素日雖聽聞探春的名聲,但想眾人是沒眼色、沒膽量的,哪裏知道一個姑娘會有如此厲害的?況且又是庶出,她敢怎麽樣?自己又仗著是邢夫人的陪房,連王夫人尚且另眼相待,何況別人?她以為探春隻是單惱鳳姐,與他們無關,便想要趁勢作臉,於是越眾向前,拉起探春的衣襟,故意一掀,笑道:“連姑娘身上我都翻了,果然沒有什麽。”鳳姐見狀,忙說:“媽媽走罷,別瘋瘋癲癲的。”
話音未落,隻聽啪的一聲,王家的臉上早被探春打了一巴掌。探春登時大怒,指著王家的問道:“你是什麽東西,敢來拉扯我的衣裳!我不過看著太太的麵上,叫你一聲‘媽媽’;你就狗仗人勢,天天作耗,在我們跟前逞臉!如今越發了不得了!你索性望我動手動腳的了!你打量我是和你們姑娘那麽好性兒,由著你們欺負,你就錯了主意了!你來搜檢東西,我不惱,你不該拿我取笑兒!”說著,便親自要解鈕子,拉著鳳姐細細的翻,“省得叫你們奴才來翻我!”
鳳姐平兒等都忙著幫探春整理衣裙,嘴裏喝著王善保家的,說:“媽媽吃兩口酒就瘋瘋癲癲起來。前兒把太太也衝撞了。快出去,別再丟臉了!”又忙著勸探春:“好姑娘,別生氣。他算什麽,姑娘氣著,倒值多了。”
探春冷笑道:“我但凡有氣,早一頭碰死了!不然,怎麽許奴才來我身上搜賊贓呢?明兒一早,先回過老太太、太太,再過去給大娘賠禮。該怎麽著,我去領!”那王善保家的討了個沒臉,趕忙躲出窗外,隻說:“罷了,罷了!這也是頭一遭挨打!我明兒回了太太,仍回老娘家去罷!這個老命還要他做什麽?”
探春喝命丫鬟:“你們聽著他說話!還等我和他拌嘴去不成?”侍書聽說,便出去說道:“媽媽,你知點道理兒,省一句兒罷。你果然回老娘家去,倒是我們的造化了!隻怕你舍不得去!你去了,叫誰討主子的好兒,調唆著察考姑娘,折磨我們呢?”
鳳姐笑道:“好丫頭!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探春冷笑道:“我們做賊的人,嘴裏都有三言兩語的,就隻不會背地裏調唆主子!”平兒忙也陪笑解勸,一麵又拉了侍書進來。周瑞家的等人勸了一番。鳳姐直待服侍探春睡下,方帶著人往對過暖香塢來。
彼時李紈猶病在床上,他與惜春緊鄰,又和探春相近,故順路先到這兩處。因李紈才吃了藥睡著,不好驚動,隻到丫鬟們房中一一搜了一遍,也沒有什麽東西。遂到惜春房中來。因惜春年少,尚未識事,嚇的不知當有什麽事故,鳳姐少不得安慰他。誰知竟在入畫箱中尋出一大包銀錁子來,約共三四十個,為察奸情,反得賊贓。又有一副玉帶版子並一包男人的靴襪等物。鳳姐也黃了臉,因問:“是那裏來的?”入畫隻得跪下哭訴真情,說:“這是珍大爺賞我哥哥的。因我們老子娘都在南方,如今隻跟著叔叔過日子。我叔叔嬸子隻要喝酒賭錢,我哥怕交給他們又花了,所以每常得了,悄悄的煩老媽媽帶進來,叫我收著的。”
惜春膽小,見了這個也害怕,說:“我竟然不知道,這可怎麽辦!二嫂子要打他,好歹帶他出去打罷,我聽不慣的。”
鳳姐笑道:“如果真的,倒還可以原諒,隻是不該私自傳送進來。這個可以傳遞,怕什麽不可傳遞?這倒是傳遞人的不是了。若這話不真,倘是偷來的,你可就別想活了!”
入畫跪哭道:“我不敢撒謊!奶奶隻管明日問我們奶奶和大爺去。若說不是賞的,就拿我和我哥哥一同打死無怨!”
鳳姐道:“這個自然要問的。隻是真賞的,你也有不是。誰許你私自傳送東西呢?你且說是誰接的,我就饒你。下次萬萬不可。”
惜春道:“嫂子別饒他。這裏人多,要不管了他,那些大的聽見了,又不知怎麽樣呢。嫂子要依他,我也不依!”
鳳姐道:“素日我看他還使得。誰沒一個錯?隻這一次,二次再犯,兩罪俱罰。但不知傳遞是誰?”
惜春道:“若說傳遞,再無別人,必是後門上的老張。他常和這些丫頭們鬼鬼祟祟的,這些丫頭們也都肯照顧他。”
鳳姐在得知這個消息後,立即命令手下的人記下這件事情。她將那些東西暫時交給周瑞家的保管,並決定等到明天再詳細討論這個問題。然而,她並不知道,那個老張媽原本和王善保家有著親戚關係。最近,由於王善保家成為了邢夫人的心腹,她開始看不起自己的親戚和同伴們。
後來,張家的人因為感到不平,和王善保家發生了兩次口角,最後雙方都不再說話。現在,王家的聽說是老張媽傳遞的消息,這讓她感到非常惱火。再加上剛才被探春打了一頓,還受到了侍書的氣,她找不到地方發泄。當她聽到張家的這件事時,她趁機慫恿鳳姐說:“這件事情涉及到傳遞東西,關係非常重大。我想那些東西也是通過這種方式傳遞進來的。奶奶,您不能不問清楚!”鳳姐回答說:“我知道這件事情,你不用多說。”
於是,告別了惜春之後,便徑直向迎春的房間走去。此時,迎春已經沉沉地睡去,她的丫鬟們也正準備休息。眾人敲響了門,過了好一會兒才被打開。鳳姐吩咐道:“不必驚動姑娘。”說完,便徑直走向丫鬟們的住處。
原來,司棋是王善保家的外孫女。鳳姐想要看看王家是否有什麽私藏之物,於是她留心觀察著他們的搜查過程。首先,他們從別人的箱子開始搜查,但都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東西。
當輪到司棋的箱子時,王善保家的隨意翻找了一會兒,然後說:“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正當他準備關上箱子的時候,周瑞家的卻說道:“這是什麽話?有沒有東西,總要一樣樣查看才能公平。”說著,她伸手從箱子裏拿出一雙男子的綿襪、一雙緞鞋和一個包袱。
打開包袱一看,裏麵是一個同心如意和一個字帖兒。周瑞家將這些物品一起遞給了鳳姐。
鳳姐由於長期管理家務,對於查看帖子和賬目已經相當熟練,甚至能夠認識一些字了。她看到的帖子是一張大紅的雙喜箋,上麵寫著:
上個月你回家後,父母已經察覺到了我們之間的感情。但是姑娘還沒有出嫁,還不能實現我們的願望。如果園內可以相見,你可以托張媽給我帶個信。如果在園內見麵,比在家裏更方便說話。千萬要記住!另外,我收到了你送的兩串香珠,現在已經查收了。另外還特意寄給你一個香袋,略表我的心意。請務必收好!你的表弟潘又安敬上。
鳳姐看完後,忍不住笑了起來。王善保家的平時並不知道他們姑表兄妹之間有這樣的風流故事,看到這鞋襪,心裏已經有些疑惑;再看到那張紅帖,鳳姐看著笑,她就問道:“一定是他們寫的賬目不清楚,所以奶奶才笑?”鳳姐笑著說:“正是這樣。這個賬目算不過來。你是司棋的母親,他的表弟應該姓王,怎麽又姓潘呢?”王善保家的見問得奇怪,隻得勉強回答:“司棋的姑媽嫁給了潘家,所以他的表弟姓潘。上次逃走的那個潘又安就是他。”鳳姐笑著說:“原來如此。”於是說:“我給你念一遍。”說著,從頭開始念了一遍。大家都嚇了一跳。
王善保家的一心隻想找出別人的錯處,沒想到反而被抓住了自己外孫女的把柄,既氣惱又尷尬。周瑞家的四個人聽到鳳姐念完,都吐舌頭搖頭。周瑞家的說:“王大媽聽到了吧:這是明明白白的事實,再沒有話說了。現在該怎麽辦呢?”
王家的此刻隻恨自己沒有地縫可以鑽進去,以此來躲避眼前的尷尬和羞愧。她站在那裏,滿臉通紅,無處可逃。
鳳姐則隻是靜靜地看著她,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她看著王家的樣子,心中暗自得意,卻又不表露出來。她轉過頭,看向周瑞家的,輕聲說道:“這倒也好。不用他老娘操一點心兒,鴉雀不聞,就給他們弄了個女婿來了!”說完,她又笑了起來,聲音清脆悅耳。
周瑞家的聽到這話,也笑了起來,她看著王家的樣子,心中也覺得好笑。她知道,王家此刻的心情一定非常複雜,既尷尬又無奈。
王家的見眾人都在笑,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她無處發泄,隻好狠狠地打自己的臉,罵道:“老不死的娼婦!怎麽造下孽了?說嘴打嘴,現世現報!”她的聲音大得驚人,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眾人見她如此,想笑又不敢笑。他們看著王家的樣子,心中既有同情,也有嘲笑。有的人覺得王家這是自作自受,有的人則覺得王家的遭遇實在是太過悲慘。
鳳姐見司棋低頭不語,並無畏懼慚愧之意,倒覺可異。料此時夜深,且不必盤問,隻怕他夜間自尋短誌,遂喚兩個婆子監守,且帶了人,拿了贓證回來歇息,等待明日料理。誰料夜裏下麵淋血不止,次日便覺身體十分軟弱起來,遂掌不住,請醫診視。開方立案,說要保重而去。老嬤嬤們拿了方子,回過王夫人,不免又添一番愁悶,遂將司棋之事暫且擱起。
這日,尤氏來看鳳姐,坐了一會兒,又拜訪了李紈等人。突然,惜春派人請尤氏到她的房間,惜春便把昨夜的事詳細告訴了她,又讓人把入畫的東西一並拿來給尤氏過目。尤氏說:“實際上是你哥哥賞給你哥哥的,隻是不該私自傳送。現在,官鹽反而成了私鹽了。”她罵入畫:“糊塗東西!”惜春說:“你們管教不嚴,反而罵丫頭。這些姊妹裏,隻有我的丫頭沒臉,我怎麽有臉見人?昨天叫鳳姐姐帶了他去又不肯。今天嫂子來的恰好,快帶了他去。或打,或殺,或賣,我一概不管。”入畫聽說了,跪地哀求,百般苦告。尤氏和奶媽等人也都十分勸說:“他不過一時糊塗,下次再不敢了。看他從小兒服侍一場。”
然而,惜春年幼,天性孤僻,任人怎麽說,隻是咬定牙,斷乎不肯留著入畫。她又說:“不但不要入畫,如今我也大了,連我也不便往你們那邊去了。況且近日聞得多少議論,我若再去,連我也會被編派。”尤氏說:“誰敢議論什麽?又有什麽可議論的?姑娘是誰?我們是誰?姑娘既然聽見人議論我們,就該問著他才是。”惜春冷笑道:“你這話問著我倒好!我一個姑娘家,隻好躲是非的,我反尋是非,成個什麽人了?況且古人說的:“善惡生死,父子不能有所勖助”,何況你我二人之間?我隻能保住自己就夠了。以後你們有事,別牽累我。”
尤氏聽了,又氣又好笑,向地下眾人道:“怪不得人人都說四姑娘年輕糊塗,我是不信的。你們聽這些話,無緣無故,又沒輕沒重,真的叫人寒心!”眾人紛紛勸道:“姑娘年輕,奶奶自然該吃些虧的。”惜春冷笑道:“我雖年輕,這話卻不含糊!你們不看書,不識字,所以都是呆子,倒說我糊塗!”尤氏道:“你是狀元,第一個才子!我們糊塗人,不如你明白!”惜春道:“照你這話,狀元也有糊塗的?你們要看真人,總在最初一步的心上看起,才能明白呢!”尤氏笑道:“好,好!才是才子,這會子又做大和尚,講起參悟來了。”惜春道:“我也不是什麽參悟。我看如今人一概也都是入畫一般,沒有什麽大說頭兒!”尤氏道:“可知你真是個心冷嘴冷的人。”惜春道:“怎麽我不冷?我清清白白一個人,為什麽叫你們帶累壞了?”。
尤氏心中原有病,怕說這些話。聽說有人議論,已是心中羞惱,但今日惜春分中,不好發作,大半天都忍耐了。可今見惜春又說這話,按捺不住便問:“怎麽就帶累了你?你的丫頭的不是,無故說我,我倒忍了這半日,你越發得寸進尺,隻管說這些話。你是千金小姐,我們以後就不親近你,仔細帶累了小姐的美名兒!”即刻就叫人將入畫帶了過去。說著便賭氣起身去了。惜春道:“你這一去了,若果然不來,倒也省了口舌是非,大家倒還幹凈!”尤氏聽了,越發生氣,但終久他是姑娘,任憑怎麽樣,也不好和他認真的拌起嘴來,隻得索性忍了這口氣,便也不答言,一徑往前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