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香菱魂歸姑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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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某日,周瑞家的走進薛姨媽的院子。小丫頭領他進入房間,隻見薛姨媽與薛寶釵正坐著歎息。周瑞家的人此行是傳達王夫人的問候,他恭敬行禮後,便說明來意。
薛姨媽歎息道:“我何嚐不想過去看看?隻是我這邊的日子太艱難了,厄運連連,鬧得我渾身是血印子,眼淚隻好往肚子裏流。”薛寶釵安慰道:“雖然這是實情,媽媽你把話說過了,你自己保重才是最重要的。”周瑞家的微笑著附和:“沒錯,姨娘您就放寬心吧,日子會好起來的。”
周瑞家的深感薛姨媽的困境,他表示同情地說:“姨娘,我知道您現在的處境很艱難。但請相信,隻要堅持下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薛姨媽聽後心生寬慰。她點點頭說:“謝謝你的鼓勵,我會努力堅持下去的。”
周瑞家的接著說:“姨娘,您不必過於憂慮。王夫人一直都很關心您和寶釵小姐。她讓我轉告您,如果需要任何幫助,盡管提出來。她會盡最大努力來幫助您度過難關。”聽到這番話,薛姨媽眼中流露出一絲感激。她感慨道:“感謝王夫人的關心和援助,我會銘記在心。”
在談及迎春的早逝、黛玉的外嫁以及探春的和親時,薛姨媽和薛寶釵都忍不住落淚。薛姨媽悲傷地說:“怎麽我們家的姑娘們近期都相繼離世?告訴你吧,我們家的香菱也快不行了!”
周瑞家的人聽到薛姨媽的話,不禁感到一陣心痛。她回想起曾經活潑可愛的香菱,如今卻正麵臨生死離別。她心中湧起一股悲傷之情。
在告辭之前,周瑞家的請求寶釵帶他去見一見香菱。寶釵便帶著他一起前往香菱的房間。一路上,寶釵低聲對周瑞家的說:“你知道,我們家現在經營著一家藥鋪,而且我們很容易就能請到好醫生。然而,香菱的病情卻非常嚴重,藥物和治療都無法奏效。恐怕她無法度過即將到來的霜降季節了。”
寶釵繼續說道:“我們原本希望她能夠進食一些食物來維持體力,但最近幾天她連粥都喝不下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勸一勸她,讓她說出一兩樣她想吃的東西。”
當他們來到香菱的門前時,小丫頭臻兒迅速掀起簾子,讓寶釵和周瑞家的人進入房間。
周瑞家的緩緩走到床前,眼前的情景令她大吃一驚。她清晰地記得,第一次見到香菱,是那年薛姨媽一家初到榮國府,住在梨香院的時候。當時,薛姨媽讓她把一匣子宮花分送給眾小姐和王熙鳳。那時,香菱剛剛留起頭發,周瑞家的仔細端詳著她,忍不住讚歎道:“好一個標致的姑娘,竟有些像咱們東府裏蓉大奶奶的風采。”雖然東府原來的蓉大奶奶已經走了三年,周瑞家的本以為已經把她忘得一幹二淨了,但這次探視香菱,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
香菱緩緩地睜開眼睛,目光在周瑞家的臉上稍作停留,隨後認出了她。她的眉頭微皺,努力坐起身來。臻兒立刻察覺到她的動作,迅速將一個大靠枕放在她的身後,協助她保持穩定。
周瑞家的輕聲說道:“太太讓我順便來看看你。老太太、二奶奶和寶二爺都很關心你。你沒有什麽大病,隻要好好休養即可。你想吃什麽?我們府裏的廚房有很多美食,隻要你說一聲,我會告訴他們,他們會立刻送來。”
香菱微笑著表示感激:“替我向大家道謝吧。我這個人自知身份卑微,沒想到大家還這麽關心我,隻是我現在要回故鄉了,怕無法報答。”周瑞家的想起當年詢問香菱父母家鄉時她一無所知,心中不禁疑惑。這次她說要回故鄉,是真是假?
香菱吩咐臻兒將一本書交給他。臻兒又轉向周瑞家的,憂心忡忡地說:“這些天,他對食物和藥物都毫無興趣。但當我給他一些唐詩宋詞的書籍時,他隻是簡單地翻閱,朗讀幾句,這比讓他吃藥吃飯還要有效,能讓他重新振作起來。”
周瑞家的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她沒有想到詩詞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力量。她好奇地問道:“這是真的嗎?難道詩詞能夠治愈他的病痛嗎?”臻兒點了點頭。
香菱開始吟誦起姑蘇民歌,她的聲音如同一陣清風,輕輕吹拂著的心靈。
“煙雨蒙蒙的姑蘇城,小橋流水人家旁。”她的聲音溫柔而悠揚,仿佛將人們帶入了一個夢幻般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裏,姑蘇城的景色如詩如畫,煙雨彌漫,給人一種神秘而又寧靜的感覺。小橋流水人家,仿佛是一幅美麗的畫卷,讓人不禁想要停下腳步,細細品味這美麗的景色。
“絲竹悠揚在夜晚,月光灑滿了河塘。”隨著她的吟誦,仿佛音樂聲漸漸響起,絲竹樂器的悠揚旋律在夜空中回蕩。月光灑滿了河塘,猶如一層銀紗覆蓋在水麵上,映照出一片寧靜而美麗的景象。人們仿佛置身於一個仙境之中,感受著音樂和月光帶來的美妙體驗。
周瑞家的對於香菱吟誦的詩感到困惑,她隻記住了“姑蘇”這個地名。於是,她好奇地問道:“你是如何知道你的故鄉是姑蘇的呢?你不是從小就來到了薛家,對過去的事情一無所知嗎?”然而,香菱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繼續念誦另一首詩:
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鍾聲到客船。
月色朦朧人已醉,靜聽古韻夢回還。
這首古詩描繪了姑蘇城外寒山寺的夜晚,夜深人靜,鍾聲悠揚,人已陶醉在月色中,靜聽古韻,仿佛回到了夢中的故鄉。這讓周瑞家的更加難以理解。
香菱似乎還想繼續念詩,但突然間,她的雙眼變得空洞無神,她把書扔到一邊,緊緊抱住肩膀,身體開始顫抖。
過了一會兒,周瑞家的說她會以後再來看望香菱。然而,香菱突然掙開眼睛,對周瑞家的說:“周嫂子,你再留一會兒。”她讓臻兒從箱子裏拿出那條石榴裙,然後對周瑞家的說:“請你幫我把這個還給襲人,並告訴他謝謝。隻是我就要回到故鄉去了,沒有力氣去和他當麵告別。”周瑞家的隻得接過裙子,卻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麽意思。
周瑞家的看著香菱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擔憂。她輕輕拍了拍香菱的肩膀,試圖安慰她。然而,香菱的身體仍在顫抖,仿佛被什麽東西所控製。
周瑞家的看著臻兒拿著那條石榴裙走過來,心中更加疑惑。她不明白為什麽香菱要讓她把這條裙子還給襲人,並且還要告訴她謝謝。難道這條裙子有什麽特殊的意義嗎?
周瑞家接過裙子,仔細觀察著它。這是一條非常漂亮的石榴裙,上麵繡滿了精致的花紋。她突然想起了香菱曾經對她說過的話:“這條裙子是襲人送給我的,是他親手為我縫製的。我一直珍藏著它,因為它代表著我們之間的友誼。”
周瑞家終於明白了香菱為什麽要把這條裙子還給她了。原來,香菱已經決定離開這個世界了。她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所以才會如此急切地想要完成自己的心願。
香菱又喃喃自語:“我在夢裏知道,我的故鄉是姑蘇。”周瑞家的隻得安慰她幾句,告訴她已經出來太久了,應該回去向太太匯報情況。她還囑咐臻兒要好好照顧香菱,然後便離開了榮禧堂。
在那個寧靜的夜晚,香菱獨自躺在溫暖的炕上,炕上的小幾上擺放著新鮮的水果和點心,她的丫頭臻兒靜靜地站在一邊。香菱深深地歎息一聲,然後進入了一個夢境。
在夢中,外麵的煙花閃爍,人聲鼎沸,仿佛有一場盛大的慶典正在進行。香菱被這喧鬧的聲音吸引,順著聲音的方向追去。她感覺到身後似乎有人在呼喚她,但那聲音並不像是在叫她的名字,而是反複地呼喚著“我兒、我兒”。
香菱突然意識到,原來她也有父母,並不是從天外而來的人物。於是,她停下腳步,回頭尋找那熟悉的聲音。但她的父母卻沒有任何回應。
她抬頭望向窗外,月色如水。一位穿著華麗仙袍的仙女飄然而至,牽起她的手,帶著她輕盈地飛翔。她們飛過水麵,飛過樓閣,飛過楓橋,最後停在一個院落裏。
在這個院子裏,東邊是一棵掛滿五彩斑斕花燈的石榴樹,西邊是一棵柿子樹。香菱看見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穿著紅襖紅裙,正向一位慈愛的婦人跑來,興奮地喊道:“娘,我棉鞋上的蝴蝶飛起來了!它飛到了花燈上,飛到了那個冬天也沒有的地方。”
小女孩對婦人說:“娘,我這輩子命運多舛,對不起你,沒有報答你的養育之恩,反而讓你一生都在為我憂慮。我隻希望下輩子能報答你。我要走了,這樣我就能擺脫生活的苦難,你就不必再為我擔憂了。請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安享晚年。”說完,小女孩跪在地上向婦人行禮。
那婦人掙紮著起身,試圖抓住小女孩,嘴裏不斷喊著:“我兒,別走!留下來陪我吧,我保證不再抱怨過去的苦難了。別走,讓我再看看你”
在這時,一名道人穿著青袍麻履,風塵仆仆地走了過來。他責備道:“孩子的痛苦讓母親傷心,這是錯愛和冤戀的結果。人生的榮華富貴都是虛幻的,轉瞬即逝。愛情讓人痛苦,癡迷讓人悲傷。”隨後,那道人拉起香菱的手說:“你今生的苦難已經結束,慶幸的是,今天你得到了解脫。我現在帶你去太虛幻境警幻仙姑那裏銷號。”兩人隨即飄然而去……
周瑞家的在回家之後,首先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對一切進行了簡單的整理和安頓。香菱交給他的石榴裙,他選擇暫時放置在一旁,沒有立即處理。
在霜降的那一天,傳言成真,香菱終如人們傳說中的那樣,魂歸故裏。這個消息如秋風吹過湖麵,掀起層層波瀾。當周瑞家的聽到這個消息時,她突然想起自己還未將那件石榴裙交給襲人。
帶著深深的歉意和愁緒,她捧著那條石榴裙,邁步走向了怡紅院。她的步伐有些沉重,仿佛承載著襲人的憂慮和思念。在襲人的房間裏,她輕聲說道:“這也是你們兩個的緣分吧,那天我順便去看他,他說要回故鄉了,留下這個給你作個念想。”
襲人接過那條石榴裙,她的心中充滿了酸楚。那件裙子,仿佛成了她們之間最後的聯係,她的手指在裙子上輕輕滑過,仿佛在觸摸香菱的溫柔。
然而,就在此刻,窗外突然傳來了慟哭失聲的聲音。襲人立刻轉身,輕輕搭在寶玉的肩膀上,溫柔地安慰著他。周瑞家的意識到自己可能做錯了什麽,她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間。
當她走到怡紅院外麵時,心中不禁感到困惑:姨表哥家那邊死了一個強買來的侍妾,寶玉為何會如此傷心?原來府裏多有人說他模樣兒齊整,腔子裏傻怪。她抬頭看向天空,那朵朵白雲在她的眼中似乎變成了香菱的身影,心中充滿了思念和後悔。
周瑞家的輕輕歎了口氣,她的思緒飄向了遠方,那裏有香菱的故鄉,有香菱的家人,有香菱的夢想。她開始思考著那個被人們傳說的女子的一生,她的故事,她的悲歡離合。
與此同時,襲人和寶玉的內心也充滿了無盡的悲傷和思念。他們為香菱的離去而悲痛,為那個美麗而短暫的生命而惋惜。他們的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恐懼和對過去的懷念。他們開始回憶起和香菱度過的每一個美好的時光,那些歡笑和淚水都成為他們最珍貴的記憶。
在榮禧堂那邊,賈政正在熱情地招待客人。這位客人是他的老朋友,故而他們選擇在設在外書房裏品茶閑聊。這位來客正是賈雨村。
賈雨村對香菱的來曆了如指掌,因為香菱的生父甄士隱對他有再造之恩。在葫蘆僧亂判葫蘆案的時候,那個門子曾向他透露了一個秘密。那薛馮二家爭搶的小姑娘,眉心有一顆胎裏帶來的米粒大小的胭脂痣,這正是甄士隱在元宵花會上丟失的女兒英菊。這是無可置疑的事實。
然而,賈雨村卻將英菊判給了薛蟠。薛家給這個女孩取了新的名字,叫做香菱。但是,他們並未去尋找甄士隱的下落,也從未將香菱的真實來曆告訴過賈政,更沒有讓賈政轉告薛蟠。
賈雨村心中矛盾重重。他深知英菊與薛蟠之間並無感情關係,而且英菊的生父甄士隱還曾對他有恩。但是,他也明白自己的仕途前程需要依附於四大家族之一的賈家。他權衡再三,最終選擇了保持沉默。
賈雨村坐在書房裏,心情沉重。他想起了當年甄士隱對他的恩情,以及他對甄士隱的承諾。他知道如果自己揭露真相,將會給甄士隱帶來巨大的傷害和痛苦。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如果不揭露真相,將會違背自己內心的良知和正義感。
賈雨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他想起了自己曾經的夢想和理想,以及為了實現這些夢想所付出的努力和犧牲。他知道如果自己放棄仕途前程,將會失去一切。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如果堅持正義和良知,將會得到內心的平靜和安寧。
最終,賈雨村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他決定保持沉默,不揭露真相。他相信時間會證明一切,並且相信自己終有一天會得到內心的救贖和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