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哭向金陵事更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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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臘月的尾聲漸漸遠去,皇宮深處傳來了新的旨意,這道旨意如同春風化雨,為賈家帶來了久違的希望。原來,由於賈家的祖先曾在國家曆史上立下赫赫戰功,加之與皇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親緣聯係,再加上賈政本人勤勉盡責,不懈於公職,皇上特賜予賈家恢複其世襲職位的榮耀,同時解除了對寧國府的封禁令。對於那些尚未查實有具體罪行的賈家族人,朝廷也寬宏大量地給予了釋放。
    在那個皇恩浩蕩的時代背景下,賈府的族人得以洗清冤屈,重新踏入了他們昔日的榮國府。這座曾經因風波而黯淡失色的府邸,如今在他們的腳步下,似乎又找回了往日的光彩與活力。府內的大太太,在經曆了一係列波折後,終於找到了王熙鳳的兄長王仁。她帶著滿腔的期待和一絲不安,懇求王仁能夠攜帶鳳姐回到她的娘家,以便在那裏靜養調理。大太太深信,娘家那熟悉而寧靜的環境,定能助鳳姐一臂之力,讓她早日恢複健康,重拾往日的風采。
    麵對生命的無常,鳳姐感受到了深深的無力和悲哀。在病榻之上,她的心情複雜,既有對生命即將結束的無奈,也有對過去美好時光的懷念。她的眼中閃爍著淚光,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透露出了她內心深處的真實情感:“我的身體可能已經接近生命的盡頭,曾經我也享受過生活的美好,但現在我的罪孽也快要贖清了。我心裏可以放下一切,唯獨放不下巧姐兒。在我臨終之前,能夠再看一眼他,再聽一次他的呼喚,說上幾句話,我就死而無憾了。我懇求你們一件事,看能否想個辦法讓我見見巧姐兒,來世我會做他的晚輩,孝敬他。”
    聽到鳳姐如此深情的請求,平兒心中也是五味雜陳。她知道鳳姐的時間不多了,但也明白要實現這個願望並不容易。盡管如此,她還是盡力安慰鳳姐,給予她希望:“關於巧姐兒的事,我們一定會盡力而為。大太太有些難以說話,不過聽說她一直看護著巧姐兒,也算是對巧姐兒盡心了。這一點,姐姐可以稍感寬慰。姐姐暫且請放寬心,好好養身體。至於見巧姐兒的事,我們再慢慢想辦法。”平兒的話語中充滿了同情和理解,她希望能夠為鳳姐帶來一絲慰藉,讓她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能夠感受到家人的關愛和溫暖。
    賈鏈正忙於堂屋中的事務,這時,一個年幼的小丫鬟匆匆走進來,臉上帶著些許焦急,向賈鏈報告說外頭有人來訪,想要見他。賈鏈聽聞後,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邁步走到堂屋的門口,隻見站在門外的竟是鳳姐的哥哥王仁。賈鏈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熱情地打招呼道:“舅老爺遠道而來,真是令人驚喜。正好我有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他邊說邊伸手示意王仁入座。小丫鬟見狀,便乖巧地去準備茶水。
    王仁卻沒有賈鏈的那份輕鬆,他氣憤地坐了下來,不滿地說道:“這世道真是讓人看不透!人們都是怎麽做事的!在你們賈府風生水起的時候,誰還會把我這個舅舅放在眼裏?我又何曾從你們那裏得到過什麽好處?我妹妹嫁過來時,陪嫁的銀兩不計其數,如今你們家遭難,連帶著我王家的錢財和古董也一並賠了進去!我妹妹為賈府操勞了一輩子,我們娘家人卻連一分錢的好處都沒得到。現在她一無所有,隻留下一身病痛,你們不僅不照顧她,反而要將她趕出家門,讓我們王家來承擔她的病痛和後事。這簡直是天理難容!”
    王仁的情緒激動,他要求賈鏈帶他去見鳳姐。當見到鳳姐時,王仁幾乎認不出自己的妹妹,她已消瘦得不成人形。經過仔細辨認,他才痛苦地確認眼前的女子正是他的親妹妹。看到鳳姐病重的模樣,王仁心中不禁開始盤算起來。他對鳳姐說:“妹妹,我剛與你婆婆談過,她真是無情至極!她竟然要我帶你去南京,我們不能聽她的。”
    鳳姐虛弱地回答道:“我也想回到金陵老家,但我擔心再也見不到我的巧姐了。”王仁安慰她說:“你不用擔心,我們就算是不走,賈家也不敢對我們怎麽樣。別再想那些煩惱的事了,就把過去的事情當作一場夢吧。”
    鳳姐躺在床上,身體虛弱到無法起身,隻能斜臥著。小紅在一旁喂她吃飯。他們正聊著,突然聽到外麵有動靜,原來是王仁的家人來了,馬車已經備好,王仁匆忙告別,說是要先走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賈鏈下令將鳳姐安置在偏房中,並指派了一個仆人負責照料她的日常生活。與此同時,平兒仍然住在原來的地方,她也經常過來看望鳳姐,關心她的健康狀況。然而,令人遺憾的是,賈鏈自己卻始終沒有親自去照顧過鳳姐一次。
    在那個風起雲湧的日子裏,寶玉和寶釵得知了鳳姐的健康狀況急轉直下,心中充滿了憂慮。他們正打算離開房間前往鳳姐的住處探望,卻在這時,王夫人派來的仆人匆匆傳來消息:“璉二奶奶的情況不容樂觀,她的呼吸雖然微弱,但尚未斷氣。二位請稍作等待,待璉二奶奶仙逝後再前去吊唁。她的病症實在令人費解:自深夜三更時分開始,直至四更天,她口中絮絮叨叨,語無倫次,一會兒說要乘船,一會兒又說要坐轎子,口口聲聲要去金陵,好像要加入什麽神秘的冊子一般。我們旁人都聽不明白她的言語,隻見她淚流滿麵,哭喊不止。璉二爺束手無策,隻得派人去準備船隻和轎子,但至今尚未就緒。璉二奶奶氣喘籲籲地等待著。太太特意讓我們來通知二位,待璉二奶奶歸天後,再過去吧。”
    寶玉聽後,不禁驚訝萬分:“這實在是太離奇了!她為何非要去金陵不可?”襲人輕聲插話道:“你還記得那年你做過的那個夢嗎?你曾告訴我,夢中有許多神秘的冊子。難道璉二奶奶是要去那裏?”
    寶玉聽襲人這麽一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確實如此,可惜夢中的細節我已經記不清楚了。現在看來,每個人的命運似乎都是早已注定。聽你這麽一說,我心中似乎有些明白了。如果有機會再次做這個夢,我一定會仔細觀察,或許能夠窺見未來的奧秘。”
    襲人聽了寶玉的話,忍不住笑了出來:“你這人真是難以捉摸!我隻是隨意一提,你卻當真了。即便你能預見未來,又有何用呢?”寶玉回答道:“我擔心的是我不能預知未來。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我也就不再為你們操心了!”
    寶釵走了過來,一臉好奇地問:“你們在聊什麽呢?”寶玉心裏一緊,擔心她會繼續追問,於是含糊其辭地回應:“我們正在聊鳳姐姐的事情。”
    寶釵聽後,神情微變,帶著不滿地說:“人都快要去世了,你們還在談論他。去年你還說我詛咒人,那個簽不是應驗了嗎?”
    寶玉愣了愣,突然恍然大悟般地拍手道:“對,對!這麽說來,你倒是能預知未來了。那我就直接問你吧:你知道我將來會怎麽樣嗎?”
    寶釵輕輕一笑,搖頭道:“你又在胡鬧了。我隻是根據他求的簽上的話隨意解釋了一下,你就當真了。就算我剛才說對了二奶奶的事情,其實我也不知道她現在究竟如何。這些事情本來就是荒誕無稽的,難道我們可以相信嗎?”
    寶玉歎了口氣,轉移話題道:“別再提他了。你來說說邢妹妹吧,自從我們這裏接連發生一些事情之後,竟然把她的事情忘記了。他們家發生了這麽重大的事情,怎麽就這樣草率地結束了呢?也沒有請親朋好友來參加。”
    寶釵回答道:“你這話又有些迂腐了。我們家的親戚中,隻有我們和王家最近。王家已經沒有正經人了;而我們家遭遇了老太太去世這樣的大事,所以也沒有請客,隻是讓璉二哥稍微張羅了一下。其他的親戚雖然也有一兩門子,但你沒有去過他們家,怎麽知道呢?算起來,我們這位二嫂子的命運和我差不多。她原本好好地許給了我二哥哥,我媽媽本來想要體麵地給二哥哥辦這門親事的。但是一方麵因為我哥哥在監獄裏,二哥哥也不願意大操大辦;另一方麵是因為我們家的事情;還有就是因為二嫂子在大太太那邊過得很辛苦,再加上家裏被抄了,大太太一直很苛刻,她實在很難過:所以我和媽媽商量後,就決定將就著把婚事辦了。我看二嫂子現在倒是安心樂意地孝敬我媽媽,比親媳婦還要強十倍呢;對待二哥哥也是盡心盡力的;二哥哥不在家的時候,她們兩個和睦相處。雖然說家境貧寒一些,但我媽媽最近反而過得更安逸了。隻是偶爾想起我哥哥來,不免感到傷心。而且經常有人從家裏過來要錢用,多虧二哥哥在外麵賬目上討回來應付他們,我聽說城裏的幾處房子已經典當掉了,隻剩下一所,現在打算搬過去住。”
    寶玉不解地問:“為什麽要搬家呢?住在這裏,你來去也方便些;如果搬到遠處去了,你去就要花一整天的時間。”寶釵回答道:“雖然我們是親戚,但畢竟各自住在自己的地方更方便一些。哪有一輩子都住在親戚家裏的呢?”
    寶玉原本還想說出自己不想搬去的理由,但是王夫人已經派人來通知他們:“璉二奶奶已經咽氣了,所有的人都已經過去了,請二爺和二奶奶現在就過去。”聽到這個消息,寶玉也忍不住跺腳想要哭泣。
    寶釵雖然也很悲傷,但是她擔心寶玉會更加傷心。於是她說:“在這裏哭泣不如到那邊去哭。”於是兩人一起走到了鳳姐那裏,隻見有很多人圍著她哭泣。寶釵走到鳳姐的床前,看到她已經停止了呼吸,便開始大聲地哭泣。寶玉也拉著賈璉的手,放聲大哭起來,賈璉也跟著重新哭泣。平兒等人因為看到沒有人勸解他們,隻得含著悲痛上前勸止了他們的哭泣。眾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悲哀之中。
    寶玉和寶釵都對這個消息感到非常震驚和悲痛。他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並且開始哭泣。寶釵試圖安慰寶玉,並告訴他在這個地方哭泣並不好,最好還是到鳳姐那裏去哭泣。於是他們一起走到鳳姐那裏,在那裏他們看到了很多圍繞著她哭泣的人。寶釵走到鳳姐的床前,看到她已經停止了呼吸,便開始大聲地哭泣。寶玉也拉著賈璉的手,放聲大哭起來,賈璉也跟著重新哭泣。平兒等人因為看到沒有人勸解他們,隻得含著悲痛上前勸止了他們的哭泣。眾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悲哀之中。
    賈璉此時手足無措,立刻叫來賴大,交代他處理喪事。向賈政匯報後,他便著手處理相關事宜。然而,由於手頭拮據,許多事情進展並不順利。賈璉不禁想起鳳姐平日的諸多好處,悲痛之情愈發難以抑製。又看到巧姐哭得死去活來,他的傷心更是無以複加。一直哭到天明,賈璉立刻派人去請巧姐的大舅子王仁過來。
    王仁自從王子騰死後,看到王子勝無能,家事混亂,六親不認。如今得知妹妹去世,趕來痛哭一場。但看到賈府諸事草率,心中頗為不滿,責備道:“我妹妹在你們家辛辛苦苦操持家務多年,沒有犯什麽錯處,你們家應該認真辦理喪事才是,怎麽到現在各項事宜還沒有準備妥當?”
    賈璉本與王仁不和,現在見他胡說八道,知道他不懂事理,也就不搭理他。王仁便把巧姐叫過來,對她說:“你母親在時,做事本來就不周到:隻知道討老太太歡心,不把我們這些人放在眼裏。現在你大了,你見過我有沾染過你們嗎?如今你娘死了,你要聽舅舅的話。你母親娘家的親戚就隻有我和你二舅大爺了。你爹的為人,我也早知道了:隻知道敬重別人。記得尤姨娘死的那年,我雖不在京城,但也聽說花了不少銀子。如今你娘死了,你爹卻這樣草率辦理後事,你難道不知道規勸你爹嗎?”
    巧姐答道:“我爹巴不得把喪事辦得體麵,隻是現在家裏條件沒以前好了,所以能省就省。”
    王仁又問:“你的東西還少嗎?”巧姐隻好答道:“去年抄家時都沒了。”
    王仁道:“你也說沒了?我要是你,就把那些東西拿出來。”巧姐又說父親拿去用了,王仁便嘲諷道:“哦!我明白了,你是想留著做嫁妝吧!”
    巧姐聽了,一時無法回應,隻覺得氣得哽噎難鳴,忍不住哭了起來。平兒生氣地說道:“舅老爺,有話等我們二爺進來再說。姑娘這麽點年紀,她哪裏懂得這些?”
    王仁道:“你們是巴不得二奶奶死了,你們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我並不要什麽,隻是你們這樣做,也關係到我們的臉麵。”說完,他賭氣地坐了下來。
    巧姐心中感到極度不舒服,心想:“我父親並不是無情的人。我媽媽在時,舅舅不知拿了多少東西去,如今卻說得這樣幹淨!”於是,她開始對他舅舅感到鄙視。豈知王仁心裏想的是,他妹妹不知積攢了多少財富。雖說抄了家,那屋裏的銀子還怕少嗎?一定是怕我來纏他們,所以也幫著這麽說。這小東西兒也是不中用的!從此,王仁也嫌惡了巧姐兒了。
    賈璉並不知道這些情況,隻忙著籌措銀錢以應對各種開銷。外麵的大事,交由賴大處理;家裏也要用不少錢,一時實在難以籌措。平兒知道他很著急,便勸賈璉道:“二爺也別過於傷了自己的身子。”
    賈璉道:“現在哪還顧得上身子!現在連日常開銷的錢都沒有著落,這件事怎麽辦?偏偏有個糊塗的家夥在這裏胡攪蠻纏,你有什麽辦法嗎?”
    平兒道:“二爺也不用著急。若說沒錢使喚,我還有些東西,去年幸好沒有抄到裏麵去,二爺要的話,就拿去先用吧。”
    賈璉聽了,心想難得這樣,便笑道:“這樣更好,省得我到處張羅。等我銀錢弄到手了再還你。”平兒道:“我的東西也是奶奶給的,不用還了。隻要這件事辦得好一些就行了。”
    賈璉心中對平兒充滿了深深的感激之情,為了回報她的忠誠與支持,他不惜將自己的財物拿去典當,以籌集資金。在處理家庭事務時,無論事情大小,賈璉總是首先與平兒商討,尋求她的意見和幫助。這種密切的合作和信任關係,讓平兒在家中的地位日益提升。
    然而,秋桐看在眼裏,心中卻充滿了不滿和嫉妒。她無法接受平兒的上升勢頭,於是常常在言談間挑釁平兒,冷嘲熱諷地說:“平兒沒有了奶奶的庇護,竟然想要爬得更高!別忘了,我才是老爺的人,她憑什麽超越我?”秋桐的話語中充滿了挑釁和不甘。
    平兒雖然察覺到了秋桐的情緒,但她並沒有過多地理會這些挑釁。而賈璉對秋桐的態度卻越來越冷淡,每當心中有煩惱或不快,便拿秋桐來發泄。邢夫人得知這些事後,卻認為賈璉的做法不妥,責備了他一番。賈璉雖然心中不平,但也隻好默默忍受,不敢多言。
    鳳姐去世後,家中為她舉行了喪禮。但因種種原因,喪事處理得十分倉促,整個儀式顯得簡陋,缺乏應有的莊重和莊嚴。盡管鳳姐已經離世,但她生前的美麗容顏和過人才華仍然讓賈璉難以忘懷。他將鳳姐的記憶深深刻印在心底,每當回憶起她,心中總會湧現出一股溫暖和感激的情緒。至於鳳姐的後事如何安排,我們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