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我想看絲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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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遊蘇跟隨著曲摘星的指引,與姬雪若一起穿過了遍地狼藉的戰場。
    路過那口巨坑之時,遊蘇察覺不到半點活物的氣息,隻有潮濕腥臭的氣味從坑底散發出來,這絕不是火犰狳喜歡的環境。
    “火犰狳去哪兒了?”遊蘇擰著劍眉問。
    曲摘星此時再無之前的書生傲氣,點頭哈腰的模樣渾然就是個狗腿子。
    姬雪若對此看在眼裏,聯想起此人自作聰明才被花染華成功騙過的事,隻覺這人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典型。
    “我也不知……隻知道那日它發了瘋一樣的攻擊我們,然後突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麽,就跑了……”
    “跑了?!”姬雪若驚詫地問,“它能跑到哪裏去?”
    少女的擔憂不無道理,對於這整座島的人而言,火犰狳就是天災。
    “這我也不敢去追啊……”曲摘星卑微回道。
    姬雪若無奈翻了個白眼,比起火犰狳真正的去向,她更在意的是這等凶獸能被什麽趕跑?
    “那你為何說它像是察覺到了什麽?”
    “因為當時它差點就要把敖鈺給吃進肚子裏了,然後它突然回頭望了一下,就趕緊丟下敖鈺跑了。”
    曲摘星回憶起當時的情景,還是心有餘悸。若不是火犰狳臨時罷口,他又怎麽可能救得下敖鈺。
    遊蘇劍眉微挑,“回頭看的哪個方向?”
    曲摘星看著太陽算了算方位,“往西北邊看的。”
    “西北邊?”
    姬雪若往那邊望了望,然後蹙眉朝著遊蘇低聲說,“我入島以來的活動範圍都在附近,這裏就是天醒島的東南側。火犰狳能在此定居,說明附近沒有能威脅到它的東西,而它卻被嚇跑了。我初步判斷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有比它更強大的生物上島了,所以它才會往內陸跑。”
    遊蘇聞言略微頷首,姬雪若的推測不無道理,但此時沒有時間讓他們去探究天醒島的東南角到底有什麽了。
    “先找到紫洵師姐再說吧。”遊蘇腳步加快了幾分,隻覺這座島真是越來越混亂了。
    三人走到一處土丘,才終於見到了敖鈺。
    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這片寧靜的土丘並沒有被戰火席卷,上麵生長著各色的野花。
    可與這些生機勃勃的花草們相對的,是這六座死氣靄靄的墳塚。
    敖鈺跪坐在地,閉目輕聲念著沒聽過的悼詞。他是雄偉的金獅族,此時的聲音卻輕柔的像暖風,撫慰與守護著這些長眠的靈魂。
    姬雪若略微動容,這是他們妖族行喪事時會唱的一種特別的歌,用的根本不是通用的五洲語,而是靈狐族晦澀的古語。
    星曌仙祖是六大仙祖中唯一的妖修,也是世間唯一的九尾仙狐。在那場天魔入侵的大戰中,星曌仙祖聯合起了所有的妖怪,可戰爭是殘酷的,她為那些在戰爭中死去的妖怪們親自譜寫了一首哀歌,呼喚他們的靈魂回到故鄉。
    這首歌也成為了妖族的傳統,一直流傳至今。隻可惜現在的妖族沒有了星曌仙祖這樣絕對的領袖,早不複當時那般萬眾一心。
    曲摘星回頭看了看兩人,表情有些無奈,自從把敖鈺帶到安全之地後敖鈺就挖墳、填墳然後哀悼,連一句話都沒與他說過。
    “哪一座是你哥哥的?”
    遊蘇輕手輕腳,走近了敖鈺。
    敖鈺麵色蒼白,唇角幹裂,他聞聲緩緩睜眼,眼中布滿了血絲,原本英俊的臉龐上還有好幾道已經幹涸的血痕。
    他沒有抬頭去看遊蘇,隻是怔怔地看著自己麵前的墓碑。閉眼不是因為虔誠,而是因為他不敢去看墓碑上刻著的名字。
    遊蘇心有所感,也沒再說話,而是對著敖雲烈的墓碑深深鞠了一躬。
    坦白講,他對敖雲烈並沒有什麽深刻的感情,但他的確很尊重這頭妖怪,不單單是因為敖雲烈救過他。
    在人妖關係如此嚴峻的時刻,他積極向人族學習,竭力促進人與妖的和諧共處,總是通過約束自己來博取信任。
    他很聰明,卻又很愚蠢。在這冰冷的現實麵前,他是個注定活不長的理想主義者。這也是為什麽在他第一次向遊蘇發起組隊邀請時,遊蘇會拒絕他的原因。
    因為會相信那個組隊理念的人太天真了,即使沒有火犰狳這檔子事,敖雲烈也一定會因為太過相信身邊的人而付出代價。
    可即便如此,遊蘇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妖怪何其珍貴,他本有機會成為人妖兩族改善關係的關鍵人物。但恰恰是這樣稀缺的妖怪,才會被花染華利用,最終淪落到這個令人唏噓的下場。
    “他本來可以不死的,即使他用了家族禁術,他也能活的。他可是敖雲烈啊……沒有一個長老不喜歡他,隻要出去,長老們一定會想辦法救他。但他為什麽偏偏這麽傻,為什麽非要拚命護著我們一個個撕符出島呢?他自己先撕符出島不就好了嗎?”
    敖鈺喃喃自語,說著說著渾濁的眼淚從眼角流下,那是他心中化作實質的悲愴。
    姬雪若也鞠了一躬,她抿了抿唇,還是開口:
    “真正的仇人我已親手手刃,你哥哥會魂歸故裏的。試圖利用妖族的人,妖族一個都不會放過。”
    聞言,敖鈺終於是抬頭,眉眼低垂。
    姬雪若捏了捏裙角,她還以為以敖鈺的個性,會責問她決戰的時候她在哪裏,抑或者認為她此時才來吊唁是惺惺作態。
    但敖鈺並沒有,敖鈺隻是低聲說了聲謝謝。
    親人離去的滋味姬雪若亦是感同身受,她得知自己身負血仇的那一刻起,也像敖鈺一樣一夜之間長大了。
    敖鈺忽地扶地站起,隻見他從自己的乾坤袋中依次取出了六個精巧的木盒,每一個上都寫著名字,正是這六座墳的主人。
    “請姬小姐幫我把他們帶回去吧,這才是真正的魂歸故裏……”
    “這……你可以自己帶出去啊。”姬雪若不敢去接。
    “我不會出去的。”敖鈺笑了笑。
    姬雪若隻覺這笑容有些刺眼,她忽地有些生氣:“你哥哥奮死作戰,不就是為了救你們嗎?你不趕緊撕符出島,如何對得起他的心意?”
    敖雲烈有弟弟,她也同樣有妹妹。
    敖鈺隻是搖頭:“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惹他生氣了……要是想走,大家早就走了。在親手為他報仇之前,我絕不會離開。”
    “可是花染華我已經殺了啊,你還要向誰尋仇?”
    “小聖子!”
    敖鈺念到這個名字時眉眼冷峻,聲如寒風,透著不容質疑的決心,“是他親手殺了我哥,那個畜生當著我的麵將我哥踩在腳下研磨,以此宣泄他其實打不過我哥的怨氣!還有好幾個人!他們的臉我通通記得!即使沒有花染華暗中挑撥,他們將來也一定會是妖族的仇人!”
    敖鈺語氣篤定,小聖子這個名字已如一根刺,深深紮在了他的心底。
    姬雪若微微皺眉,於情於理,她都不願看到敖鈺繼續去飛蛾撲火。小聖子打不過敖雲烈,但不代表打不過敖鈺。但她又深知根本不可能勸的下這時候的敖鈺,隻得欲言又止,說不出話來。
    看到遊蘇一直沉默,她像是看到了個無能丈夫般生出一股無名氣,於是不客氣地拍了遊蘇一下:
    “你勸勸他!”
    遊蘇劍眉一挑,從自己的乾坤袋中取出一枚龍髓丹遞了過去。
    “不治好傷,你不可能殺得了小聖子。”
    敖鈺微怔,他並不缺丹藥,但遊蘇這份理解讓他心中如枯木逢春。他再次感慨哥哥說的不錯,這個人真的跟別的人不一樣。
    “謝謝。”敖鈺就欲接過靈丹,也是接受了遊蘇的認可。
    “不必謝我,易地而處,我也會和你做一樣的決定。”
    遊蘇說的雲淡風輕,姬雪若卻氣得瞪眼,隻覺這人非得跟自己對著幹不成?
    遊蘇訕然笑笑,又緊接著道:“不過姬小姐說的也沒錯,你若死了,你哥哥的死便沒了意義。所以我隻有一個要求,你想尋仇可以,但前提是保住自己的性命。報仇,從來都不是一時之事。”
    敖鈺看了看遊蘇手中的丹藥,他猶豫良久,終是下定決心接了過來。
    “你們來尋我,是為了什麽?”
    敖鈺當即服下龍髓丹,他雖然一直沉浸在胞兄去世的悲傷之中,但方才那道響徹全島的傳音他也聽見了。
    他並不笨,很容易就猜到兩人此時來尋他,一定不是簡單地來此吊唁。而很顯然,遊蘇的理解打動了這頭沉心於悲傷與仇恨之中的獅子。
    遊蘇也沒有客氣,“你既是金獅一族,可會你哥那招金獅吼?”
    敖鈺點頭,這是金獅族的天賦神通,他當然也會,隻是比起自己早就將之融會貫通的哥哥還是不足。
    “你要我幫你震誰?”
    “我不要你幫我震人,我隻需要你幫我喊一句話,用盡你最大的力氣,盡量讓聲音傳播的最遠最廣!”遊蘇篤定道。
    “喊話?”敖鈺有些錯愕,有些覺得自己被大材小用了的感覺,“喊什麽?”
    遊蘇則握著拳,興奮不已:“就喊……”
    “我想看絲襪!”
    還沒等敖鈺反應過來,姬雪若的拳頭就已經結結實實地砸到了他的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