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我不當你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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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這對兄妹相互依偎之時,密密麻麻的節肢摩擦聲如同萬千細針刺入耳膜。
    遊蘇一把推開白澤,向後緊張望去,果然見到海虱群如同浪潮般席卷而來!
    它們意識到老巢被偷了!
    “快跑!”
    遊蘇二話不說,一把拽住白澤的手腕,拉著女孩快步逃離。
    兩人如離弦之箭般在海底的幽暗中飛奔,可發現孕育後代的胎卵都被破壞大半的海虱們徹底癲狂,對兩人窮追不舍。
    “遊蘇哥哥,它們……它們追上來了!”
    白澤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女孩狀態的她想跟上遊蘇的速度還是有些艱難。
    遊蘇甚至能感受到女孩手心中的汗水,冰涼而黏膩,那是緊張與恐懼的混合物。
    “上來!”
    遊蘇輕喝一聲,隨之用力一拽。白澤瞬間心領神會,順勢就縱身一躍靈巧地跳到了遊蘇寬厚的背上,一雙小手也順其自然地環住了遊蘇的脖頸,好似早就做好了準備。
    “自己摟緊!待會兒我出劍可別掉下去了!”
    遊蘇一手握劍,所以隻剩一隻手托住女孩纖細而有力的腿彎。女孩聞言,便將雙手環得更牢,雙腿也夾得更緊,像是要把整個嬌嫩的身子與遊蘇融為一體,成為遊蘇永遠也甩不下來的龜殼。
    情緒高度緊張的遊蘇根本無暇感受身後的美妙,這海底世界危機四伏,根本不知會從哪裏突然冒出一隻危險的陰邪,所以礙於前路未知的他一直不敢提起全速,生怕誤入某處陷阱而陷入更大的危機。
    本以為憑借這腳力足以甩開追兵,可這些瘋魔了一般的海虱群所爆發出的速度超乎他的想象。
    他猛然回身,墨鬆劍橫掃出凜冽寒芒,劍氣將距離最近的幾隻海虱瞬間劈成兩截。腥臭的黏液濺在旁邊某種發光的海草身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隻是這終究解決不了問題,如果不能徹底甩開它們,那麽被追上是遲早的事情。
    好在白澤也不是隻會躲在哥哥背上喊害怕的沒用妹妹,她趁著遊蘇轉身揮劍的間隙,也悄悄張開了手掌。
    隻見女孩雪白的指尖泛起淡淡的藍光,周圍的空氣驟然降溫,徹骨的寒意逼人。
    遊蘇錯愕地看向女孩從他右臉邊伸出的玉手,下一瞬,一道巨大的冰牆拔地而起,橫亙在他們與海虱群之間。冰牆晶瑩剔透,表麵泛著幽幽的藍光,仿佛一麵巨大的鏡子,映照出那些瘋狂湧來的海虱猙獰的麵孔。
    “厲害。”
    遊蘇忍不住讚歎,全然沒在意右臉頰上因為嚴寒而生出的冰渣,女孩卻將之看得真切。白澤先是因為遊蘇的誇獎甜滋滋地一笑,旋即張開紅潤的薄唇,對著遊蘇的右臉哈著熱氣。
    腮邊驀然傳來一陣溫暖,香甜的氣息入鼻,以及後背緊緊想貼的輕柔,無不昭示著女孩的存在。
    遊蘇劍眉微挑,知曉白澤是在替他暖臉,心中亦是感到和煦。隻不過還是顛了顛女孩的腿彎,打斷了女孩這毫無邊界感的好意,正色道:
    “老實點,先跑!”
    話音一落,他便足尖點地,不浪費一點白澤為他二人爭取而來的時間。而那堵冰牆,也在遊蘇動身沒多久就被烏烏泱泱的海虱大潮給壓垮。
    於未知之地的逃亡之路實在太過詭異莫測,遊蘇不僅得防備身後的追兵,還得抽空斬殺從四處冒出來的邪祟。倘若沒有白澤的相助,恐怕他的境遇會比現在更加艱難。
    本以為會在白澤的助力下逐漸甩開這群附骨之蛆般的海虱,卻在聽到白澤抑製不住的咳嗽聲後,遊蘇實在不忍女孩繼續透支正處在恢複期的身體,勒令她不準再出手。
    驀然,一片五彩斑斕的高大珊瑚礁出現在遊蘇的視野之中。珊瑚的枝椏交錯縱橫,宛若一張巨型的網。
    遊蘇在海底行走這麽久,秉持的原則便是複雜的地方不去,太絢爛的地方也不去,以此規避掉更多不必要的風險。可時至此刻,他和白澤隻要脫離不開海虱的視線就無法擺脫它們的追擊,隻有隱匿住身形,再借助誤算陣的遮掩氣息之能,才有機會徹底擺脫它們。
    念及於此,遊蘇索性一咬牙,下定決心的他連托住女孩腿彎的手都用力了些:
    “賭了!”
    他背著白澤在嶙峋的珊瑚礁間騰挪閃避,身後蟲潮如墨色洪流,碾碎沿途的磷光水母,幽藍的熒光在黑暗中炸開,仿佛星子墜入深淵。
    遊蘇率先衝進了絢爛多彩的珊瑚叢中,海虱群緊跟其後。它們的節肢在珊瑚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音,那些用於刺穿獵物血肉的利刺此刻成了它們的阻礙,即使足夠鋒利,卻也難免會被珊瑚阻撓速度,無法做到像在開闊地帶那樣大麵積的全軍快速前進。而遊蘇卻可以翩若海蝶,仗著身法優勢在珊瑚叢的高處起躍,免去珊瑚底部那交錯盤節枝椏的阻礙。
    可他還是低估了這群海虱的毅力與智力,它們居然也意識到了下麵難走,便順著珊瑚爬了上去!
    遊蘇咬牙暗道難纏,忽而眼瞳收縮,竟反其道而行之,背著白澤縱身一躍,主動墜入錯綜複雜的珊瑚網內,身形也短暫消失。
    遊蘇絕非自投羅網,而是觀察到了一個絕佳的隱蔽場所——一隻倒扣的巨型海螺殼。它的表麵覆蓋著青灰色的鈣質結晶,螺旋紋路間隱約透出暗紅色的光暈,宛如凝固的血脈。
    遊蘇毫不猶豫地揮劍劈開殼口垂落的藤壺簾幕,探進頭簡單掃視了一下,確認沒有明顯危險之後就抱著白澤翻滾入內。
    海螺殼內的空間遠比想象中更為詭譎與狹隘,暗紅的光暈自螺旋紋路中滲出,將狹小的腔室染上一層血色薄紗,細看之下,那些紋路竟如活物般緩緩蠕動,仿佛某種古老生靈的血管。殼壁上覆滿晶簇般的熒光苔蘚,幽藍與暗紫交織的光點如星河流淌,每一粒光斑都在呼吸般明滅閃爍。雖然詭異,卻又有一種特別的美感。
    為了能夠將兩個人短時間內都塞進海螺內的空間,白澤不得不以一種極其別扭的姿勢蜷縮在遊蘇的麵前,雙膝抵著他的腰腹,纖薄的後背幾乎貼上海螺內壁。
    麵對陌生的環境,膽小的她下意識摟緊遊蘇的脖頸,溫熱的吐息噴灑在他喉結處:“哥哥我擠得好難受……”
    遊蘇被女孩吹得喉結瘙癢,於心不忍的他便扣住女孩的腰往下一壓,少女驚呼著被擺正了身子跌坐在他腿上,層層疊疊的裙擺如雪浪翻湧,險些掃到垂落的藤壺。
    遊蘇一隻手環住女孩的腰腹,將其牢牢抱穩,另一隻手則用墨鬆劍將藤壺簾幕撥勻,徹底將海螺口掩蓋完全。
    比起對坐,這樣坐在他腿上的姿勢能讓本就狹窄的空間寬裕不少,白澤顯然也更喜歡這個姿勢。想初變成人時要這般坐在遊蘇懷裏,還被遊蘇嚴辭拒絕,此時卻被他主動拉入懷中坐著。
    感受著遊蘇胸膛的寬闊與厚實,白澤眼睛亮閃閃的,似是全然忘了外麵還有邪蟲肆虐,貪戀一般挪了挪身子,想要靠得更緊一些。
    “噓,別動。”
    遊蘇嗓音沙啞,在那團嬌俏即將坐到他腹地之前用指尖抵住女孩背後蝴蝶骨下方一寸,似是警告女孩安分一點。
    外頭窸窣的蟲群過境之聲已如暴雨傾盆,海虱群尖銳的足節刮擦著珊瑚的表麵,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白澤立馬僵著身子不敢再動。
    兩人呼吸交錯成細密的網,遊蘇能清晰感知到少女緊繃的腰線,隔著輕紗傳來溫軟的觸感,像捧著一團初雪,稍用力便要化在掌心。
    白澤忽然輕顫一下,因為她見到某隻海虱的觸須正探入藤壺縫隙,在她的雙足旁邊來回顫動晃悠,像是在收集著什麽信息。
    女孩自是被嚇得準備抬腿避開,遊蘇當即將掌心覆上她膝頭,將她的腿緊緊按住,不想讓女孩發出過激的聲響。
    遊蘇的行為是出於他誤算陣效果的信任,他與白澤此時親密接觸,誤算陣的掩蓋氣息之能便能覆蓋他與白澤兩人。所以他在賭,賭這海虱沒有得到玄炁的信息就不會繼續深入探查,也更不會碰到白澤的腳。而若是弄出動靜吸引了海虱的注意,那便是前功盡棄。
    可女孩哪裏有遊蘇這般冷靜,她隻知道那蟑螂的觸須快碰到她的腳底了。即便她的雙足都裹著繡鞋,卻也還是不想讓觸須碰到。
    偏偏她想挪腿又挪不了,隻得不顧遊蘇之前的警告拚命向後挪著身子。哪怕已經坐到了底,整個後背都緊緊貼在了遊蘇的胸腹上,女孩卻還是不罷休般向後一毫一毫地擠兌著,似是極其害怕那兩根細若筆毫的觸須。
    好在遊蘇賭對了,那觸須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很快就撤了出去。
    外頭的騷動在此刻達到頂峰,萬千海虱同時發出尖厲嘶鳴,震得熒光苔蘚簌簌墜落,恍如下了一場星塵碎雨。
    遊蘇摟著白澤,兩人更是連呼吸都強忍住,不敢發出任何聲響。窸窣聲終於愈來愈遠,當最後一絲嘈雜聲消失在耳畔,遊蘇才如釋重負般長吸一口氣。
    “往前坐點……”遊蘇喉結滾動,為了避免某些逾矩的接觸,他不得不拚命向後凹著身子。外部環境與內部環境的壓力,身體與精神上的壓力,四重壓力加身,也難怪他會如此疲憊。
    白澤卻沒有動作,而是煞有介事地嘀咕:“噓……它們還沒走遠……”
    遊蘇聞言,當獸類出身的白澤是耳力勝過於他,便也隻好繼續強凹身子,不敢出聲,四下再次陷入詭異的寂靜之中。
    “哥哥的心跳好吵……”白澤驀然嘟囔出聲。
    遊蘇尷尬地腳趾摳地,正聲道:“起來吧,它們真的走遠了。”
    “不行,萬一外麵還有沒走幹淨的蟲子怎麽辦?”白澤壓著聲音反問,足尖無意識劃過他的小腿。
    狹小的海螺空間內想站起來的確困難,除非走出去,可外麵還留沒留海虱誰也不知,這麽快就貿然出去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遊蘇自然也明白這點,也隻好無奈道:“那你往前坐點,我也被擠得難受。”
    “我可沒擠你,是你一直窩著身子坐當然難受了,你放鬆點不就好了。那蟲子剛才都快碰到我了,我都沒你這麽害怕喵。”
    白澤語氣中透出一股洋洋得意,殊不知遊蘇聞言心中苦澀,暗歎自己害怕的那是蟲子嗎?
    相比於白澤的擠,的確是遊蘇躲得更多。遊蘇也沒料到白澤竟然從他緊繃的大腿察覺到了他是凹著身子坐的,一時都不知該如何反駁,隻得用出兄長威嚴:
    “讓你往前坐點,否則家法伺候。”
    可不料白澤居然沒有被嚇得老實挪屁股,反而是更用力地坐了一下,委屈道:
    “不要,我好累,我就想這麽靠著你。我們在外麵跑了這麽久,你都沒有再抱過我了。當人一點也不好,我不要當你這個妹妹了。”
    遊蘇的喉結微微滾動,竟是無言。
    自己先入為主地讓白澤當自己的妹妹,可妹妹隻想當一隻黏人的小貓。有一個妹妹開心的是自己,但白澤卻似乎並未因為有一個哥哥而歡喜。
    遊蘇深感愧疚,不知該如何與白澤解釋,抑或者根本就解釋不通。
    驀然間,白澤細膩的指尖悄悄攀上他的大腿外側,那裏有好幾處之前在海虱群中作戰時留下的傷口。長途奔襲之下,它們連愈合的時間都沒有。冰涼的玄炁從指尖注入他傷痕累累的經絡,為他止住滲出的血。
    遊蘇悶哼一聲,傷口處凝結的薄霜刺得他脊背發麻,但傷勢真的得到了緩解。
    女孩得寸進尺地仰起脖頸,後腦勺幾乎要蹭到他的下頜,她發間若有若無的雪鬆香在遊蘇鼻腔前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我以前受傷的時候就是這樣舔自己,你有沒有好一點?”
    遊蘇暗自慶幸這女孩沒蠢到真的拿舌頭舔,輕輕點頭應了一聲。
    白澤得到肯定答複,唇角甜膩勾起,卻又垂下頭歉聲道:“我剛才是胡亂說的,你不要生氣……”
    遊蘇更感觸動,女孩竟將他的無言以對當做了生氣閉口。
    “我沒有生氣,是我不該壓抑你的天性。隻是我與你不同,我是人,行事準則自與你不同。你雖為人,卻不懂這些條條框框,所以我更該主動避諱一些事情,我希望你能理解。”
    遊蘇的掌心依依不舍地從她腰側撤開,隔著紗綃都能觸到那截玉骨的玲瓏,但女孩像是全然不知自己的魅力。
    白澤聞言緘默片刻,忽而小聲道:“知道你不想讓我坐了……那我拿到了石碑,你該給我獎勵吧,我要的獎勵就是讓我坐這兒休息。”
    遊蘇心感無奈,卻也實在不忍繼續用人間的教條拒絕白澤了,便隻好應允:
    “就這一次。”
    話音一落,少女忽然轉過身子,如此狹窄的空間,她的動作卻如貓兒一般靈巧。
    溫軟的唇瓣擦過頸側,遊蘇脊背瞬間繃直,墨鬆劍險些脫手砸在殼壁上。
    女孩轉瞬間竟將雙腿纏上他的腰,膝蓋正抵在他身側,整個人如藤蔓般攀附得更緊,像一隻掛在主人懷裏的幼貓。
    遊蘇垂眸便撞進她澄澈的瞳孔,方才生死一線的緊繃與此刻旖旎的暖色在眸中交融。
    “我要這樣抱著坐。”
    女孩軟聲嘟囔,似在懇求,又似在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