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浮出水麵的敵人(6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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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風掠過觀星台,卷起一地碎雪。
    遊蘇的指尖堪堪觸及乾龍尊者腰間的螭紋玉帶,簷角銅鈴突然炸響——
    “師尊!”
    龍池雨提著琉璃宮燈立在階前,杏眸圓睜。燈影搖曳中,她分明看見兩人站得極近,好不旖旎。
    可下一瞬龍池雨隻覺眼前一花,再定睛時,師尊已端坐雲紋石凳,遊蘇則倚著欄杆擦拭墨鬆劍,仿佛方才所見皆是幻影。
    她蹙著眉頭總覺不對,經過白日乾龍尊者的一番利誘,她自是不願相信自家師尊會在這無人深夜與一少年約會。
    她狐疑地又退了幾步,才發覺之前所見男女依偎的畫麵竟是錯位而至。這兩人一前一後,自側麵看去倒像是抱在一起似的。
    龍池雨頓覺鬆了口氣,隻是想著師尊隻說上山觀星,就讓她在觀星台下候著,怎麽沒說遊公子也來?
    等等……自己候了良久也未見來人,豈不是說遊公子是早早在此等她了嗎?
    “池雨來得正好。”女仙撫平裙裾褶皺,冰晶耳墜映著月光流轉,“方才與遊公子論道,正說到你。”
    “我?”龍池雨指尖攥緊宮燈提手。
    “你可知遊公子誇你什麽?”乾龍尊者玉指輕叩石桌,霜花在桌麵上綻開寒梅,“他說你臨危不亂,不愧為龍女之名,當為北敖青年典範。”
    遊蘇劍鋒微頓,抬眸正對上女子意味深長的目光,當即會意:“龍女在此戰之中調度有方,確有大將之風。”
    龍池雨被這突如其來的誇獎砸得發懵,耳尖泛起薄紅:“遊公子謬讚,弟子、弟子隻是盡本分……”
    “北敖百廢待興,正需你這般有能力的年輕人。”乾龍尊者廣袖輕揚,一枚冰魄珠落入少女掌心,“你做好準備,為師很快便會對你委以重任。”
    “師尊!”龍池雨慌忙躬身,望著手中那去而複返的冰魄丹隻覺感動,這定是師尊又給她尋來了一枚,“弟子定不負師尊所托!”
    女仙輕笑一聲,霜色綢帶纏住少女手腕將她托起,“過來說話,怎麽這般匆忙?”
    遊蘇望著這對師徒,忽覺有趣。女仙眼尾餘光掃來時,他順勢添了把火:“龍女方才是說中元洲來人?”
    龍池雨這才想起正事,慌忙稟告:“中元洲辟邪司華鏡首座座下桃夭夭求見,此刻正在螭龍殿等候。”
    “華鏡首座?”
    “夭夭姐?”
    兩人異口不同聲,卻是相似的驚詫。
    龍池雨抬眸看著二人,也不知他們算是默契還是不默契。
    “她一個人來的?”女仙凝眉又問。
    龍池雨頷首答道:“而且頗為神秘,還說她是秘密來此,請我切莫泄露她的行蹤。”
    乾龍尊者下意識與遊蘇對視一眼,少年眼中的戲謔也消失了。
    “夜色已深,師姐尚未蘇醒,遊蘇先行告辭。”
    遊蘇畢竟是五洲通緝的惡徒,而桃夭夭雖與他相識,卻也是辟邪司首座麾下,故而並不方便隨女仙同行,暫且回避也是合理。
    女仙正想應允,龍池雨卻搶先開口:
    “遊公子不必!她就是來找你的!”
    話音一落,兩人皆是錯愕:
    “找他?”
    “找我?”
    ……
    粉裙少女坐在案邊,一手端著杯暖茶咕嚕嚕往裏灌,一手則拿著北敖洲特別的點心往櫻桃小口裏塞,糖霜簌簌落在她寬大棉襖也蓋不住的鼓脹胸脯上,倒像是跋涉了千山萬水才來此一般辛苦。
    遊蘇劍眉微凝,他沒有見過桃夭夭的容貌,但也算相知相識,腦海裏想象的形象倒是也與現實裏沒有太大差別,貪玩好吃,性格爛漫,模樣粉雕玉琢,身材童顏巨……
    察覺到女仙在他身後刺撓撓的眼神,遊蘇趕忙收回視線衝她訕笑,就是舌頭不老實地在唇角舔了一下,好似在回味什麽。
    女仙見遊蘇還有心思調戲她,秀眉蹙得更深,好在她將池雨安排在了遊蘇下座,見不到遊蘇的僭越之舉。隻是可憐龍池雨還以為師尊這冷冰冰的眼神是衝著她,遂隻好幽怨地看著吃喝不停的桃夭夭。
    華鏡首座與乾龍尊者同為辟邪司首座,而且還都為女子,自然是有所來往。龍池雨不僅認識桃夭夭,甚至也能算是說得上話的朋友,此時看著姐妹在自家師尊麵前的失禮之態,她也覺著剛賺來的顏麵又丟了一般。
    “北敖不比中元,這些粗茶點心桃姑娘吃得可還習慣?”乾龍尊者輕聲詢問。
    “習慣習慣!可好吃了!”桃夭夭似是也知曉吃太久了,取出帕子在唇邊擦了擦。
    見到活生生的遊蘇竟真的坐在她對麵,她的眼睛頓時亮如星辰,連忙雀躍而起,蹦跳著撲向遊蘇。發間桃花簪隨著動作輕顫,厚襖勉強裹住了其下洶湧的雪浪,
    她衝到遊蘇身邊仔細打量,還仿若不敢置信一般伸手摸了摸遊蘇下巴上新生的胡須:“遊蘇!你竟然真的沒死!”
    一旁的龍池雨見狀哪裏能忍,“夭夭,對北敖的貴客放尊重點!”
    桃夭夭吐了吐舌頭收回手,又對遊蘇說道:“你怎麽也這般不修邊幅了,第一眼差點沒認出來你。”
    遊蘇輕笑道:“讓夭夭姐見笑了,一路顛沛,哪有空捯飭。”
    “無妨無妨,你留些胡子,倒比之前更好看了些。”
    桃夭夭沒心沒肺地笑著,遊蘇則提醒道:
    “夭夭姐怎麽來北敖了?”
    桃夭夭這才想起正事,匆忙轉身對著高座上的乾龍尊者行了一禮:“夭夭見過乾龍首座。”
    她乃辟邪司中人,稱乾龍尊者自然為首座。
    “好,華鏡首座近來可好?”乾龍尊者笑容和善。
    “我家首座……不好。”
    重逢的暖意驟然凝固。
    “哦?倒是許久沒有中元的消息傳來,華鏡首座有何不好?”
    桃夭夭咽了咽喉嚨,將油乎乎的手指往裙上擦了擦:
    “中元洲辟邪司已經收到了乾龍首座的傳信,援軍遲遲未到並非是中元洲辟邪司見死不救,而是因為中元洲辟邪司同樣自身難保。”
    乾龍尊者蹙起黛眉,“何解?”
    “如今中元洲辟邪司內以我家首座與恒煉首座為首,少了天術首座的製衡最開始還能相安無事,可隨著天術首座仙逝後的問題逐漸暴露,我家首座與恒煉首座的分歧也越來越大。”
    五大辟邪司,唯有地大物博的中元洲辟邪司是由三位首座組成,其餘皆是一位。
    “有何分歧?”
    “恒煉首座主張將天術首座之前對邪祟的研究廢棄,並將留下的權力空缺平分,我家首座則主張保留,直到尋到下一位能接替天術首座位置的人……”
    “中元洲辟邪司的派係之鬥本尊也略有耳聞,華鏡首座非是貪權之人,僅憑這點,怎會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
    “是……是司裏有人舉報天術首座與邪祟勾結,並且人數越來越多。天術首座的研究本就針對奴役邪祟,不宜拿到大庭廣眾之下。我家首座本想鎮壓這些節奏,可恒煉首座卻拿出了天術首座的屍骨……”
    “天術首座的屍骨如何?!”遊蘇拍案而起,劍眉深凝。
    “他的屍骨邪性極重,一出現便將三位辟邪司同僚染成邪傀。”桃夭夭說起此事亦是於心不忍,“一時間對天術首座與邪祟勾結的傳聞甚囂塵上,天術首座以前的部下對此百口難辯。恒煉首座便借此清理舊部,手也伸出了天牢之外。我家首座也因此與恒煉首座徹底決裂,如今派係之爭甚至已經超出辟邪司,蔓延到了整座神山。”
    “他知不知道是天術首座救了中元所有人!”遊蘇喉間青筋暴起,倍覺憤懣,“來個有腦子的人都該知道,是邪祟腐蝕了天術首座的屍骨,那就是故意為了抹黑他!他這輩子都是他奴役邪祟,從未讓邪祟奴役過!”
    “我、我們也是這樣想的,但是……他有仙祖廟的支持……”桃夭夭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憤怒的遊蘇,怯生生地望著少年。
    “仙祖廟的支持?”遊蘇眉頭緊鎖,下意識與麵色同樣凝重的乾龍尊者對望一眼。
    “恒高仙祖廟是何態度?”乾龍尊者問。
    “他們支持恒煉首座肅清辟邪司,並徹查整座神山……”桃夭夭小聲回答,小心翼翼地看著遊蘇臉色。
    遊蘇向後踉蹌一步,拳頭卻已捏的骨節暴起:
    “所謂仙祖,其實根本沒把他的犧牲當一回事吧。”
    少年苦笑,隻覺悲愴。
    老人舍死替一洲之民擋住了邪神,但本該庇佑一洲百姓的仙祖卻並不感激他,甚至也換不來祂的一點敬意。
    相反,這位英雄人物就連死後不僅要被邪祟汙染,還要被別有用心之人利用,變作他們施展狼子野心的借口。
    桃夭夭也是麵露同仇敵愾之色,捏起粉拳又道:“鑒察邪祟之事本是我家首座的指責,但他卻以天命為由將之攬了過去。他的清查行動聲勢很大,把神山都弄得烏煙瘴氣,他說誰與邪祟勾結便會在誰的身上找到與邪祟相關的痕跡。他本就執掌天牢,很難保證他沒有公報私仇的嫌疑。神山之人不得不選擇依附於他,但也有一部分覺得他行事太過分,跟著我家首座與之斡旋。”
    聞言眾人皆是沉默半響,位居高位的乾龍尊者揉了揉眉心,歎息道:
    “邪神不過現世,天下卻已亂了。”
    遊蘇想起在南海仙島與那毀容之人的對話,這場亂世之火毫無疑問是那神秘莫測的老人點燃的。起初他還弄不分明老人的目的,此時卻察覺出一些深意——他是要撕開這和平盛世的虛偽,讓真正的好人與壞人全部被這場大火照出真容!
    倘若說超脫凡世之外的仙祖漠視眾生尚且情有可原,那這位恒煉首座則完完全全就是個浮出水麵的陰謀家。
    “聽池雨所說,桃姑娘此來是尋遊蘇的?”乾龍尊者又問。
    桃夭夭聞言重重點頭,“我是來提醒遊蘇趕緊離開北敖的!”
    “離開?為何他要急於離開?”女仙立馬追問,極為關切。
    “是恒煉首座要來抓他!”桃夭夭語出驚人。
    女仙臉色一變,“本尊還沒昭告天下,他怎會知曉遊蘇就在北敖?”
    桃夭夭連連搖頭,“我也不知,本來恒煉首座不準備派人增援北敖,卻又突然改變主意,聚集力量趕往北敖。我家首座試探才知,他們可能得了消息,遊蘇就在空原神山!”
    許是說了太多的話,少女隨手就端起遊蘇手邊的茶杯一飲而盡,哪怕遊蘇沒喝過這杯中的茶,但也引來這對師徒的側目,暗惱這少女也太沒邊界感了些。
    好在要緊關頭,她們也無暇顧及小事,桃夭夭解了口渴又道:
    “但其實我家首座早就知曉遊蘇身在北敖,所以趕在恒煉首座之前將我遣來北敖,自己則留在中元拖延恒煉首座。我一路舟車勞頓,那是停都不敢停一腳,還遇上不少邪祟,才趕到此處將消息告知。”
    “夭夭姐和華鏡首座怎會知曉我在北敖?”遊蘇大感好奇。
    “是……”桃夭夭瞥了乾龍首座一眼,將聲音壓得極低,“是依依說的。”
    “依依姐說的?”遊蘇更驚愕了,“她不是……她怎會知曉我的行蹤?”
    “她現在跟你們在莫邪城遇到的那個女邪修混在一起,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我有次出任務差點就抓到她了,她卻去而複返,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我。”
    跟采苓混在一起?
    遊蘇怎麽也沒想到當時敵對的二人竟成了同行者,隻是他也不解采苓為何會知曉他在北敖。
    據他所知,這采苓就是最初在出雲城外攔住師姐與師娘的人,後來又在莫邪城作亂。她似乎一直參與進了自己的經曆之中,到底是何方神聖?
    是讓我瞎掉雙眼的那人麾下?
    遊蘇很快又否定了這個猜測,倘若真是如此,說明那人隨意便可知曉自己所在,她也沒必要將消息透露給別人。
    驀然遊蘇腦中靈光乍現——一直在看著他的不僅有那個人,還有那個仙島上幫他斬斷那人視線的毀容之人!
    是了,那毀容男最初也在出雲城出現過!
    倘若采苓與他有關,那便說得通了,毀容男說是自己會隨機出現在某處,實際他早就打算好了要將自己送來北敖,那麽采苓會知曉這個消息也是順理成章。
    “遊蘇絕非邪魔,他方才助我北敖度過劫難,是有功之人。哪怕恒煉首座來此,本尊定不會容許北敖功臣被他人帶走。”乾龍尊者語氣森寒,透著股不容置疑的決絕。
    遊蘇轉首看著女仙,心中亦覺感動。
    “不行的!”桃夭夭又站了出來,愁眉苦臉道,“我家首座讓我來就是為了此事!經我家首座推測,在背後給遊蘇罪名添油加醋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那恒煉首座!他分明就是居心叵測!又怎會信您給遊蘇辯解的話?神山所有與遊蘇接觸過的人也都受過他的責難,如今連玄霄宗都忌憚他的威儀。您想要保住遊蘇,勢必要與他勢同水火。以他如今的聲威,恐對本就傷筋動骨的北敖不利!”
    “荒唐!他恒煉首座聲威再廣,那也是中元洲的官!還能來我北敖洲拿人不成!”
    琉璃宮燈“啪“地墜地,女仙臉色陰沉至極,她拂袖起身,九條玄冰螭龍自虛空顯形:
    “遊蘇乃我北敖功臣,本尊保定了!”
    “遊公子救北敖有功!要抓他,先越過我的屍體!”龍池雨也是振臂響應。
    桃夭夭聞言也不知該如何再勸,焦急的小手揪在一起。
    遊蘇挑起宮燈放回原處,暖黃光暈映亮他棱角分明的側臉:
    “倘若將我壞名聲放大的也是他,那麽他要抓我的目的便不可能單純是為了緝拿罪徒,他一定對我有所圖謀,所以要先將我打入萬劫不複之地。”
    遊蘇想起自己當選神子那日麵對的那頭從天牢裏跑出來的強大邪傀,恐怕也是這位恒煉首座的手筆。而自那時起,自己很可能就已經被他盯上了。彼時若是沒有三長老和首長老護著自己,自己估計早就成了那群人手中的實驗品。
    他要的是關於我與邪祟的秘密?
    遊蘇覺得極有可能,卻又感覺不止於此……
    “這五洲可不是他一人的五洲,有圖謀又如何?他哪怕承應恒高仙祖的天命,也不可能來空原仙祖眼下……”龍池雨本來氣憤填膺,可話至最後又驀然沒了底氣。
    她這才想起,五洲仙官都不能跨洲行事的前提,正是因為各洲有各洲的仙祖。人族各洲之間沒有爆發大規模的爭鬥,究其原因也是忌憚各洲仙祖。
    可他們北敖洲,前日已經不認這個仙祖了啊……
    祂連邪祟肆虐都懶得救這些被祂放棄的子民,那麵對入侵而來的中元修士,祂就會出手嗎?
    她驀然覺得脊背發涼,總感覺這些壞事一環接著一環,像是有一張無形的巨網層層疊疊籠罩在他們的上空。
    “邪祟未亂,人族不能先自亂。”遊蘇緊了緊腰間墨鬆劍的劍柄,轉而看向氣勢洶洶的尊貴女仙,溫柔笑道,“恒煉擺明了不抓到我不罷休,因我而與他冒起衝突不可取。他既要的是我,就不可牽連北敖子民。先讓北敖修養生息,才是重中之重。”
    “你當本尊護不住你?”女仙投來視線,眼底已是怒火暗燃。
    “是遊蘇不願連累尊主。”少年胯步走到她的麵前躬身,這是他第一次給這位北敖尊主行禮,“也不想連累北敖。”
    “本尊不覺得這是連累。”女仙冷哼一聲。
    “尊主莫不是忘了,遊蘇本就要離開了。”遊蘇仍然躬身不起,“他上應天命,又熟稔擺弄人心。北敖說我是好人,可其餘四洲不見得信,他定然能帶著其餘四洲堅持說我是壞人。為我一人將北敖與四洲對立,非是明智之舉。”
    “照你所說,豈不是你這邪魔稱號板上釘釘?”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遊蘇抬眸,出乎女人意料的是,少年人的眼神中竟沒有膽怯,相反是令她也詫異的決然。
    他難道不知道自己麵臨的是怎樣凶險的危局嗎?
    “他要抓我,那我跑就是了。哪怕他不抓我,單單他對天術首座不敬之事,我也視他為仇。待到有日我能報仇了,尊主再來助我一臂之力,遊蘇也感激不盡。”
    “他終年藏在恒高天牢之中,沒人知曉他的真實實力,你想向他尋仇?”
    遊蘇站直了身子,墨鬆劍在他掌中嗡鳴如龍吟:“尊主勿要認為這對我而言是件壞事,恰恰相反,我認為這是件好事。隨著我的年齡增長,我愈發覺得有人在窺探我的生活,直到仙島一戰,我選擇跳出為我既定好的命運。而如今那個窺探之人終於要藏不住了,我不覺害怕,隻覺興奮。”
    遊蘇此時才明白為何毀容男要讓世人誤會自己,那是因為他要幫自己找到真正的敵人。
    乾龍尊者有些恍惚,她認得這樣的眼神,就像一個在雪原中流離的失魂之人,驀然知道了生死仇人是誰一般。從此風雪也奪不走他的性命,隻會成為他爬向仇敵的助力。
    她知曉少年心意已決,如雪原上少年也沒有勸她一般,一個已經決定玩命的人是不該被勸的。她不勸他,卻可以幫他,如少年所說,在他需要的時候幫他。伺機而動,用一個更強盛的北敖幫他。
    她挪開視線,看著小臉皺作一團的粉嫩少女:“華鏡首座派你來此報信,可她如何能確定本尊會幫遊蘇,而不是將他交給恒煉首座?”
    桃夭夭捋了捋裙擺,笑容似是有些尷尬:
    “因為我家首座說……”
    “既是你家首座說的,本尊也怪不到你頭上,大膽說便是。”
    “她說,嗬嗬……說您,肯定會喜歡這個小家夥的……”
    話音一落,場中三人神色驟變。
    好在女仙心理素質夠強,清聲道:“遊公子心係蒼生,誌存高遠,本尊定然是極欣賞他的。”
    龍池雨聞言也是鬆了口氣,原來是欣賞啊……
    ……
    而此時此刻,北敖洲唯一的港口。
    粉雕玉琢的小丫頭正抱著娘親的小腿,信誓旦旦道:
    “娘親別著急,爹爹很快就會來找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