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兩銀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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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序!
    秘密押運的糧草被劫,而緊接著遲遲未動的齊軍此時卻大舉進攻,兩者之間的關係傻子都可以看的出,而支援雁城的糧草路線,隻有嚴謀和高陵清楚。
    “秦國從一開始就注定失敗了啊。”
    高陵長歎一聲,此時此刻他沒有半分的恨意,隻是後悔自己過於相信嚴謀了,最終致五萬將士此刻深陷險境,他自然知道嚴謀對自己敵意,但他總想著自始至終這都是我大秦自家的事,或者對於自己,嚴謀使什麽手段倒也無所謂,可這是大秦生死存亡之際啊。
    “娘的!定是那個老不死的嚴謀搞的鬼了!老子要把他碎屍萬段,賣國求榮的王八蛋!”
    夏霸憤怒的拍桌子喊道,臉上的刀疤顯得分外猙獰
    “好了,現在說什麽都是無用的,齊軍已經大軍壓境了,還是先商討怎麽退敵吧!”
    高陵對夏霸擺了擺手,手掌不經意的抖動還是被軍事張恒看見
    “有一條路可選,棄守雁城向後退至洛城,固守洛城,調集鎮守南疆精兵八百裏加急趕至,然後合圍齊軍!
    張恒稍作沉吟向高陵答道,似乎對於這一步退路早了然於胸。
    “是啊,此舉是再保險不過了,但是我們卻不能選擇,絕不能退!且不說撤退五萬大軍是否來得及,就算我們撤退洛城,雁城也就算拱手讓給敵人,雁城是北疆最大的邊塞城!要想再收複何其艱難!南疆十萬將士更還要盯著那南楚,此時可不敢馬虎。”
    無奈地搖了搖頭,高陵站起身整理鎧甲,收斂好劍柄。
    高陵背過身,盯著橫掛在屏壁之上的巨大行軍地圖,夏霸和張恒對視一眼,默契的屏息站直,不再有任何動作,空氣這般安靜了半個多時辰,一向暴躁多動的夏霸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滿,似乎對於這一幕頗為敬畏,終於,高陵轉身。
    “夏霸、張恒,召集三軍將士!”
    主城道路上,高陵一人一騎由城主府走向雁城城頭,大雪間歇的稍停,寒風哽咽,自從北齊大軍壓城之日起,雁城城中商販便逃得逃,關的關,大街之上冷冷清清,沒有一個人影,高陵看向一處酒鋪,門口竟然躺著一位乞丐,想必是醉了,嘴裏還碎碎念著小二,上酒。高陵略感無奈,雁城生死存亡一線,按照北齊一貫做法,破城之日想必也是屠城之時,竟然還有不要命的酒鬼,取下掛在馬上的酒壺,這是前些年高陵行軍淮南之時,素有酒神傳承的杜家所贈——三十年桃花釀,自己每次也隻是抿一小口,略有些不舍但還是扔給乞丐,沒想到乞丐竟然忽然伸出手接住,高陵已經牽馬走過,並未看到這一幕。
    “你若死了,可還有遺願?”
    高陵愣住,轉身望向乞丐,乞丐已經坐起靠在酒鋪門板上,耷拉著腦袋,懷裏抱著高陵的酒壺。
    高陵心中一噔,自然明白眼前的乞丐應當非凡人,心中一直想著什麽便說出了口。
    “前輩,江陵有一紈絝子弟高季興,如果可以,還請前輩照看。”
    深鞠一躬,高陵轉身便走,心中倒也沒有抱太大希望,騙子還好,如果真是某位隱士,僅僅憑一壺酒,就希望請動高人,未免有點癡人說夢。
    半睜開眼,偷偷看到高陵遠去的背影,乞丐這才忙不迭的打開酒壺,大口大口灌進嘴裏。
    “三十年桃花釀,老杜頭這個摳門鬼,竟然騙我說沒有這酒了!看我下次去淮南給你偷完。”
    喝完壺裏的酒,乞丐又伸出手指頭沾掉胡須上的酒伸進嘴裏,砸吧著嘴,意猶未竟。
    “一壺酒照看一個人?”
    乞丐伸出手指頭,算著這一筆帳,怎麽算怎麽虧,最後隻好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栽倒在酒鋪門口,不久便鼾聲大起。
    城樓之上,寒風呼嘯而過,旌旗獵獵作響,高陵看著城下訓練有素,鎧甲披身的大秦將士。秦國處於中原地區,南有楚國,北有齊國,西接匈奴,李儀承襲大秦,勵精圖治,大秦國力日益強盛。但今天,大秦站在了生死攸關的時刻。
    高陵舉起酒碗,望向城下,看到了陣前的抗纛之人,忽然泛起一陣笑意。
    “鄭三,可還記得那年你娘子有了身孕,告假還家,你和同鄉小輩拚酒竟然飲醉,順手偷了鄰家的兩隻雞,我可記得,是你家娘子挺著大肚子,揪著你的耳朵到我麵前領軍法的,今日可莫要飲醉,扛不動那杆大旗啊!”
    大秦陣中,響起一陣震耳欲聾的笑聲,鄭三聽聞耳根發紅,但手中的大旗卻握的愈發緊。
    鄭三那時沒醉。
    雞是想給娘子補補身體,更沒領軍棍,還得了十兩銀子,再後來家裏有了家禽,兒子上了私塾,鄭三再沒飲酒,不是酒量不行,他隻是不想讓給他銀子那人失望,僅此而已。
    高陵輕笑一聲,舉起手中的酒碗,大軍瞬時安靜,一飲而盡,直入喉,一掃千秋。
    “劈裏啪啦,伴隨著一陣陣碗碎的聲音,滔天的戰意彌漫在雁城的上空,天空也在這一刻飄起大雪。
    北齊的大軍終於浩浩蕩蕩的出現在視野之內,衝鋒在前的自然是手揮兩柄大斧,齊軍的統帥北括,而那位三皇子景暉卻不知了蹤影。
    看著衝鋒在前的北括,高陵心中不由升起一絲戰意。
    吱~~呀呀,厚重的雁城大門緩緩的打開,天地忽然寂靜,塵封的大門慢慢打開,似乎將要釋放出遠古猛獸。
    “殺!”
    大門開啟,高陵身跨一匹黑金戰馬,身側手提一柄長三丈的偃月刀,凝視著前方。
    揮手揚鞭,一聲催喝,高陵的黑金戰馬率先飛馳而起,身後將士也隨著高陵衝入戰場。
    “哈哈哈,高陵十年一別,別來無恙啊!你終於不龜縮在這烏龜殼裏了!”
    看到迎麵而來的高陵,北括得意的大笑道。
    “北兄不是也出來了,那落葉穀潮氣重,恐怕龜縮在裏麵不好受吧!”
    高陵冷哼一聲笑道。
    北括本來就是個心性暴躁之人,落葉穀內兩個多月,早已經壓抑的快要爆發了,忽然聽得高陵得嘲笑,怒氣已經竄出了天靈蓋。
    “少廢話,看老子一斧劈裂你!”
    說話間,雙方人馬已經衝在了一起,顏色分明的鎧甲此刻成為識別敵我的唯一方法,除此之外隻有殺戮!
    北括懷著一肚子的怒氣,舉起巨錘砸向高陵。
    揮出長刀,橫向擋住北括的致命一擊,高陵順勢一個橫撩,劈向北括,北括一激靈,腳下一蹬,順勢騰空而起,立在馬背之上,躲過高陵的橫劈,隻是一個照麵,北括就差點大意丟了性命,立在馬上的北括背後一絲涼意順著脖頸流下。
    “哈哈,高兄的偃月刀變慢了啊!十年前的那個“長刀南陵”現在似乎如今有些徒有其名啊!!”
    雖然心有餘悸但北括還是強硬的嘲諷道。
    高陵隻是平靜的看著北括。
    立在馬背之上的北括,看著高陵眼睛微眯。
    舉起雙斧,一個空中轉身,北括繞在高陵戰馬的一側,一記重斧揮出。
    “咚!”戰馬被轟出三四仗遠,口吐鮮血,昏死過去,而高陵本人早一個騰空躲開一擊落在地下,長刀輕抖,撥開北括的雙斧。
    論武功,北括始終是差高陵半截,如果硬拚,他必然不是對手!但如果糾纏住倒也不是什麽難事,現在就隻等著北齊大軍將大秦的軍士殺光,到時候擒住高陵豈不是易如反掌。
    北括暗笑一聲。
    “高將軍,大秦敗局已定,如果你棄暗投明,入我大齊,必然高官厚祿,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北括收起巨錘,看著高陵似乎是真誠的笑道。
    “你們就是這樣收買嚴謀的?”
    高陵反問道。
    北括不置可否的聳聳肩。
    高陵也不廢話,揮起大刀,一個箭步飛向北括,而北括避重就輕,盡可能躲閃著高陵的大刀。
    雁城扼守中原要道,素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其城門外的那一片古戰場,早已不知道浸滿了多少英勇將士的鮮血,此刻,戰爭再起,硝煙彌漫,大秦為了生存,北齊為了欲望,似乎,隻有不死不休了。
    “撕拉!”高陵一個斜劈,大刀劈開北括的巨錘,直入胸膛!北括一驚,猛的向後一躍,盡管如此胸膛的鎧甲還是被劃開,鮮血順著撕裂的口子流出,北括呲牙咧嘴的捂著胸口,如果再慢半步恐怕此刻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高陵看到北括閃開,心中有些失落,隨即心一狠提刀就要再刺。
    “高陵!看看你身後吧!大秦軍隊已經覆滅了!”
    北括急忙喊道,似乎有些恐懼。
    高陵聽到心一顫,他明白斬了北括,北齊就相當於折損了一支臂膀,大秦往後也可少了壓力,所以他此刻不能分神,凶狠的盯著北括,高陵起勢大刀揮下。
    北括看著揮來的大刀,麵如死灰,眼睛閉上已經準備迎接死亡了。
    “嗖~~~嘣!”
    就在大刀即將砍到北括的頭顱上時,忽然一支箭帶著破空的聲音,刺穿盔甲,直插入高陵的大腿。
    一個踉蹌,高陵大刀揮空,北括趁機顧不得擦拭已經恐懼的滿頭大汗,掙紮站起來,頭也不回的逃。
    高陵揮空,憤恨懊惱的轉過身,剛欲追擊,卻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
    雪早已經停,寒風也不再呼嘯,一輪紅日遠掛天際,天地隻剩下肅靜!漫山遍野的屍首,堆成一座座京觀,涓涓由血組成的河流,嘩啦啦的流淌著。遠處一位身著黃色華貴服飾的年輕人舉著一柄弓,麵色慘白,似乎剛才那一箭,也耗盡了他的大半體力。
    “高將軍,你輸了!放下武器吧!”
    三皇子放下手中的弓,看著高陵道。
    看著逃走的北括,高陵無奈地搖頭笑了笑,已然無力回天。
    “雁城必得,大秦必滅,你又何必執著,倘若將軍歸附,不日我便派人將將軍家眷接至我大齊。”
    高陵沉默不言,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景暉見狀繼續道“將軍忠義,史冊自然彪炳,何必拘泥於……”
    還不待景暉說完,高陵手指向大齊軍隊身後,景暉疑惑的回頭看了過去,看到眼前一幕,蒼白的臉終於泛起一股紅暈,鮮血自口中噴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