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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之後，周惜弱望著還在睡夢中的女兒，輕輕地親了她一下，喃喃地說道，“乖，媽媽去上班了，等媽媽回來，給你帶你最喜歡的豆漿煎餅。”
    睡夢中的盼盼，似乎聽到了媽媽的聲音，鼻子裏嗯了一聲，接著睡去了。
    小小的她，並不知道租房是個什麽概念，更不知道之前的五百，和現在的一千，對媽媽來說，是壓力的增倍。
    她隻知道現在的房子比原來住的要好一些。
    床褥很軟，這讓她睡得非常香。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她動了動鼻子，因為，屋子裏飄散著和一縷縷煎餅的香氣。
    這讓她不由得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陌生人。
    他二十二三歲，一身的黑衣，長發飄逸，一雙濃眉，俊朗的臉上，兩隻星辰般的眼睛，正洋溢著笑。
    沒錯，他很陌生。
    盼盼可以確定，她從沒看過他。
    但是！
    不知為什麽，她又覺得他很熟悉，仿佛不知在多少個夢中見過他。
    “你是誰？”
    “盼盼，我是爸爸啊。”
    “爸爸？你是爸爸！”
    這一瞬間，盼盼突然眼睛一紅。
    盡管媽媽曾經和她說過，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但是，盼盼還是哇地一聲，撲到了麵前少年的懷裏，哇哇地哭著。
    “爸爸，你可回來了！你知道嗎，盼盼想死你了！”
    這少年自然就是長生了。
    他輕輕地攬著盼盼，隻覺得兩串淚水慢慢地滑落，落在她淩亂的頭發上。
    不知為何，他覺得心很疼。
    活了一萬年的他，心空如鏡，早就看淡了男女之情。
    對他來說，男人女人都是一樣的皮囊，根本就沒有醜美老少之分。
    但是，三千年前，一個叫沐雨的女孩對她癡情一片。
    她患了一種嚴重的心脈病，自知必死，於是不遠萬裏，來到傳說中的長生山下，然後一步一頭地磕到了長生洞前，希望傳說中的長生之人能夠救她。
    早就看到她誠心的長生，動了惻隱之心，終於是逆天改命，治好了她的心脈病。
    哪知道，從那時起，沐雨就對他產生了仰慕之情，每天待在他的身邊，願意伺候他。
    長生不為所動，而沐雨終老一生，直到長生睡去後，她守在洞中，坐化成了一副骨架。
    百年後，長生醒來，聽說了那個癡情女子的傳說，雖然有些感慨，並沒有影響他的道心。
    一晃到了第二個千年，又一個患有心脈病的女孩出現在長生山下。
    長生掐指一算，發現她居然是沐雨輪回重生之人。
    按照世俗界空間、時間、生命法則的限製，早就不適合輪回和重生。
    除非遇到意誌力無比強大的人。
    而沐雨就是這樣的人。她一心跟隨長生未果，帶著這份執著的念頭，加上長生治療她時留在體內的一縷道氣，居然重生了。
    而且，保留了記憶。
    沐雨還叫沐雨，而且再次來到長生身邊。
    隻可惜，她再次遭到了長生的冷酷拒絕。
    不過，經曆重生的沐雨，意誌更堅，無論春夏秋冬，無論風雨冰雪，就那麽跪在長生洞外。
    從一個妙齡少女，跪倒了耄耋老婦，最終死在了長生的麵前。
    隨即，長生再一次睡去。
    當他醒來，聽到長生山下，有關沐雨的傳說。
    沐雨對愛情的執著，打動了無數富家小姐，她們為了追求真愛，不再講究門當戶對，經常喬裝前往鄉野，尋找誠實可靠的男子為夫。
    時間一晃到了又一個千年關口，帶著不甘和強大意願的沐雨，經曆了輪回通道，再一次重生。
    她依然保持了前兩世的記憶，還叫沐雨。
    而且，她一定要完成自己的心願，追隨長生身邊。
    這一次，她在長生洞附近的山坡上，結廬而居。
    她知道長生的愛好是喝茶，所以經常燒了開水，煮了熱茶，提著前來長生洞。
    每天如此，雷打不動。
    然而，她的癡心，還是沒能打動長生。
    直到她六十歲那年，在提著茶壺前往長生洞的途中，一腳滑落山下，香消玉殞。
    長生記得，自己看到她遺體的那一瞬間，鼻頭有一點酸。
    但他並沒有打算救她。
    雖然他擁有著起死回生，甚至改變人生命運的能力！
    哪知道，千年後的現在，她再次重生！
    隻可惜，現在的她和前幾次不一樣了。她的生命種子一分為二，記憶也是一分為二，並埋藏。
    隻不過，她的這一具分身保持了善良和柔弱，而另一具分身！
    林菲菲！
    長生想到了這個屢屢招惹自己的丫頭。
    或許是為了報複這幾千年來的“怨恨”吧，林菲菲的身上攜帶了對他的恨意。
    唉！
    兩個女孩同樣遺傳了血脈病，隻是林菲菲是武道中人，還能依靠自身壓製血脈，而周惜弱就隻能憑天由命了！
    不知為何，這段時間在世俗界的經曆，長生發現心底有了一處柔軟的地方。
    這從五年前，他和周惜弱魂合就能夠看出。
    睡夢中，他的一縷潛意識醒了過來，顯然，是不忍再讓這個女人受苦。
    默認接受了她！
    看到盼盼，長生的臉上浮現了笑意。
    一萬年了，即便是他身邊最熟悉的人，最親近的人。
    也從未見他笑過。
    但現在，連他自己都有些懷疑自己，居然笑了。
    “來，這是爸爸給你買的煎餅豆漿，快吃吧，不然要涼了。”
    其實，對於身懷大神通的他來說，怎麽會涼呢。
    他隻是想盡一盡當父親的心意！
    “爸爸，你是怎麽知道我喜歡吃煎餅豆漿？”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聽到我說夢話了！”
    盼盼大喜，正要抓起煎餅，突然又說，“媽媽說，飯前要洗手，爸爸，我先去洗漱。”
    “好，要不要爸爸幫你？”
    “不用，媽媽說，盼盼要學會自理。”
    說著，盼盼起身穿衣，甚至疊著被子。
    看著那雙小手熟悉的動作，長生鼻頭有些酸。
    一萬年來，他看過芸芸眾生，有幾人在盼盼這個年紀，學會了自理？
    很快，盼盼洗漱完畢，來到了床頭櫃前。
    但她並沒有急於自己吃，而是用小手撕下了一點，遞給長生。
    “爸爸，你也吃。”
    “不不，爸爸不吃。”
    “爸爸不吃，盼盼就不吃，盼盼知道，媽媽每次舍不得買兩個，總是欺騙盼盼，說她不餓，爸爸可不要像媽媽那樣。”
    長生本想說自己不餓的，聽到這，趕緊接過盼盼遞過來的煎餅，並且，假裝有滋有味地吃了起來。
    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吃世俗界的食物了。
    在長生眼裏，這些世俗界的東西，除了茶對他有益外，其他的，隻能減弱他肉身的純淨！
    如果天天吃飯，怕是他最終也變成人了吧？
    突然，這個念頭一起，長生若有所思。
    我一心求死，可惜，這世上萬難有殺死自己的人，即便傳說中的隱世家族，長生也不抱希望。
    因為，經曆了一萬年，他早就成了不死之人。
    哪怕是身體化為齏粉，即便有一根發絲，也能重塑肉身。
    何況，這個世上有將他肉身擊成齏粉的人嗎？
    但如果融入世俗界之後呢？
    他就可以成為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或許也能像世俗的人一樣，有生老病死。
    太好了！
    看著盼盼，長生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 ，從今之後，我就變成一個俗人多好。
    “爸爸，媽媽說你是大英雄，是嗎？”
    就在這時候，盼盼突然問道。
    長生聽到過母女倆的對話，自然知道盼盼問什麽。
    “盼盼，爸爸的確當兵了，這幾年之所以不回來，就是在保家衛國，不過現在，爸爸退役了！以後，可以和媽媽和盼盼一起生活了。”
    盼盼大喜，“太好了，以後盼盼再也不是沒爸爸的野孩子了！”
    長生閉上眼睛，通過感應，盼盼這幾年所經曆的種種畫麵，都在他的腦海裏閃過。
    被當成流浪孩驅趕！
    被富家子放狗咬傷！
    被幼兒園拒收！
    被醫院歧視！
    ……
    等等，等等！
    看到這裏，長生的眼睛濕潤了！
    這個和自己有著血脈相連的女兒，直接揪動了他的心。
    一萬年了，他從沒這麽痛苦過！
    “盼盼，你放心，以後不會了，永遠都不會了，爸爸將讓你成為這個世界最幸福的孩子！”
    “對了，你告訴爸爸，你想要什麽，爸爸給你買！”
    盼盼嚼著煎餅的嘴巴停了下來，似乎很認真地想著。
    半晌，她說道，“爸爸，我能天天吃煎餅吧？”
    猛地一下，長生再一次將女兒擁在懷裏！
    難道這就是女兒的期望嗎？
    僅僅是能夠吃上煎餅，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了？
    “還有，盼盼想永遠和爸爸媽媽在一起，爸爸，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感受到爸爸身上的力量和暖意，盼盼也哭了。
    她從沒有被人這麽嗬護過。
    這就是爸爸嗎？
    這種感覺她太想永遠擁有了！
    因此，她眼巴巴地望著長生。
    “好，爸爸答應你！”
    “對了，不要讓媽媽知道爸爸回來了好不好？”
    長生突然想起，孩子是單純的，可自己的出現，對周惜弱來說太突然了。
    她絕對不會像盼盼一樣，這麽容易接受自己。
    一切還要循序漸進。
    如果是前三世就好了。
    她完全有記憶在，知道自己是誰！
    可是現在的周惜弱，記憶完全淩亂！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誰！
    即便自己說出身份，她也不會相信，隻能讓她認為，自己是一個假大空的人。
    到了那時，或許自己很難待在她的身邊。
    何況，自己想做一個普通人，想嚐受人世間的煙火和生老病死！
    或許需要一百年，但不剛剛好嗎？
    自己可以和周惜弱和盼盼一起老去！
    死，對長生來說，依然是第一位的。
    但現在，他很欣慰，這一世，他終於接受了那個癡情的女孩。
    隻是，眼前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周惜弱和盼盼的病。
    她們的生命隻剩下半年了！
    想到這，長生掌心一拂，準備釋放靈氣。
    但隨後，他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