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性情中人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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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一個不習武功的山野莽夫被驟然點了這三處大穴,那登時便要瞪破眼珠子一命嗚呼了。饒是戴小血武功高強,此時卻也氣塞喉堵,體內的真氣霎時之間難以遊走於四肢百骸,他的軀體僵硬,倍感折磨煎熬。
    戴小血不光是肉體在忍受著折磨,他的心所忍受的痛楚並不比肉體上的要少。
    戴小血浪跡江湖,雖然不喜歡寂寞,卻無可奈何總是與寂寞為伍。漸漸地他就明白了一個道理,就是人在忙碌的時候最容易忘記寂寞,相反一個人若是整天都是無所事事的閑坐著,就會情不自禁地想起很多事情,而想起的大都是傷心之事。
    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戴小血開始沒日沒夜的苦練武功,不僅把從小習來的自以為許的絕學“鋪天蓋地”的二十一式掌法統統都已練得融會貫通,還無師自通從這二十一式掌法中加以延伸運用到了禦劍術這上麵。他的劍術也由此日愈精進,最後甚至還達到了人劍合一的灑脫程度。
    一柄劍到了他的手上,那就已經不再是一柄劍,而是一道隨心所欲飄忽不定的長虹。
    但是戴小血終究還是太年輕,他終究還是一個初涉江湖的少年。孤身一人浪蕩江湖的這幾年,他雖然也和不少人交過手,但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成為絕頂高手,而和戴小血交過手的並非都是武林中的絕頂高手。少年人心高氣傲,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戴小血未曾嚐試過失敗的滋味,所以他驟然間就被那白發老者出其不意點了他周身三處大穴,那白發老者速度之快捷無倫,手法之詭譎莫測,實在駭人聽聞,以至於戴小血連出招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戴小血心頭大為一震,他第一次嚐到“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失敗的滋味。所以他的嘴巴雖然可以動,但是他卻一言不發。
    這個時候,又何必說再多的話。
    高嘯自命不凡,更有長嘯在後。
    戴小血的臉色為之一沉,竟說不盡的蕭索落寞。
    那白發老者神威凜凜站在戴小血身旁,他的目光如炬,隻是備受摧殘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
    原本就已經白發蒼蒼皺紋縱橫的他,這時看上去卻更加地衰老了。悲傷確實是比任何東西都容易讓人變得衰老。
    那白發老者見戴小血麵目晦澀,一言不發,微感詫異,也垂立在戴小血身旁緘口不語。
    須臾,那白發老者右手倏出,抓住戴小血的肩頭,左手猛然扣住戴小血的手臂,戴小血冷不防吃了一驚,卻苦於穴道被封,身體無法動彈,隻能任由其擺布了。旋即,那白發老者力貫雙臂,將戴小血往上斜舉,轉瞬之間,竟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戴小血那頎長的軀體整個抬到了他的肩膀之上。
    戴小血雖然已經知道白發老者不可能殺他,也沒有任何理由去殺他。但他經白發老者的這樣一抬,也不由地大吃一驚。
    戴小血卻不知道,在複雜的江湖中,有時候,殺人是不需要任何的理由的。
    那白發老者肩上托著戴小血,展開身形,縱身躍下山坳。
    戴小血隻聽得耳邊風聲颯然,呼呼直響,他雖然受製於人,動也不能動地在白發老者的肩上顛簸不已,但卻並不因此而氣急敗壞,反而竟連一絲絲慌亂都沒有。
    那白發老者輕功神駿莫測,縱使身上負著一個人行進於黑得不著邊際的山裏,卻依然如履平地速度如風。
    隻見那白發老者的影子猶如一溜黑煙,上躥下跳,左閃右晃。
    很快,他們就已經轉出了山坳,沒入到了一片茫然的黑暗之中。
    那白發老者的輕功倒也非比尋常,實在是到了爐火純青出神入化的地步。以至於戴小血被他扛在肩上都已經感覺不到風流動的曲線,隻聽得颯然風聲不絕於耳,顯然是那白發老者行進速度之快的緣故。
    就連那毫無形狀輪廓的風也追趕不上白發老者,它凝結成一團,被白發老者遠遠地甩在後麵。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白發老者雙腿一沉,陡然停了下來,戴小血卻不由地大吃一驚,因為那白發老者停下來前根本毫無預兆,雙腿一沉的前一刻依然奔跑神速,他猛然一停,就像高昂之歌戛然而止,卻見戴小血的額頭已驚駭得沁出了黃豆般大小的冷汗,他暗忖這老者的輕功忒也神鬼莫測,無論速度多快,都能瞬息之間停下腳步,如此收放自如的輕功實已臻化境。
    等到戴小血的眼睛看得清楚周遭的事物的時候,他已經到了另外一個地方。雖然迂迂回回還是在這神秘巍峨的昆侖山裏,但他卻恍惚覺得自己是瞬間被移動到這個地方來的。
    這是一個撲朔迷離的地方,也有著素昧平生的人在這個地方生活著。
    那白發老者雙臂一舉,往前斜放,竟悄無聲息把戴小血從自己的肩上卸了下來,戴小血一陣恍惚,甚至不知道自己已被放下。
    戴小血四肢僵硬,絲毫動彈不得。他雙眼茫然,看了著那白發老者,旋即又茫然地環顧四周。
    戴小血心中一動,恍惚覺得自己在做夢,不可思議到了極致。因為他看到眼前這一住所,簡直不知道如何去描述它,他從來就沒有見過這樣古怪的屋子。
    而現在,他就站在這間古怪屋子的前麵。
    隻見這間“屋子”的門前垂掛著兩個火光湛湛的大紅燈籠,那火光忽現忽滅,欲滅還現,在暗夜的風中癡迷地搖曳不止,甚是灼人眼球。
    雖然此時四下裏一片漆黑,很多東西都已經被黑暗所吞噬,難以看清纖毫。但戴小血一眼就已經看到了這間“房子”的不同尋常的古怪之處。
    這與其說是一間房子,毋寧說成是一個山洞更為恰當。因為這僅僅是在一個山洞的洞口處安裝上了一道木製的門,把洞口裝潢成了一個門口罷了。
    隻見那洞口裝潢得富麗堂皇,湛然生輝,從門上還飄下一種鮮花的馥鬱芬芳之味。
    戴小血目睹此狀,兩眼發直,簡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暗自思付,這門真的可以打開嗎?大門門的後麵是山洞還是依然是一睹冰冷的峰壁?
    任何人若是初次見到這般光景,隻怕難免都會有這樣的想法,因為在沒有打開這道門之前,誰也不知道這後麵依舊是堅硬無比冷峻異常的峰壁,還是一個內裏乾坤的山洞。
    很快,戴小血心中的茫然和詫異就消散得無影無蹤了。因為他回頭看到了白發老者那雙光華閃爍的眼睛。他知道白發老者確實是一個匪夷所思的人,在他身上多加思索,受罪的隻能是自己的心。這樣想想,他轉過頭,再看了看那道飄蕩著馥鬱芬芳的大門,和門前垂著的那兩個大紅燈籠,便覺得這樣的光景變得再稀鬆平常不過了。
    那白發老者一言不發緩步走到門前,隨後舉起右手,輕輕地敲了一下那道神秘莫測的門。“格格格”的敲門聲,悠悠長長,飄蕩在山峰之間,竟聽來讓人大感可怖。旋即那白發老者雙手垂下,站在門前似一尊雕塑,一動也不動。
    戴小血也緘口不語,他的雙眼片刻不離直勾勾地凝視著那道門,兀自心中懷疑,這門後麵真的有人嗎?門真的會打開嗎?
    此時此刻,莫大的好奇感占據了戴小血的心,他緊盯著那道門,甚至覺得心情異常地激動澎湃。
    這是人麵對未知事物即將來臨時的感受。
    血脈噴張。
    過不多時,突然,門的後麵依稀響起輕微地腳步聲,但這簡直細不可聞的腳步聲卻似乎每一腳都踏在戴小血的胸口之上。
    戴小血的心驟然緊緊縮成了一團,他全身的血液都似乎靜止不動了。
    “哢……哢……”響起了拔門閂的聲音。
    須臾之間,吱呀一聲,門就打開了,門的後麵赫然還站著一個人。
    一個麵目清瘦男人。
    隻見那清瘦男人身著一件淡灰色的布衣,看上去竟大有寒磣之意,下身的褲子的布料和顏色都和布衣是一樣的。隻是褲子太長,把一雙腳嚴嚴實實地蓋住了,難免顯得有些拖遝。那男人神態嚴謹,下巴蓄留著一叢濃密的小胡子,看上去是一個約莫三十多歲的男人。
    他看著白發老者,雖然看上去不苟言笑,但他的眼睛卻驀然流露出一種充滿敬意的光華。他咬字清晰,緩緩地道:“你回來了。”下巴的小胡子隨著這句話的每一個字而起伏波動,就像是在跳舞。胡子跳舞,千古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