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飯，兩人跟魈告別。
    這裏離華光林還有相當長一段路，再耽誤下午天都要黑了。
    “拜拜，下次見。”
    目送兩人展開風之翼從樓頂越下，直至越來越遠，魈一手拂過臉龐，一張可怖的儺麵出現在他臉上，他的身影緩緩消失。
    ……
    璃月港中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聽完戲的鍾離漫步在璃月中，路上行人絡繹不絕，各種叫賣聲不絕於耳。
    他靜靜走著，並沒有什麽目的地，走的也很慢。
    這是他閑暇時的一項娛樂活動，他喜歡在璃月的各處漫步，看這片土地上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樹。
    清風拂過臉頰，空氣中飄來食物的香味。
    他的視線緩緩掃過璃月港的各處事物，不管是地上的磚塊，房屋的瓦片，還是那挑空的飛簷，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是在他的見證下成長起來的。
    千年又千年，他已經守護了這座城市，這個國家，無數的歲月。
    他看著往生堂從開始建立到傳承至今；他看著七星一代代更迭；看著以往熟悉的東西逐漸被人忘卻；看著過往的物件逐漸風化；看著老友一個個消失......
    這些加諸在他身上的磨損，隨著歲月的增長也越來越多。
    這樣的日子還會一直持續下去嗎？
    未來，又會怎樣呢？
    最近每當他漫步璃月港時，心中都會出現這些問題。
    或許是由世外之人帶來的變化，又或許是他又想起了以往的事情，又或許是他單純的覺得有些累了。
    他緩緩走著，好似混跡在人群中，又好似超脫於人群之外。
    突然，他感覺到了一道熟悉的視線。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寂靜的小巷中，與他對上了視線。
    他輕笑一聲，眉頭舒展，緩步走了過去。
    “帝君。”魈低頭，對眼前人以示尊敬。
    “你倒是甚少來璃月港。這次是來尋我？”鍾離一眼就看出了魈是來找他的。
    這孩子，若沒事從不會進入璃月港。
    “嗯。”魈輕輕點頭。他心中有惑，需要找帝君解惑。
    “要不要隨我一起在璃月港走走？”
    “不了，我不適合去往人多的地方。”魈輕輕搖頭。
    他身上的煞氣對普通人有害，凡人沾染不得。
    “有我在，無礙。”
    鍾離一揮手，一道屏障將兩人與周圍隔絕開來。
    “你許久未來璃月港了，陪我走走。”
    “好。”
    一高一矮兩道身影邁步在璃月港，卻無能人能看到他們。
    他們穿行在熱鬧的街巷中，與過往行人擦肩而過。
    “一年一度的請仙典儀快開始了吧。”魈輕聲開口，問了個無關的問題。
    他甚少關注人間的事物，但在每年一度的請仙典儀中，帝君都會露麵，指導璃月一整年的發展方向。
    幾千年來，每年如此。
    “嗯，還有一個月。”
    這一次主持請仙典儀的，是玉衡星刻晴。
    鍾離也沒有去問他有什麽問題，兩人隻是走著，看著璃月港的一草一木。
    自魔神戰爭之後，璃月便越來越繁華，子民的生活也越來越好。這所有的一切，都離不開身旁這位神明的付出。
    隻是，千年又千年，在不知多少個千年的現在和將來，這位神明又是否會感覺到疲憊？
    行至玉京台，從高處俯瞰璃月港，魈終於問出了想問的那個問題。
    “帝君是否會感到疲憊？”
    “為何突然問起這個？”鍾離對於魈突然問出這個問題有些驚訝，畢竟以魈的性格，不會問出這種問題。
    “我今天遇到了胡桃和往生堂的江白......”魈也沒隱瞞，將遇到兩人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下。
    “他們問我，您是否也會覺得累呢？”他抬頭，看著鍾離的臉龐。
    這張臉龐在這幾千年中發生過無數的變化，有時是老人，有時是小孩，有時是女人，有時是男人。
    他有無數種化身，也有無數種行走在璃月港的方式。
    但不變是他那如磐石般堅毅不曾動搖的心。
    鍾離沒有說話，隻是看向腳下的璃月港。
    璃月港的人一開始並不居住在璃月港，他們居住在天衡山，歸離原，亦或是更遠的地方。
    在災難中，他們逐漸搬遷到了璃月港。人們采礦，冶煉，貿易，種田，一代代的發展，這才有了如今繁華的璃月。
    沉默了許久之後，他道：
    “這個問題，我也在尋找答案。”
    守護了璃月這麽久，他累了嗎？往後的千年再千年，他還會一如既往的守護下去嗎？
    這些問題，他也在尋找答案。
    “這個問題暫且放到一邊，有一句話我覺得他們說的很對。”鍾離伸手，放到了魈的頭上。
    溫熱的觸感從頭頂傳來，魈愣了一下，瞳孔微微發散，臉上冒出了紅暈。
    大手輕揉著他的頭頂，像是在安撫彷徨的小動物，“隻有休息，才能以飽滿的姿態麵對下一次的紛爭。”
    “你太累了，你需要休息。”
    魈緊抿著嘴唇，頭頂的發絲柔軟下來，耳尖悄悄泛紅。
    “如今的璃月不似以往，或許將來的不久，我就將獲得答案。你是最後一個夜叉，我並不希望你陷入無止境的戰鬥中......”
    鍾離的聲音悠遠，如同青石敲擊回蕩山間，帶著岩石的厚重與對歲月的感慨。
    那些曾經追隨他的人，在過往的時光中已不知逝去了多少。
    如今熟悉的身影也越來越少了。
    “嗯......”魈輕嗯了一聲，即便鍾離的手已經拿開，他耳尖的紅意也並未消失。
    但同時，他的眼中也出現了些許迷茫。
    若是璃月失去帝君，將如何自處？
    他，又將如何自處呢？
    或許真的如他們說的，他應該給現在的璃月一個鍛煉機會，以應對各種各樣未來的危機。
    但若是這樣，無事可做的他又該幹嘛呢？
    看出他的迷茫，鍾離又揉了揉他的腦袋：
    “你平時若是無事，多跟年輕人接觸，他們想法和見解都很有趣……有些東西總要傳承下去，夜叉一族也不該被世人忘卻……”
    “嗯……”
    魈臉上的紅意褪去，隻是那耳朵已經紅的快滴血。
    “也可來尋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