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低唱佛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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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千年的囚禁,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赤淵負手而立,低聲道。
    語氣如同嘯月天狼音空一樣,藏著喜不自勝的情緒。
    平靜悠遠的目光不在,反而透露出一種雄絕天地的霸氣。
    黑袍迎風響動。
    枯白色的頭發在隨風飄舞著。
    道道漆黑的魔氣很是突兀的從赤淵的身體中,滾蕩洶湧出來,化作狂風席卷天上地下,通天而起,蔓延千裏。
    將整個山穀都籠罩住了。
    山穀在搖搖欲墜,時不時有著亂石崩飛,平整的大地也承受不住魔氣垂落下的壓力,哢哢聲不絕於耳,逐漸的崩裂開,如同蜘蛛網一般,朝著四麵八方蔓延。
    幽深的溝壑,就像是凶獸擇人而噬的血盆巨口,顯得可怖又森然。
    一旦整座山穀徹底的崩潰了,被囚禁在此的妖與魔,就將會重新降臨人間,君臨大地。
    誰知道,會給玄明世界,帶來何等難以想象的災難?
    當初帝寒衣眸光中顯化的妖魔滅世劫,絕對不會虛幻。
    而是有可能……
    在有朝一日變成真正的現實!
    此刻在域外傳承世界中的人類武者和妖獸,在他們爭相前往中央區域,像是飛蛾撲火般,妄圖去爭奪那異香代表著的驚天機緣之時,又哪裏會想得到,他們的舉動,所引發的後果,會導致他們自身的死亡呢?
    也會在未來的時光中,導致……
    舉世皆殤。
    妖魔滅世劫的根源,從此而起。
    中央區域。
    古樹搖曳。
    白衣勝雪的神秀終於不在盤坐,他麵對著古樹站立著,無發、白衣,有著超塵脫俗的氣質。
    他很空靈,身上蕩漾著一股仙佛意,可是臉上的表情卻凝重而嚴肅,又有著對於世事的無奈和痛苦。
    “菩提子總歸還是成熟了嗎?”
    神秀輕語說道,他注視著身前的古樹。
    古樹蒼勁如虯龍,枯枝垂地,上麵隻有四片碧玉色的葉子懸掛著。
    古樹,名為菩提。
    菩提樹,又有名為智慧樹,覺悟樹。思維樹,神話傳說中可以開啟神性,明悟己身。
    是佛門中的聖樹。
    在遙遠的歲月裏,曾經有佛陀,端坐在菩提樹下悟道,最終大徹大悟,一朝成名天下知,世人尊其為真佛。
    神秀為佛門支脈禪宗最為驚才絕豔的傳人,本該是天生注定為禪宗第六祖,以他的天資和地位,被賜予擁有一株菩提樹,並不是什麽太值得驚訝的事情。
    菩提樹上,僅存的四片菩提葉在流轉著綠色的光澤,無盡的生命氣息幅散開,馨香也隨之彌漫,綿延整座域外傳承世界。
    在四片菩提葉的中間位置,又有著一顆菩提子在凝聚孕育。
    靈氣氤氳,光芒璀璨,種種神異的變化在發生著。
    菩提葉化菩提子。
    這是中央區域的驚世大機緣。
    無論是誰,如果能夠得到菩提子,那麽,便可以憑借菩提樹啟迪智慧,在領悟法則奧義方麵,幾乎是一片坦途,再也不會存在瓶頸。
    甚至就連邁步入傳說中的長生境,從此壽元永恒,久視人間,也並非遙不可及的事情。
    畢竟,當初在八荒大陸上,神秀就是人族最為強大的神靈之一。
    縱然是放眼在八大至強種族中,同等境界,也隻有寥寥數人可以同他匹敵。
    他能取得那番舉世罕見的成就,除卻自己的天資與付出的努力外,那株菩提樹給予他的幫助也不算少。
    論神效,比起七葉天花這等寶物來,要珍貴稀缺何止萬倍?
    這是真正的至寶,就算是仙魔級別的無上強者,都會為之眼紅,不惜用性命去拚鬥搶奪。
    也是這座域外傳承世界最驚世的機緣。
    隨著時間的流失,菩提樹在逐漸的枯萎,上麵僅有的四片碧玉葉,也在一片片的開始凋零,打著旋墜落到地麵上。
    有一種淒涼的氣氛。
    這是不是一種預示?
    預示著,驚才絕豔、風華絕代的神秀僧,也逐漸的走向了末日,即將要真正的消失在時光的長河中,再也不能重現。
    從今以後,留與世間的,隻有那四句曾經傳唱萬古的偈語。
    身似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嘩!
    微風輕輕吹來,最後一片碧玉葉枯黃,墜地。
    菩提樹輕震,枝幹粉碎,碎屑隨風飄舞零亂。
    隻有一顆晶瑩璀璨的菩提子懸浮在虛空中。
    “阿彌陀佛。”
    神秀雙手合十,低眉垂眼。
    語氣悠悠歎息。
    一些記憶最深處的回憶,在他的眼前緩緩的浮現,讓他的心情默然。
    當初他被禪宗長輩菩賜予下菩提子,寄予最深切的厚望,一致認為他是禪宗有史以來最傑出的傳人,將來定然可以成佛,成功繼任禪宗第六祖。
    在他的悉心培育下,菩提子發芽,成長為菩提樹,啟迪過他神性,在他的成長道路上,發揮了不可忽視的作用。
    神秀也沒有辜負禪宗長輩的期望。
    仿若流星般崛起,光華無比的耀眼,像是最為璀璨的星辰,綻放過最絢爛的光輝。
    漫天的光環都圍繞著他。
    他是世界的中心。
    可是,現如今,菩提樹卻已枯萎,碧玉葉也已墜地,所以當初的一切,他流出的汗水與付出的代價,全部白費,又再度化作一顆菩提子。
    宛如一個輪回。
    可惜……
    也隻是宛如而已。
    曾經的神秀僧,終究是再也回不去了。
    他敗了。
    不僅敗給了比他更為驚豔世間的慧能,失去了本該屬於自己的禪宗第六祖尊位。
    也敗給了自己的心靈。
    他不甘心失敗,也不甘心失去禪宗第六祖的尊位,因此而心生怨恨,陷入到了執念與魔障之中,佛法不能化解。
    最終,他佛性盡蛻,神念兩分。一念為魔,一念為佛,人類真軀被怨恨不甘的神念所遺棄,從而墮落入混沌魔族,成為了一尊殺戮蒼生的大魔。
    隻有一點殘存的善念,在體內世界中,還僥幸存活著。
    蛻變為大魔的“他”,比起最巔峰時代的神秀,都要更加的強大,可是神秀也明白,這絕對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隻是……
    一切都回不去。
    古樹粉碎,碧玉葉枯萎,神秀低唱佛號,語氣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