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持續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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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三分鍾的時間,整棟研究樓就變成了蓋著鋼鐵外殼的龐大怪物,無以計數的內置檢測器和感染控製罩在頭頂,顯得格外壓抑。
    負三層的規模跟地麵沒什麽區別,大廳敞亮通透,全是人,等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沒什麽空位了,所以隻能站在角落裏幹等。
    大部分人都一言不發,對這突發狀況感到不安和緊張,也有的在小聲交談,塞利安聽到幾句不痛不癢的預測,都是“怎麽今天的穩定性那麽差,會不會是那些實驗體要反了?”,“不清楚,我老婆還等著我回家還債呢,太煩了”諸如此類的話。
    場麵亂糟糟的,這時也沒人在意什麽規矩了。
    過了好一會功夫,才有個領隊急匆匆地跑來,大喊了幾聲,但沒誰搭理他——那人罵了句什麽,又跑到樓上拿了個擴音器下來,說著“三層也要被定為風險區,拿著你們的通行證和身份卡,分批次坐電梯往下走——”
    人群裏傳來幾道質疑,很快就被淹沒。
    塞利安拉著綺莉,找了個邊緣位置,耐心等待和他們混在一起進入。
    中途他又瞄了她好幾次,想起她之前見到那些屍體的樣子,仍感到不安。
    那是塞利安剛接觸到綺莉時所感受到的部分,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隻剩對待低劣物種的蔑視、冰冷、反感,是她已經很少顯露出來的陰影。
    他不確定要到底是什麽東西被啟示錄的人造了出來,可覺得非常不舒服,“全方位檢查”也在不斷地傳達某種警告——那是對給予“神”一大片墳場的反感和抗拒。
    但就目前來看,綺莉也沒受什麽影響,還是那副隨時等待命令的狀態,好好地站在他身邊,他們都很強大,是闖過幾次深層地獄並且活著回來的人——塞利安不知道該怎麽安撫自己。
    他漫無目的地看著周遭仍在猜疑啟示錄高層究竟要做什麽的人們,目光掃蕩了好一會兒,隨後發現了一間自自助取餐室——地下幾層原本就是給研究員居住、工作用的,裏麵的東西比四樓餐廳提供的還要好。
    他拉著綺莉過去,看到一些巧克力曲奇和玫瑰味的軟糖,抓了一大把放到口袋裏,又分了點放進她手裏,對方也沒說什麽,隻是眼神跟看傻子一樣,很無奈。
    塞利安拆開軟糖的包裝,嚐了一口,感覺還不錯,又遞給綺莉一個,後者搖了搖頭,表示不想吃。
    “我得補充些必要的養分。”他朝身旁的人說,語氣篤定得不行,“你總會需要我那份力量的,我不想到時候忽然掉鏈子。”
    綺莉不慌不忙地伸出手,彈了下他的額頭,歎了口氣,說道:“我知道了。”
    塞利安回以個笑容,對話很愉快,可他依舊沒放下心來。
    旁邊有個拿著手機不斷找信號的士兵看到他邊吃邊喝、還跟伴侶說說笑笑的樣子,臉上的表情簡直是複雜得誇張。
    “我說……你們難道不知道空間封鎖是什麽概念嗎?我們活下去的幾率跟他媽耶穌降臨沒什麽區別。”他朝二人抱怨道,“我都搞不懂了,既然你們都想辦法離開根據地了,還回來幹嘛?阿卡姆城馬上就要暴亂了,趁之前的機會逃到下潛區,難道不比現在好嗎?”
    塞利安轉過頭,看了他一眼,發現這人就是之前檢查證件的員工,沒想到也被困再研究樓裏了。
    “我們結婚的錢還差很多,所以就……”他想到個極其完美的理由,並且說了出來。
    “神他媽結婚錢!”那人沒繃住,聲音好了幾倍的說,“就幾萬的補貼,把命送進去值得嗎?”
    “那你怎麽不走。”塞利安問道。
    對方原本還想說什麽,聽到這話後表情怔了怔,長歎了口氣,說道:“我女兒……算了,起碼你們還能在一塊。”
    遠處整理隊伍的人喊了聲“負責站點檢查的現在可以過來了”,他又看了二人一眼,沒再說什麽話,轉身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很快就輪到了塞利安和綺莉,兩人邊抽煙邊跟著大部隊往前走,完全不見什麽擔憂的神色。
    負責輸送的電梯經過改良,平常就是用來運送大型實驗器材的,空間甚至能容下五十多個人,他們時不時低聲交流幾句,也並不顯眼。
    中間還有個值得一提的小插曲。
    在電梯口站著兩個戴著全覆蓋式頭盔的人,大概是啟示錄高層分配過來的,胸前別著身份牌,上麵寫著“半植入者”。
    隊伍最前麵還有個滿臉困意的女研究員,每有人經過時她都會報出相關的感染數值,大部分都在正常範圍內。
    就當塞利安前腳剛踩進電梯時,那人頓時瞪大眼睛,失聲道:“我操?98.9%的感染值數?”
    接著,整個負三層猛地一晃,好像位於上方的畸形怪物都在同一時間感應到了什麽,瘋也似的朝地底衝去,天頂之間也控製不住地震動起來。
    所有人都傻在原地,死死地盯著入口處,還沒來得及進電梯的人都躁動起來,全是一副馬上就要腦袋搬家的惶恐表情。
    隻有兩個超能者同時轉頭看門外,好像那裏有什麽東西在盯著他們。
    不過接下來什麽也沒發生,這莫名的震動隻持續了十幾秒,一切又寂靜了下來。
    女研究員又重新測量了下數值,這次隻有0.2%,似乎是覺得太詭異,她又把所有的穩定裝置和感染檢測儀開到最大,一時間整個場地內都回蕩著單調冰冷的電子調頻音。
    十幾次重複檢測後,塞利安的數值都牢牢停在0.2%,那人這才鬆了口氣,做了個通行的手勢,守在電梯門口的“半植入者”才按了啟動鍵,他們安然無恙地朝下降去。
    艙室內一片壓抑,當事人沒心沒肺地吃著曲奇餅,還問他們要不要也來一塊,但沒人回答,所有人都下意識地與二人隔開些距離,像是這樣做就能活久一些似的。
    兩分鍾後,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
    他們被安排在負七層,這裏本來是一些高級員工的臨時住所和模擬實驗區,此時已清理掉了有關機密的文件,隻剩下一架架慘白的手術床和停了大半的設施,亂七八糟地擠滿了人。
    士兵和員工們各聊各的,大部分都在詢問外麵的情況,也有的在找自己的熟人,揚聲器掛在牆角,內裏一個沙啞的聲音在不斷重複“請保持會場秩序,我們提供了免費的食物和鎮定藥,請不要驚慌”這句話。
    塞利安和綺莉打量了下周圍的環境,發現場地的最前方有個專屬電梯,需要特定身份卡才能打開,老板給他們黑到的身份勉強能用,這裏沒什麽好停留的,更下方的空間才有線索可以調查。
    然而,就如電影裏經常拍得那樣,劇情顯然不會那麽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