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心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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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說霍青心想要吃餛飩,這跑的最快的要屬葑陽了。
剛才在大街上,見溫詢抱著帶著麵具的霍青心一路來到這裏,他原先還一直在心下感到不確定。
以為這又是自家主子夢魘了,產生了幻覺,才將一個完全沒有看到樣貌的女子,認成是霍青心。
直到方才,在外麵的院子裏,霍青心拿下了麵具,看到了那張似曾相識的臉,他才終於確定。
這個女人,的確就是霍青心!三年了!他以為這一世都不會再見到她,沒想到。。。
懷著與溫詢一樣,有些雀躍,又有些覺得不可思議的心情,他趕緊重返到那小鎮上去買餛飩。
而在葑陽走後,李庸也識趣的退出了房間,獨留下了溫詢和依舊躺在床上的人。
此時,已是幾次三番想要碰觸床上人兒的溫詢,伸出手之後又放下,接著又伸出手去。
那副樣子,是表麵上的猶豫不定,也是內心裏的不斷煎熬。
最終,他還是握緊了拳頭,放下了手,默默的坐著,靜靜的盯著床上人兒的後背。
他知道,他要忍著想要將霍青心擁進懷中的衝動,如今能見到她還活著,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他不該再奢求太多。
在床邊的男人正在腦子裏做著,劇烈的思想鬥爭時,躺在床上麵朝裏側的人,卻是在閉目養神。
今天與這個令她曾經欽慕的男子,再次重逢,她卻沒有太多的情緒波瀾。
可以用十分平靜,來形容她當下的心情。
微微睜開閉目養神的眼睛,嘴角邊勾起一絲涼涼的笑意。
心想著,也許,這是因為她如今沒有了心的緣故。
七情六欲如今對她來說,都是曾經的霍青心才有的東西,她現在叫蕭無塵,不再是霍青心,曾經有過的東西,如今都不再屬於她。
想到這裏,霍青心也不再糾結,轉過身子準備下床,她記得廚房裏還有一盤糕點,還是先拿出來墊墊肚子吧。
想著蕭半平和季塵這會發現她不見了,也不知道是還留在街上在繼續找她,還是已經看到溫詢帶著她回來了。
她這邊一有動靜,溫詢立刻起身,想要上來扶住她。
卻被要下床的人一把揮開。。。
霍青心自顧自的下了床,出了屋子,去到廚房裏,端出吃的東西來獨自坐到了草亭中。
而一再被拒絕的溫詢,隻得沉默著在身後一直跟著。
來到草亭中,看著草亭周圍盛開著的桃花,溫詢的眸子暗了暗,心情有些沉重的坐了下來。
他沒想到自己一直苦苦尋找了三年,去了許多地方,卻不曾想,一直想要找的人,就在裏自己身邊不遠的地方。
當初,他離開姑蘇時,第一個去尋找的地方,就是揚州。
就差掘地三尺,也未發現蕭半平的蹤跡。
奈何,兜兜轉轉了三年之後,又在這開始的地方,誤打誤撞的遇上了霍青心。
隻是如今的霍青心身體的具體狀況,他還要等見到了蕭半平之後,再細問。
方才在大街上,他雖已經替霍青心把過脈,可是那脈象時有時無,包括他無意間碰觸到的手都透著絲絲涼意。
很顯然,霍青心的身子如今肯定是異於常人。
剛才在屋子裏,本想再次替霍青心診脈,奈何遭到了她的拒絕,他眼下亦是無可奈何。
就在溫詢胡思亂想的想著一些東西時,這時,一支十分纖細的手,夾著一塊白色的糕點,遞到了他的跟前。
詫異的抬起頭,看向坐在自己對麵的人兒。
隻見一手仍舊慢嚼細咽的吃著東西,一手遞過來糕點的人,說道。
“你餓不餓,要不也來一塊。”
許是沒有想到霍青心的主動,這讓溫詢腦中頓時有一瞬間的空白,木訥的接下了那糕點,更是不由自主的放進了嘴裏。
隻聽吃的津津有味的人,接著又說道。
“你要是餓了,就自己動手拿,別客氣。”
這話不禁也引的站在兩人身後的李庸的側目。
霍青心也沒有落下恭敬站在一側的人,喊著李庸道。
“你餓不餓,要不要也來吃一塊?”
霍青心覺得自己也沒有別的意思,現在已經到了用午膳的時辰,來者都是客,總不能叫人家餓肚子吧。
李庸亦是沒想到霍青心會主動喊他,臉色有些不自然,恭敬一作揖道。
“多謝夫人!屬下不餓!”
一聲夫人出口,瞬時讓坐著的兩人都為之一怔!
隻是霍青心在片刻的恍神之後,又迅速恢複過來,反觀她對麵,拿著糕點有一口沒一口吃著的男人,臉色卻是變的有些灰白。
三年前,如果沒有之前發生的那麽多的事,又如果霍青心當時真的失去了記憶,也許她早就與溫詢拜了堂,成了藥王宗的宗主夫人。
可是在大婚當日,她穿著紅色嫁衣,在那後山的山洞之中,血脈盡斷,流著血淚慘死的一幕,讓當時見到的每一個人都印象深刻。
可麵對三年前的一切,霍青心現在每每想起,都是坦然一笑。
覺得自己那時,是真的已經找不到了任何活下去的理由。
唯有死,才是她那時唯一的出路。
後來她又被救活,她想的卻是,如果蘇見香還在,那她一定把這個活下去的機會給她。
想到這裏,霍青心突然想起了她救活了的那個女人,溫玲瓏。
就像是拉家常一樣的問了起來,“溫玲瓏怎麽樣了,還好吧”
聽她問起這人來,這又將身後站著的李庸給問的心下一咯噔,趕忙望向自家主子來。
果然,溫詢本來有些灰白的臉上,這會變的更加的白,也更加的難看。
隻見男人頓了頓,如果換作是以前,他定不會回答這個令他心情不悅的問題。
而如今,麵對自己心愛女人所問,他也隻好如實回道。
“她應該很好。”
應該很好。。。
霍青心不禁在心裏來回念了一下這個回答,什麽叫應該很好。
正當她有些疑惑的時候,隻聽對麵的男人接著說道。
“你離開的這幾年,我一直在外尋你和師父的蹤跡,玲瓏應該是一直待在藥王山休養,我並不知道她的近況如何。”
霍青心聞言不禁挑了挑眉,將最後一口糕點送進嘴裏後,她又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那副樣子輕鬆自在,又平靜無波。
再次問了一句,令對麵男人心情每況愈下的話。
“你尋我做什麽,我還以為,此生都不會再見到你。你不是一直都十分看重在意溫玲瓏嗎,怎麽沒有與她成親!”
這話一出,亭子裏瞬時陷入一片死寂,李庸已是嚇的連大氣也不敢出。
隻見問這話的人,在悠哉悠哉的喝著手中的茶水,對麵的男人則目光如炬的盯著對麵的人。
霍青心麵不改色,悠閑的又從麵前桌子上的茶盤中,取出一個空的茶杯來,給對麵瞪著她的男人倒上了一杯茶水。
她如今雖然對這人已經毫無感覺,說這些話,也不是要故意刺激誰。
畢竟是等了十年的女人終於醒過來了,就算是成親,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她也不想去追問,當年這人為何會突然想要娶她。
也許是出於同情,又也許這一切隻是為了藥王丹。
溫詢盯著她看了許久,半晌之後才出聲道。
“青兒,你是故意說這些話來氣我嗎!”
一聲青兒,叫的霍青心眉頭不自覺的皺了皺,放下手中的水杯,直視向對麵的男人道。
“忘了告訴你,我現在的名字叫無塵,蕭無塵。還有,我剛才說的這些,不是要去揭過去的事情,隻是單純的在跟你聊天而已,溫宗主不要想太多就是了。”
一聲溫宗主,倒是讓男人的臉變的越發難看和沉重起來。
溫詢看著眼前,同樣回望著他的女人。
那眼裏,清澈又明亮,幹淨的沒有一絲雜質,這讓他看的十分心痛難受。
當初他能確定這個女人對她的愛慕,如今亦能確認這女人對他已是沒了情愛。
哪怕是連一絲恨意,從那眼裏都看不到。
這讓溫詢猝不及防的同時,又備受打擊。
盯著那眼睛,猶豫著問道。
“你如今心裏。。。可否還有我?”
霍青心輕輕一笑,回道。
“怎麽會沒有你,我又怎敢忘了你!為了藥王丹,我害死了我最親的姐姐,最好的舅舅,甚至是藏劍山莊裏所有對我最好的人。。。我的心裏,怎麽可能沒有你!”
男人聽到這裏,看到那一臉的平靜無波,心痛的俊美蹙起。
如果那眼裏沒有情意,哪怕還有一絲恨在,他都覺得今日的重逢不會變的,像此刻這般的痛苦和煎熬。
男人幽幽問了一句,“為什麽。。。”為什麽如今會用這幅模樣來對他,無情無愛亦無恨,這無疑是對他最殘忍和打擊的懲罰。
霍青心收起自己的視線,緩緩站起身來,踱步走到一處,看向遠處的田野。
深吸一口氣,再吐出。。。
活著,確實是很好,可她的性命,終究是用許多人的命換來的,她覺得不值。
緩緩開口道,“溫詢,如今我不愛你,可也不恨你,今天你找到了我,看到我還活的好好的,你心裏也不用太過歉疚。曾經種種都已過去,你回去吧,回到姑蘇,回到藥王宗去。不要讓等你的人,再像你之前那般,再讓她等你十年。這樣,我當年的付出,就太不值了。人生的十年,屈指可數,珍惜當下吧!”
溫詢一直都沉著一張臉,麵對霍青心的這番話,他在心痛的同時,又在心中暗自下了決定。
“我和玲瓏,早已經回不去,從遇上你的那一天起,我就應該知道,你是我命裏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