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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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車車廂
    黑漆棺材上的暗金色符文,像一群螢火蟲似的,朝他飛了過來。
    突然莫名的……很舒服?
    陸離周身被這些符文包裹下,心裏居然生出這種感覺。
    雖然,他也覺察出此中的怪異,但出奇得是,他的內心竟然並不想去打斷這種感覺。
    此時再看向那副棺材,陸離突然很羨慕棺材裏的主人。
    是的,是羨慕!他萌生出也想要躺進去的渴望。
    陸離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兩眼發直地走到黑漆棺材旁,雙手奮力推開棺材蓋,卻發現棺材裏躺著的是三師姐!她還焦急地衝自己喊著什麽。
    這情形嚇得陸離一激靈,神誌瞬間清醒過來,發覺已經把師姐撲倒在了棺材蓋上,看樣子自己剛才是想掀開棺,不過被師姐擋在了中間。
    “我這是中了幻術?”
    陸離立刻明白過來,自己是被那些棺槨上的符文迷惑了。
    “呼~剛才你渾渾噩噩地想要推開棺材蓋,還好最後清醒了,你的力氣可真大。”
    艾蓮看到陸離總算清醒了過來,長舒了一口氣,疲憊得把額頭抵在他肩膀上。
    陸離被師姐口中的香蘭之氣噴到臉上,以及胸膛、雙臂能觸及到的溫香軟玉,一時間麵紅耳赤,羞赧道:“該死!都怪我疏忽大意,著了魔道,師姐千萬莫要怪罪。”
    艾蓮抬頭看到他臉紅的樣子後,一歪頭眨了眨眼睛,旋即明白了些什麽,戲謔地盯著他漲紅的臉,打趣到:“呦呦,小屁孩長大了?那你能不能先從師姐身上下去,壓得我很痛。”
    陸離急忙站起身來,偷瞄幾眼正在整理衣服的師姐,不知所措地站在那。
    車廂那邊,傳來大師兄宋鵬渾厚的聲音:“發生什麽事了?”
    “棺材上刻有幻術,不過已經破解了,遮住它就可以了。”
    艾蓮將一件印有八卦陣圖的道袍,蓋在了棺材上,小波折告一段落。
    牛車不緊不慢地前行了三十多裏,路邊出現一家山野小客棧。
    抬頭望天色已晚,再往前還不知有沒有客棧,於是眾人商量後,打算今晚在這過夜。
    “有失遠迎,有失遠迎,打尖兒啊,還是住店啊?”
    許是聽到了車輪聲,從客棧裏迎出了一個小老頭,滿臉堆笑地問。
    宋道人翁聲甕氣地說:“我們打算住一晚,給這牛備些草料,明天還要趕路。”
    “阿彌陀……誒?”
    小老頭雙手合十,佛號念到一半,目光停在宋道人的道袍上,人頓時愣住了,也不知該稱呼佛爺好,還是道爺好。
    “貧道正跟你說話呢,發什麽呆。”
    宋鵬對於這種情形見怪不怪,明白小老頭在疑惑什麽。
    “哦,道爺,道爺裏邊請,裏邊請。”
    小老頭一副精明長相,立馬就反應過來了,忙招呼生意。
    牛車被趕進院子,艾蓮在牛車四周布下一道防禦禁製,倘若有人靠近,會吃不小的苦頭。
    在小老頭的引領下,師兄弟四人進客棧大堂,選了張靠窗戶的桌子,以確保牛車時刻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
    畢竟是家小客棧,這個小老頭就是掌櫃的,姓劉,也請不起夥計和跑堂,隻有他閨女梅丫頭在忙裏忙外打下手。
    “你這死丫頭沒點眼力勁兒!還不快給道長們沏茶,你爹我去後頭起灶了。”
    老劉頭邊罵邊係上圍裙,拿起火折子去了廚房。
    看樣子,老劉頭不僅是跑堂和掌櫃的,還要兼任掌勺大廚。
    梅丫頭還沒到嫁人的年紀,十四五歲的樣子,雖然身上是農家女打扮,不過也能看出是中等偏上之姿。
    她身體纖細,衣服卻很陳舊肥大,應該是她娘穿的,袖口都用帶子束了起來,方便幹活。
    梅丫頭手腳很麻利,泡好茶後,放到陸離他們桌子上,水靈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到陸離臉上,小丫頭看陸離的眼神炙熱異常。
    小石頭雙手搓著茶杯,仰臉看著梅丫頭,小聲說:“梅姐姐,你爹爹對你好凶哦。”
    “噓~”
    梅丫頭在嘴邊豎起手指,回頭望望後,扭過臉笑著說:“我爹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娘過世早,全靠我爹爹一手把我拉扯大。”
    “謔!丫頭,你們後廚居然有瀘州老窖?還上年頭了,趕緊上一壇來。”
    宋道人提鼻子一聞酒,兩眼一亮,搓著雙手,鼻子恨不得伸到後廚去。
    “大師,你是出家人還?”
    梅丫頭以為自己聽錯了,瞪大眼睛看著宋道人鋥光瓦亮的禿頭。
    “咳咳……貧道……”
    宋道人老臉一紅,尷尬地摸了摸頭頂。
    人小鬼大的小石頭趕忙站到凳子上,小手正好夠得到光頭,一本正經地指著後者說:“梅姐姐你看,這腦瓜子上沒有一個戒疤,是不是?我大師兄不是和尚。”
    “死丫頭你是不是在偷懶!還不趕緊過來幫忙!”
    後廚傳出老劉頭的剁菜聲和叫罵聲,梅丫頭衝小石頭吐吐舌頭,一路小跑去了後廚。
    “嘶~聿聿”
    師兄弟幾人在等飯閑聊之際,突然聽到院子外響起一陣馬兒的嘶鳴聲,紛紛伸脖子看去。
    緊接著,眾人就看到一匹白馬撞破院子的柵欄,瘋了一樣闖進來。
    馬背上還坐著一人,被顛得東倒西歪,拚命拉著韁繩,讓自己不被甩下去。
    “籲~籲~該死!啊!”
    怎麽那麽巧!白馬正好一頭撞在了牛車上,馬背上那人驚呼一聲,手裏韁繩也斷了,依著巨大的衝力,摔進了牛車的車廂裏。
    “咻!”
    看到這,大堂內的小石頭隻覺得身邊強風驟起,發現院子裏又有一個大師兄,急忙揉揉雙眼,睜眼再看身旁大師兄的位子上早已空空如也。
    “石頭,你待在屋裏,師姐咱們去看看。”
    陸離與師姐對視一眼,覺得事情有蹊蹺,緊隨大師兄出去。
    師兄弟三人分別站在牛車的三個方位上,隱隱形成包圍之勢,封住了這位不速之客的去路。
    “哎呀~疼死我了~”
    車廂裏傳出幾聲呻口吟,一隻白皙的手扣住車廂門,有位年輕人從裏麵狼狽地鑽了出來。
    年輕人頭上的逍遙巾也散了,臉被頭發遮了一大半,身材修長瘦弱,穿一件白色儒袍,看樣子是個讀書人。
    待來人整理好頭巾後,一抬頭露出真容,陸離幾人心中都暗暗一驚。
    隻見來人長得唇紅齒白、美人尖兒,一雙丹鳳眼甚是奪目,舉手投足間透露著儒雅,居然是一位男生女相的俊美書生。
    書生雙手抱拳施禮,對陸離幾人說到:“見笑,見笑,小可技藝不佳,致使馬匹受驚。這牛車可是幾位的?如有損壞,小可一定照價賠償。”
    “無妨,看你弱不禁風的,摔這一下子恐怕也不輕。老七,扶這位書生去大堂裏休息吧。”
    暴躁的白馬還在院子裏四處尥蹶子,宋鵬大踏步走過去,伸手在馬背上一按,本來暴躁的白馬立刻乖乖站住不動了,馴良地低頭打著鼻響兒。
    “大師好臂力,那就有勞了。”
    書生見此情形也就放心了,在陸離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朝大堂裏走去。
    陸離通過攙扶他的胳膊,察覺到書生的身體在微微顫抖,想必是摔得很慘,在忍著疼痛吧。
    書生發覺陸離在盯著自己看,便報以燦然一笑。
    陸離眼中映出這張笑靨如花的臉,心暗道一個男人怎麽能生得如此美?
    嗯?……偏偏還軟若無骨……
    貌似……還有一點體香……
    打住!陸離趕緊把腦子裏,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驅逐出去,扶著書生進了大堂。
    院子裏,宋鵬把白馬拴在木樁子上,看著書生的背影,小聲詢問正在查看牛車的艾蓮:“師妹,那書生是怎麽破開禁製的?”
    艾蓮玉手一指牛車上的一處裂紋,皺著柳葉彎眉,狐疑地說:“看上去像是白馬誤打誤撞,正好撞開了禁製的陣眼。”
    “這個書生恐怕不簡單。”
    宋鵬撇了一眼屋裏,懷疑地說到。
    “嗯,很不簡單,長得居然比七師弟還好看!”
    艾蓮點頭讚同,有些花癡地說。
    嗬!女人。
    宋鵬無語地搖搖頭,師妹和自己說的風馬牛不相及。
    倆人合力又下了一道禁製,回到大堂裏後,飯菜已經上來了。
    書生很不見外,主動和他們湊了一桌,自稱是姓遊,名畢方,此行是外出求學的。
    不管是真是假,人家都自報家門了,陸離也胡亂編了個山門應付一下,算是雙方結識了。
    “陸兄,冒昧問一句,車上的棺槨是?
    畢竟小可方才冒犯了逝者,可以的話,想拜祭一下賠罪。”
    遊書生麵露愧色,一臉真誠地說。
    “唉,裏麵是家師。”
    陸離長歎一聲,淚水瞬間出現,在眼眶裏打著轉,沉痛地說:“幾天前,家師上茅房出恭時,一失足掉進了糞坑,被汙穢溺死了。”
    桌子旁的宋鵬和艾蓮強忍著,不讓自己笑出來,也做出沉痛的神情點點頭,來配合陸離。
    “誒?七師兄你……”
    不過,小石頭似乎有話說,但剛開口就被陸離打斷:“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插嘴。”
    在製止了小石頭後,陸離又神情悲切地對書生說:“我到現在,還是不能接受家師故去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