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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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獄寵!
    ()
    “允浩哥,你來了……”
    隔著中間一層厚實的玻璃,鄭允浩看著對麵愁容慘淡的那張臉——牢獄之災磨平了有天所有的棱角,連帶著希望也慢慢消失殆盡,行屍走肉般的生活日複一日、永無止境。曾經那英氣容顏上的生動、靈氣,就算是凶狠、不近人情也好,竟都不複存在了。
    “允浩哥,還是沒辦法嗎?”這是例行公事一樣的問題,樸有天似乎對答案不抱任何期待,隻是機械地活動嘴唇而已。
    “有天,這次真的有希望了,豐叔說答應幫我們找關係!”
    “豐叔?他怎麽會插手?”
    “呃……可能是看在爸的麵子上吧……”鄭允浩躲閃著說。
    鄭允浩那樣精明的人怎會不知道尉遲豐招他進豐堰的真正目的何在——尉遲豐是正經的生意人,肯攬下環洞那種地界,無非是為了分散樸家的勢力,把樸家由黑漂白。
    樸堰對尉遲家的恩情鄭允浩略有耳聞,因此尉遲豐有此舉動並不稀奇。
    話說回來,漂白樸家這種想法在鄭允浩心中盤踞已久,因此那自動送上門的幫忙鄭允浩自然欣然接受,加之尉遲豐還答應救出有天,這種一舉數得的美事鄭允浩怎能錯過?!
    隻是……
    鄭允浩心虛地看了樸有天一眼——有天對樸家傾注的心血鄭允浩看在眼裏,他的性格似獅虎,隻有血雨腥風的鬥獸場才能燃得起他的全部熱情,當年舉槍大義滅親,就足以看出他對樸家的野心。
    若對他說要將樸家數年的基業和勢力散盡,他又如何甘心?!
    樸有天敏感地覺察到了鄭允浩的不自在,試探性地問道,“豐叔對咱們再好,畢竟隻是外人,允浩哥,他說肯幫我,該不會是你答應了他什麽條件吧?”
    鄭允浩心裏有些慌,掩飾著挑眉道,“別亂想了,我有什麽值得跟他交換的條件!反正你安心地呆在這兒,我跟豐叔一定會找關係救你出去的!”
    樸有天眼神中略帶些懷疑,但最終隻是歎了聲氣,“允浩哥,讓你費心了……”
    “說什麽傻話!我是你親哥哥!”
    “我犯的可是重罪,哪有那麽好找關係啊……”
    鄭允浩不再接話,確實如此,之前自己為了有天已經沒少奔波,無論是金錢還是精力都搭進去不少,結果還是一無所獲。尉遲豐敢放話說半年內救出有天,其中的艱難自不必提,這事要真的成了,不知要欠上尉遲家多大的人情。
    兩人正沉默著,獄警走了過來提醒鄭允浩說探監時間還剩半小時,鄭允浩禮貌地點下頭然後對著樸有天開口,“有天,其實我今天來還有一件事情想向你確認。”
    “什麽?”
    “金在中的弟弟……”鄭允浩咽了口唾液,艱難地說道,“他弟弟怎麽樣了?”
    “金俊秀?”
    “恩。”鄭允浩的心揪起,喉嚨發幹,他知道有天的答案將決定他跟在中的關係,或者更糾纏更混亂,或者撥開雲霧見月明。
    “我很久沒去看過他了,他一直關在欲牢裏。”
    欲牢?!
    鄭允浩如遭驚雷,他第二次覺得那個自己親手締造的人間地獄是那樣肮髒不堪,足以摧毀世間一切清明。
    鄭允浩顯然不願接受這個結果,不甘心地繼續追問,“有天,那卷錄影帶是真的?”
    這個問題讓樸有天遲疑了很久,開口時他的聲音帶有數不盡的落寞,“是真的。”
    鄭允浩倒吸了一口氣,冥冥中感到有什麽東西在離他遠去,他攥緊雙拳,任指甲陷入皮肉,半晌緩緩道,“有天,從現在起,不要再讓人碰金俊秀。”
    “恩?”樸有天不明所以。
    “一星期內,我會把他弄出去。”
    樸有天忽然間想到了什麽,驀然變了臉色,“你又和金在中搞到一起去了?!哥,你忘了嗎?!我這樣就是金在中害的!”
    鄭允浩把聽筒扣上,不再看有天暴怒的臉,轉身而去。
    午夜的澡堂分外冷清,連水似乎都比白天涼一些。
    樸有天煩躁地用水糊弄著頭發,今天鄭允浩的來訪讓他心寒——記憶中的鄭允浩一直是頂天立地的哥,有那樣寬厚的手掌,讓人心安。
    可自從一個人出現後,他所敬仰的允浩哥便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衝動、盲目、出爾反爾……
    “金在中!”樸有天泄憤一般砸向牆壁上的瓷磚,水珠被震得紛紛掉落,仿佛在嘲笑此刻他的醜態。
    樸有天無奈地搖了搖頭,又把自己埋沒在冰水之中。
    洗完澡後,樸有天心不在焉地往囚室走,走到三樓的樓梯轉角時他停住了腳步,停頓了半秒終於邁步向下走去。
    欲牢——此時樸有天的方向——鄭允浩出獄後,監獄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樸有天是他的親弟弟,憑著從前鄭允浩在二樓的威信,兩層樓之間的關係融洽了很多,並且大有唯樸有天馬首是瞻之意。因此那欲牢便不再是二樓的私有財產,樸有天的犯人關押在那裏也是情理之中。
    推開欲牢的門的時候,靜躺在裏麵的人沒有動,背對著門的方向蜷著腿。
    樸有天不自覺地放輕腳步,側身坐到床前看那人的背影。
    其實根本用不著鄭允浩開口,樸有天早就吩咐過所有人不要碰金俊秀,會做出那樣的警告連樸有天自己都難以理解——他對金俊秀的感情有些複雜,明知他是金在中的弟弟,卻一點兒都不反感,甚至可以說是很敬佩的。
    記得金俊秀入獄的當晚,一幫人把他扯到了欲牢,監獄裏的男人們個個如狼似虎,加上金俊秀幹淨清秀的麵容、纖瘦文弱的身板自然成為眾人垂涎的上等玩物。
    憑著龍頭老大的身份地位,樸有天成為了第一個享用盛宴的人。
    樸有天平日並不喜好男色,與男人歡愛的經驗少之又少,心理和生理上都有些抵觸,但當時因為逃獄計劃的落空令他異常惱恨金在中,那份怒氣理所當然地轉移到眼前小兔子一般的安靜男人身上。
    扯開金俊秀的衣物時他奮力抵抗,但畢竟力量相差懸殊,輕易就被樸有天製服。
    於是,就在那個散發著黴臭味的囚室裏,在十餘雙眼睛的注視下,沒有任何前戲和潤滑,樸有天貫穿了那個男人……
    樸有天野蠻粗暴地肆意出入他的身體,任不斷湧出的濃稠血液浸濕薄薄的床褥。
    未曾被人侵占過的後穴通道格外緊致,那種接近被夾斷的疼痛樸有天至今仍記得。
    樸有天尚且如此,更何況是身下承受的那人?!
    可令所有人驚訝的是——從樸有天進入他的那一刻起,金俊秀一個聲音都沒有再發出過。
    囚室中起初是一片亢奮的叫好聲,可慢慢地,眾人斂去了笑容,他們皺眉看著那人的臉——眉頭微皺,眼眸輕合,兩腮上因緊閉的牙關而突起兩塊肌肉,就像凍死的人一樣保持著那個表情,一動不動。
    囚室中靜謐無聲,漸漸地,交合的聲音入了眾人的耳,但絲毫沒有引起那幫虐待狂的興奮,隻令人覺得無比難堪。
    無疑,樸有天是其中最難堪的一個,金俊秀強硬的態度讓他的撞擊亂了節奏、失了方向,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是他在觸覺、別人在視覺上強奸了金俊秀,還是金俊秀在聽覺上強奸了所有人……
    因此當冗長的性愛終於結束的那一瞬,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樸有天眼見著金俊秀舒展開眉頭,睜開了眼,深深地望向樸有天的眼底,那個眼神,樸有天永生難忘——清冷而不屑,夾雜著不易覺察的失望。
    樸有天因為那個眼神而憤怒,強烈的征服欲充斥了他的大腦,他扯過皮帶,狠狠抽打在金俊秀的身上,像個窮凶極惡的暴徒。
    可樸有天再一次低估了金俊秀的忍耐力,如之前一樣,金俊秀依然不發一言,甚至連眼睛都不閉,他用倔強的眼神迎著樸有天,猶如孤傲的蒼鷹。
    金俊秀的眼神令樸有天難安,皮帶在手中數次不聽話地甩向別處。
    意識到樸有天的失態後,金俊秀笑了起來,眼角甚至現出可愛的皺紋。
    樸有天倏地停住了手——
    金俊秀,俊秀,俊秀……
    樸有天在腦中反複搜索這個名字,無果,可為什麽,他的笑容那麽熟悉?
    帶著難言的忐忑,樸有天頹然後退到牆角,他眼睜睜地看著別人蜂擁而上對著金俊秀拳打腳踢,看著金俊秀的唇角溢出殷紅的血,看著金俊秀從人牆的縫隙中逼視自己的眼……
    當鋼針刺進金俊秀胸口最細嫩的皮肉時,眾人如願以償地聽到了那個頑強得可怕的男人的聲音,淒厲的慘叫聲爆發而出,令人心悸。
    囚犯們興奮地大吼,猙獰嗜血的笑容重歸他們的臉上,手上的動作更加暴虐,短短幾秒鍾內,金俊秀的乳頭便被戳得血肉模糊。
    樸有天慘白了一張俊臉,那種滅頂的疼痛他似乎可以感同身受——金俊秀每被刺一次,他的心就滴下一滴血。
    百般折磨後,金俊秀折服了,他不再反抗,鬆散開四肢,如菜板上的魚肉一般任人宰割。
    那副殘破的身子對那群變態來說是最好不過的大餐,很快便有人難耐地摩挲褲鏈躍躍欲試。
    仿佛是被觸及了某種底線——
    “住手!”
    威嚴有力的聲音震徹囚室,眾人不解地望向聲源。
    “出去,都出去,從今往後,這個欲牢,不許再有人進來。”樸有天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可嘴巴卻仿佛不受控製似的不停歇,“也不許有人再碰金俊秀。”
    煮熟的可口鴨子就這樣不翼而飛,眾人心中當然是極不情願的,但樸有天的話又沒人敢反抗,隻好悻悻而去。
    囚室中終於隻剩下了樸有天跟金俊秀兩人,可卻再沒有聲音,金俊秀旁若無人地把衣服褲子一一穿好,轉過身蜷起腿背對樸有天,就如現在一樣。
    樸有天從那晚驚心動魄的回憶中走出,無言地望著眼前瘦削的背影,心裏似乎有個小鼓,有一下沒一下地砸著脆弱的心髒薄壁。
    樸有天不知道用“心疼”這個詞來形容對金俊秀的感覺對不對,也許對,但他卻永遠說不出口,因為傷金俊秀最多的人,是他自己。
    可是倘若時間倒流、再回到那一晚,一切會有改變嗎?
    不會。
    因為金俊秀的身份永遠不會變——金在中的弟弟。
    僅這一個理由,足以讓他們看向彼此的目光、失去所有的、神采……
    樸有天正茫然地盯著俊秀的後腦,忽然俊秀翻身轉了過來,樸有天一驚,急忙把臉別了過去,半晌卻未見有動靜,小心翼翼地側過臉一看,發現俊秀仍然沉睡著。
    樸有天安心地呼出一口氣,反應過來又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竟像是做賊一樣。
    自嘲間俊秀卻睜開了眼睛,費神地對了半天焦距看清來人後道了句,“原來是你。”
    樸有天的心跳登時漏了半拍,這平淡無奇的四個大字將他的心漾出層層漣漪,想來這竟是一個月來金俊秀對他心平氣和地說的第一句話。
    “你身上的傷……怎麽樣了?”樸有天遲疑地開口,他知道自己的這句問候無比可笑,但又實在想知道答案。
    “恩,你托人拿來的藥挺好用的。”俊秀閉上眼睛,把胳膊橫於眼前,不欲再與之交談。
    氣氛有些尷尬,樸有天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內疚是多此一舉了——金俊秀確實無辜,但需要道歉的卻不是他,他跟金俊秀都不過是在鄭允浩和金在中兩人的恩怨糾葛中被犧牲掉了的附屬品而已。
    如是想著,樸有天的措辭怨毒起來,“你的特警哥哥要把你救出去了。”
    “恩?”俊秀放下手臂半睜開眼。
    “允浩哥說一個星期內要把你弄出去。”樸有天站起身準備往外走,漫不經心地說,“不知道你那位漂亮能幹的哥哥這次為允浩哥了什麽服務!”
    俊秀“騰”地坐起了身,“你少含血噴人,在俊哥不是那樣的人!”
    “在俊哥?!”樸有天冷笑,“是你沒見識過而已,你在俊哥的床上的功夫可是相當不賴呢!不然又怎麽會把允浩哥迷得神魂顛倒的!”樸有天咬牙切齒地說著。
    俊秀恨得牙癢癢,但此時若是沉不住氣地破口大罵便是著了樸有天的道,他知道什麽才是攻擊樸有天最好的武器——
    俊秀輕蔑地笑了笑,懶懶地躺了回去,“果然是隻會用下半身思考的畜生。”
    一行字沒有一個不戳中樸有天的硬傷,他“唰”地轉回身快走幾步扯起床上的俊秀,“你再說一遍!”
    “不說又怎樣?了不起再被畜生糟蹋一次。”
    話音剛落,一聲脆響,薄衫一分為二。
    俊秀沒有想到樸有天動作會這麽快,不由得把心慌瀉於眼底。
    “哦?你竟然也會有這樣生動的表情?”樸有天玩味地扶住俊秀的後頸。
    輕佻的語氣令俊秀回想起那個不堪回首的夜晚,盛怒之下一拳揮出擊中樸有天的麵門,樸有天吃痛地鬆開手。
    “樸……”俊秀立馬改口,“樸有天,今天隻有你一個人,我不會讓你輕易得逞!”
    “嗬……長壯一點兒再說這種話吧!”說罷抓住俊秀的雙手用力反扭到他身後,逼迫俊秀背對著他。
    眼前的身體因屈辱而微微發顫,白皙的肌膚在被扯爛的襯衣下若隱若現。
    樸有天把下巴墊到俊秀的肩胛骨上,“上次幹你的時候你也沒有這麽憤慨,現在這樣,是在給婊子立牌坊嗎?”
    俊秀苦澀地咬住下唇——如果在你麵前都不能泄露真實的情緒,那我們的過去會不會太不值錢了?
    突然,俊秀周身一僵,背脊上傳來熾熱的溫度,盡管隔了一層布料,樸有天的吻依舊燙人。
    俊秀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樸彩,你果然、不記得我了嗎?
    感到肩膀微微發涼的那一刻,俊秀陡然驚恐起來,襯衣隨著樸有天的牙齒向下滑落,一個驚天的秘密即將宣告於世人——
    “不要!!!”
    俊秀的聲音終止於樸有天鬆手那刻的頹唐。
    樸有天定定地看著俊秀的後背,刹那間心酸悔恨的幾欲落淚——那蝴蝶骨上手掌般大小的一塊疤,讓他怎麽會、又怎麽能,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