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殘缺的筆記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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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2月27日。
被困的第幾九天,所有人離死亡又進了一步。
一望無際的白色雪原上,那凜冽的寒風,鋪天蓋地的卷起一層又一層的白色雪霧。
眼前的一切,都被風雪徹底的掩蓋。白茫茫一片中,朦朦朧朧的有微弱的火光。
呼呼
呼呼
冰冷刺骨的寒風,好像一柄柄鋒利的剃刀,狠狠的刺入每個人的皮膚。
養父帶著兩個人,舉著他們手中搖搖欲墜的火把,疲憊的從雪窩外的世界回歸。
他們的身上裹滿了冰渣,即使是那飄飄搖搖的火把,它的枝幹也對被一層冰晶所包裹。
現在他們已經陷入了非常糟糕的處境。
阿狼的肉已經被大家分食光了。
重新恢複體力的眾人,在尋找出路的同時,也在收集著那些已經腐爛的動物屍體。
他們以此為食。
一隻死去已久的雪地鬆鼠。
半隻腐爛發黴的馴鹿,還有幾隻已經高度**的雪兔。
……
嗚嗚。
風聲和大雪的怒吼,就好像永遠不會止息一般。
它們帶來的寒冷似乎一定要將白茫茫的雪原上的所有生命置於死地。
劈啪,
劈啪,
即使是熊熊跳動的篝火,也不能讓人感到任何一絲的沒暖。
哢嚓。
在篝火的炙烤下,養父和剛歸來的兩個人,他們的身上開始徐徐的掉落冰渣。
那冰渣,掉落到地麵上發出刺耳的哀嚎。
四周的眾人都麵無表情的盯著篝火,有一些人伸出了他們的手掌去烤火,隱約的可以看到,在他們的胳膊上,有一片又一片發青的地方,那是被寒冷侵蝕而凍傷的肌膚。
所有人,就好像是被冰封的寒冷,凍壞了腦袋一般,他們在看到自己胳膊上那些被凍傷的地方時,過了很久才露出恐懼的表情。
“天啊……
我的手……
我的手竟然……”
一個人竭力的控製著自己的聲音,想讓它聽上去不那麽惶恐,可是卻適得其反。
他恐懼的臉都扭曲成了一團,就好像被那寒風的剃刀,割掉了五官。
然後他開始用另一隻手去扣那被凍傷的地方。
就好像是發瘋了一樣。
他的眼睛幾乎動變成了兩隻圓滾滾的馬蜂窩。
無數的驚恐就好像密密麻麻的馬蜂,從其中爭先恐後的擠出。
啊……
驚恐的大叫。
“我不想死……,我不能死在這裏。
不行……我要出去。
我要活著出去。”
嗚嗚。
驚恐的呼聲在風雪中顯得是那麽的無力,他叫喊著,就好像是瘋了一樣,嚴重的那種絕望的目光,似乎就像是一簇即將熄滅的火焰。
“等等。”忽然他叫大叫道,好像想起了什麽,突兀的他的眼中,在那死寂中出現了一絲微弱的光芒。
“領隊……
告訴我,你一定找到了出路。
是吧。
你一定找到了出路……”
男人大叫著,看向了養父。
劈啪。
跳動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他充滿了希冀,就好像是抓住了救命的最後一顆稻草。
呼呼!
寒冷的大風就好像是掀著嘴角冷笑。
它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養父的頭發被風雪染白,他眼中映射著在風雪中搖搖欲墜的篝火。
“對不起……
我們沒有找到出路。”
即使刺骨的寒風如此的冰冷,也抵不過養父的這句話語。
它就好像是,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刀,深深地刺入了每個人的心髒。
“怎麽會……
怎麽會如此……”
那個人歇斯底裏的大叫,就好像是受傷的野獸。
但是即使他在拚命的嘶吼,那聲音也無法走出他身周的幾丈,因為那呼嘯的寒風幾乎已經充斥滿了整片雪原。
嗚嗚!
風雪鋪天蓋地。
世界卻寂靜無聲,每個人就好像墜入了深不見底的深海,在寂靜無聲中,令人窒息的海水,幾乎就要碾碎他們的身軀。
然而事情的發展就好象是寓言故事一樣,在所有人長久的寂靜之後。
終於有人開始爆發了。
一個人衝到了養父的近前,他把養父我狠狠的推倒在地,高高在上的騎在他的身上。
“這一切都怨你!
若不是你我們不會落到這樣的境地。
你該死……
曾經我們為你出生入死,雖然大家都各有盤算,但是卻沒有人不支持你的……
但是,你看看現在,你親手把我們送向了死亡,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這人歇斯底裏的大叫著,他的一隻手惡狠狠的抓著養父的衣領,另一隻手冷酷無情的抽在了他的臉上。
在他下手的這一刻,他沒有思考過。
哪怕一刻……
在最初養父召集他們的時候,他們本可以不來,可卻來了。
那時他以為他們每個人都已經做出了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決定。
或許他們也是這樣認為的。
但是事到臨頭,看來卻並非如此。
說到底,每個人都還是害怕死亡的。
就好像此時擠在養父身下那寒冷的冰雪,如果可能,它們也不願意如此的靠近篝火。
劈啪。
篝火跳動,迸濺出火花。
騎在養父身上的人被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拎了起來
被叫做巴紮的中年男人的目光就好像冰冷的寒風,他盯著眼手中的這個人,舉起了拳頭。
“巴紮……”
養父厲嗬,目光凝視著巴紮的拳頭。
被叫做巴紮的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扭頭和養父對視,他們的目光中好像迸發出了火花。
劈裏啪啦。
不過養父強大的氣場還是讓巴紮收回了拳頭。
咚!
巴紮不客氣地將手中的人丟到了地上。他沉默不語,就好像是一座大山,牢牢的立在了養父的身後。
那被丟在地上的人,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
“巴紮,算你丫的狠。但是你他娘的再狠也不過是人家的一隻狗。這麽替領隊賣命,可到頭來你還不是和我們一樣,要凍死在這雪原上。
哈哈……
哈。
你說你這不是倒黴催的嗎。”
他扯著嗓門兒就吼了起來,就好像是真的瘋了一樣。
“……”
沉默。
巴紮沒有回應,隻是沉默的站在養父的身後。
“領隊……
或許這是我最後這麽一次叫你了。”
另一個背著一把複合弓的男人也開口了。
“按照江湖規矩,我們是你帶來的人。
所以……
在這之後,你也必須帶我們出去。
即使……沒有出路。
你也要給兄弟們一個交代,而不是安安穩穩的坐在這裏,即使是死在尋找出路的路上……”
“這就是你作為領隊的責任。”
“大夥說……是不是。”
男人說著,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養父和巴紮堆積那些腐爛的動物屍體的地麵。
他舔了舔嘴,舌頭幾乎被凍在了嘴唇上。
劈啪。
篝火中又是迸濺出一陣火花。
巴紮看著男人雙眼眯了起來,就好像是暴怒的獅子。
哢擦。
巴紮邁出一步,踩在冰雪上發出響聲。看樣子他似乎準備要動手了。
“巴紮。”
養父擺手。
“所以……
你們想要怎麽樣?”
養父繼續說道,他的視線始終盯著在雪霧中搖曳的篝火。
“我們不想要怎麽樣。
隻是……
希望你可以出去尋找出路,要麽你找到了出路,回來再當我們的領隊。
要麽你就在尋找出路時,死在外麵好了……”
男人說著,這回他學聰明了沒在舔嘴角,隻是雙眼看著堆積食物的地方的眼神更加的**裸,已經不再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