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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王府內，莫邪派大弟子文才俊坐在客房等候，茶已經換了三盞，卻還是不見燕王的影子，他白淨的臉上漸漸顯出了焦慮和不滿。
    文才俊是莫邪派掌門徐天成的大徒弟。徐天成作為江湖中人，從來不涉朝堂之事，尤其是大明建國以來，更是一件兵器也不曾為朝廷打造過。
    可是文才俊與師父不同，他不喜歡默默無聞，他告訴徐天成，他要把莫邪派製作兵器的頂尖工藝展示在更多人麵前，讓江湖第一製兵名門更加出名，成為人盡皆知的天下第一製兵名門！
    他屢次慷慨激昂的演講都沒能打動徐掌門，反而受到了不止一次的責罵。
    這次北平之行，師父一開始也是極力反對的，但好在他的師叔，莫邪派長老司馬神功支持他的理念，勸服了掌門師兄，這才得以成行。
    “心思不定，難成巨匠。”
    這是師父在他前往北平之前那天夜裏對他的評價，雖然這句話是對他的師叔司馬神功私下講的，但偏偏被躲在門外的他偷聽到了，他覺得這句話對他而言是一種莫大的羞辱！
    他曾經是師父的驕傲，是所有莫邪派弟子的榜樣，十歲打造了自己的第一把刀，十五歲打造十八般兵器，二十歲做出世間最華麗、最堅固的盔甲，三十歲那年，他已經可以製作帶到北平的這種神臂弓。
    如今他已經年逾不惑，那個小時候經常抱他、經常給他買糖葫蘆吃的師父卻不再誇獎他，在他心中等同於父親的徐天成，如今對他隻有失望和哀歎。
    “我究竟做錯了什麽？難道追求名聲就是錯的嗎？難道把莫邪派的工藝發揚光大的野心是那麽地不堪麽？”他在心中無數次地這樣發問。
    最可恨的是，他知道自己的師父不打算把掌門的位置傳給他。
    他的師弟黎才敏，那個三杆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悶葫蘆，從小就不如自己的傻大個，有什麽資格叫做“才敏”？他的才思哪裏稱得上敏捷！他應該叫做蠢貨、白癡、豬腦子！
    但偏偏就是師弟得到了師父的垂青，被師父視為自己的繼承人。
    他不甘心，他要證明給師父看，我文才俊才是最優秀的工匠……
    在文才俊焦急等待的時候，燕王還在內室之中，道衍和尚微笑著等著心情愉悅的殿下問話。
    “大師，今日讓天下百姓都知道“鯤鵬再現，真龍在北”，你是頭功一件啊！咱們既已經達成目的，你又叫這個文才俊回來做什麽？”
    道衍依舊平和地說道：“殿下，莫邪派是江湖第一的製兵名門。”
    燕王聽了這一句，不屑道：“這個本王知道。可是本王鎮守北方，自有軍械廠，品質也是一流，何必要這種江湖上的鄉野匠人幫忙？”
    道衍笑道：“殿下可知道，今日這位鄉野匠人帶了一件房屋大小的神臂弓？”
    “有所耳聞，的確壯觀，但太過笨重……上陣無用。”燕王依舊不屑答道。
    “殿下說得有理，殿下抵禦北元，倘若攻打居無定所的蒙古人自然是無用。”
    道衍這一句話明顯是話裏有話，燕王聽著忽然醒悟過來，竟有些興奮地反道：
    “大師的意思是不必用來攻打蒙古人？”
    道衍沒有做聲，隻是微笑的嘴角又上揚了幾分。
    朱棣明白他的意思，再說下去就是大逆不道，有些事情，隻能做，不能說。
    “本王就去會一會這個文才俊，大師也一起過來吧。”
    文才俊見燕王走進客房，趕緊跪下行禮道：
    “匠人文才俊拜見王爺。”
    朱棣一臉笑意地服起，賜坐後道：
    “文師傅，本王聽聞你們莫邪派是江湖第一製兵名門，如今請你來其實是為了商量抵禦外敵之事。”
    文才俊有些納悶，自己區區一個匠人，燕王卻要與自己商量抵禦外敵之事，實在是不可思議。但看燕王如此客氣，倒也十分受寵若驚，答道：
    “王爺有什麽用得著文某的地方但請吩咐，文某在所不辭！”
    燕王道：“如今北元殘餘不時侵擾北方，本王有意造一些大型軍器殺殺他們的銳氣……不知你們帶來的神臂弓你可會做？”
    文才俊心道原來是要我來做神臂弓，這可是一展才華的好機會，喜道：
    “不瞞王爺，這對文某而言隻是雕蟲小技，再大的弓弩，文某一樣能做。”
    朱棣麵露喜色，正要發問，道衍卻悄悄對他耳語了幾句。
    聽完道衍的話，朱棣的臉色立馬變得陰沉，頗帶些威脅地問道：
    “倘若本王不要你做弓弩，要你做雲梯、攻城錘，你可能做？”
    文才俊聽完這一句，汗如雨下，本就白淨的臉顯得更加慘白，燕王口口聲聲抵禦北元，卻要自己做攻城器械，這哪裏是攻打居無定所的蒙古人，分明是要謀反。
    朱棣見文才俊不回答，麵露殺氣道：
    “要是做不來，本王也不會勉強。”說著，猛然錘了一下桌子，震得茶杯都倒了下來。
    幾名衛士聽見聲響，拿著棍棒就要衝進來，被燕王製止。
    文才俊見勢頭緊張，趕忙跪倒在地，邊磕頭邊道：
    “王爺，莫說是攻城錘，便是火銃大炮文才俊也都做得，請王爺放心！”
    他若是文才俊說出半個“不”字，朱棣必不能讓他活著，不想他答應得倒是很快。
    朱棣接著威脅道：“可是本王聽說，你們莫邪派地處江南，離京都建康可是很近呐。”
    文才俊慌忙道：“江南不產煤鐵，所需原料都要從北方訂購，文某若在北方打造兵器，更是方便。文某聽聞，王爺是真龍在北，若王爺不嫌棄，文某情願為王爺所用！”
    朱棣聞言，轉怒為喜，尤其是那句“真龍在北”，說得實在是中聽，便親自將文才俊扶起道：
    “文師傅很識大體，本王很需要你這樣的人才，可是……本王是忠臣孝子，有些話可不能亂說。”
    “王爺說得是！王爺說得是！文某隻管好好打鐵，多的話一句都不會講。”
    朱棣喜道：“你果真是個人才！本王這就修書一封給你們掌門，讓和你同行的人帶回去。你就留下，不必走了。”
    說罷，叫人替文才俊安排住下，隨機修書一封，告知莫邪派，文才俊被燕王府征用，把同來的一幹人等悉數打發了。
    文才俊雖然被嚇了一通，但想起師父的偏心、師弟的可恨，也咬了一咬牙——
    “忠臣孝子，不做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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