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打不通？
    陳流火愕然了一瞬，忽然想起了方才手機上的那幾個未接來電，一瞬間不知是氣更多，還是無奈更多。
    “我開了勿擾模式啊大姐！”
    他設定的勿擾時間是晚上十二點到早上六點，這期間進入手機的短信或是來電都會自動靜音。
    “勿、勿擾模式？”張安竹喃喃地重複了一遍，而後，她像是被這四個字給拉回了魂，方才還一副神智不清遲鈍恍惚的的眼神，一點點地變得清明起來，隻是抱著他的雙手依舊沒鬆開。
    陳流火皺了下眉頭，依舊從上往下地盯著她，繼續問，“就因為我的手機打不通，所以你就大半夜的跑過來？還有，你半夜給我打什麽電話啊，正常人這個時間不都應該睡覺了嗎？”
    她先有些恍惚地點了下頭，又晃了晃腦袋，“不，不全是……因為我、我害怕……”
    害怕？
    “你害怕什麽？怕有人要綁架你這個小富婆啊？”
    “不……不是，我做了個噩夢……很害怕……”她結結巴巴地說，“就……就想給你打個電話……沒想到……給你打了好多電話……都沒人接……我有點擔心……所、所以我、我就……”
    “你做噩夢，為什麽要給我打電話？！”陳流火覺得匪夷所思。
    一個人做噩夢的時候，往往也是心理最脆弱、最恐懼的時候，像這種情況，她不應該找自己最親近的人，比如父母什麽的嗎？再不濟，也應該打給至交好友，為什麽會打給他？
    “我……我……我隻是想找個人陪一會兒……”她仰著臉，眼睛睜得大大的，委屈巴巴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有些語無倫次，“我不知道……除了你，還能找誰，我在這裏……又、又沒有別的認識的人……我……”
    最後這句話一出來，陳流火的心突然就軟了。
    萬一她其實是和家裏人有什麽矛盾，不想和家人聯係，又或者和他一樣，朋友稀少，好友更是寥寥無幾……
    那她會想到找他，也不算太意外了。
    看著她依舊依偎著他並且不斷顫抖的肩膀，陳流火歎了口氣，打斷了她：“好了行了，我隻是手機開了勿擾模式，所以你才會打不通。現在你放心了，可以鬆開手了。”
    “哦……”她這才慢慢地將手臂鬆開，往後退了一小步。
    陳流火本來想說你回去吧，轉念又想江城雖然治安不錯，但這大半夜的讓她獨自一個人離開總是不太妥當，萬一有什麽意外，他難辭其咎。
    “你等我一會兒，我穿件衣服送你回去。”
    “不，我不要。”她猛搖頭，臉色愈發白了，“我、我不想一個人在那邊。真的，我……我現在還是很害怕，隻是因為在你這裏，所以我才感覺好了點，要是一個人回去，我晚上肯定還會做噩夢的，而且，而且那裏那麽大，晚上空蕩蕩的，沒點人氣，我剛做了噩夢，不敢一個人待著……”
    陳流火無奈了：“那怎麽辦？你總不能在我這裏過夜吧？”
    聽他這麽說，張安竹的眼睛反而亮了，她的手抓著他的手臂，用力點頭道，“我、我就是這麽想的。”
    “……”
    “讓我待一晚吧，我保證沒別的目的。”她看陳流火不說話，便拽著他的衣擺晃了晃，本就輕軟的嗓音帶上了些撒嬌的味道，小聲道，“你要是怕我打擾到你，我就呆在客廳也行……好不好？”
    看著她凍得白兮兮的臉，陳流火心裏歎了口氣，他真的沒招了，總不能大半夜的把她趕走。
    “行，說好了，你就在客廳，進來吧。”
    張安竹先換了鞋，走進客廳，坐在沙發上，然後呼出一口長氣。
    陳流火則是打了個哈欠。
    她這才恍然醒悟過來般，轉臉看著他，小聲說，“你是被我吵醒了吧，快去睡吧，我一個人待在這裏就行了。”
    “你呢，不睡覺了？”陳流火問。
    “沒事兒……我在沙發上眯一會兒就行。”她露出個乖巧溫柔的笑。
    陳流火看了她一眼，頭也不回地往臥室走去。
    張安竹輕輕地向後靠在沙發上，目光有些失神地看著幽暗的客廳，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直到一床被子被丟在她身上，才猛地回過了神。
    “夠不夠厚？”陳流火看著她說道，“不過不夠厚也沒辦法，我就多這一床被子。”
    “夠啦。”張安竹連忙卷起被子，將自己包住，然後在沙發上側身蜷縮著躺下，輕聲說，“夠厚了，你去睡吧。”
    陳流火看了她一眼，轉身朝房間走去。
    剛拉開房門，忽然聽到她的聲音自身後飄了過來，“對不起啊，這麽晚來麻煩你……真不好意思。”
    陳流火腳步頓了一下，卻沒有轉身，甚至連頭也沒回，“沒事……你快睡吧。”
    “好的……你也睡吧。”
    陳流火又站在門口等了兩秒，她沒再說話，他猶豫了一下，走進了房間，但沒有關門，隻是虛掩上了。
    他走到床邊躺下，閉上了眼。
    這時，腦子裏忽然冒出幾個念頭來。
    ——那張沙發挺小的，她像是連腳都伸不開，如果就這麽睡一晚，起來以後應該會很不舒服吧？
    ……可這關他什麽事情，又不是他讓她來的。
    ——自己睡床，讓女人睡沙發，會不會太沒紳士風度了？
    ……紳士風度頂個屁用啊，難道把床讓給她嗎？他又不是聖父！
    ——還有，她就一床被子，又隻穿那麽一點兒，會不會太冷了？
    ……冷也和他也沒關係，她自找的。
    陳流火捏了下眉心，勒令自己不許再胡思亂想。
    還不如多想想自己的新書，稿子存得也差不多了，正好答應了編輯這幾天上傳，明天抽個時間翻翻黃曆，看看有沒有黃道吉日適合發書。
    也不知道這些封建迷信的玩意兒到底有沒有用，萬一還是撲街了，怎麽辦？
    對了，明早吃點什麽，豆腐腦怎麽樣……
    ……
    唉——
    陳流火突然長歎一口氣，接著坐了起來。
    然後掀開被子下床，推門，來到了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