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那隻由黑色液體構成的手臂掌心忽然一陣劇烈蠕動，隨即裂開一道口子。
    沒有血液，隻有粘稠的黑液翻湧，如同嘔吐般，從中緩緩“吐”出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約一尺長的透明密封管，管壁是某種特製的強化玻璃，兩端用銀色的金屬封口。管子內部充滿了淡藍色的保存液。
    而保存在液體中央的，是一個蒼白、略顯幹癟、但結構依稀可辨的條狀組織——其獨特的彎曲形態，像極了某種海洋生物。
    王君雖然不精通生物學，但對於一些關鍵的人體器官結構還是認識的！
    那是......海馬體。
    人類大腦中負責記憶編碼和儲存的關鍵部位。
    混沌小心翼翼地用黑液托舉著那個密封管，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惡魔般的低語：
    “暴君，你應該認得這是什麽。生物儲存記憶的寶庫，一切的過往、情感、知識...都銘刻於此。”
    他微微晃了晃管子，裏麵那蒼白的海馬體組織輕輕浮動。
    “而這一枚海馬體...它裏麵儲存的所有記憶...”
    混沌的聲音刻意放緩，一字一句，如同重錘般砸在王君的心頭：
    “.....都屬於你的學生，長孫極。”
    “現在你覺得，我這個提議...值得你考慮一下了嗎？”
    ......
    下一刻，
    回應混沌的不是言語，而是一麵眼中越來越大的拳頭！
    沒有聽混沌絲毫廢話，暴君之威已然近身！
    什麽交易？什麽記憶？什麽海馬體？
    在力量麵前，皆是虛妄！
    暴君弟子，是生是死，是好是壞，輪不到一個瘋子拿來做交易！
    要戰，便戰！要搶，就來試試！
    這一拳，快得超越了思維，狠得毫無保留！
    “你——！”混沌臉上的詭笑瞬間凝固，他完全沒料到王君竟會如此果決，甚至連一瞬的猶豫都沒有！
    咚——！！！
    仿佛敲響了一口沉埋於地心深處的巨鍾！
    拳頭狠狠印在了混沌的胸膛之上！
    “噗——！”
    混沌的雙眼猛地凸出，身體如同被無形巨錘砸中的爛泥，以一個極其扭曲的姿勢向後猛地弓起！
    轟——！！！
    混沌的身影如同出膛的炮彈，被這一拳蘊含的恐怖動能狠狠砸飛出去，連續撞穿了身後三棟尚未完全倒塌的大樓牆體！
    磚石鋼筋如同紙糊般碎裂，煙塵衝天而起，留下一個人形的貫穿通道！
    最終，他的身體重重砸進第四棟大樓的內部，不知撞碎了多少牆壁隔斷，才在一片狼藉的廢墟中勉強止住去勢。
    王君緩緩收拳，屹立於不斷擴張的黑色腐沼邊緣，周身暗紅色的氣血如同狼煙般升騰，胸膛劇烈起伏，八道鳳凰血痕灼灼發光。
    他看都沒看那片煙塵彌漫的廢墟，隻是甩了甩手臂上再次被震得飛濺上來的、試圖腐蝕他皮膚的零星黑液，目光冷冽如刀。
    “老畜生……”
    他低沉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穿透彌漫的煙塵：
    “拿我徒弟來跟我談條件？”
    “你也配？！”
    ......
    王君話音未落，一陣尖銳刺耳的哭喊聲、尖叫聲便如同鋼針般刺破煙塵，從混沌撞入的大樓樓層的內部傳來！
    該死！
    王君瞳孔一縮，身形速閃，那是一個大型開放式辦公區，
    或者說，曾經是。
    巨大的落地窗早已連同外牆一起破碎，狂風裹挾著雨水和灰塵倒灌進去。正對著破洞的，是一麵巨大的投影幕布，此刻正滋滋啦啦地閃爍著，上麵依稀還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流失用戶專項需求評審v5.3最終版”字樣。
    幾十個穿著格子衫、西裝褲，戴著工牌的男男女女，如同受驚的鵪鶉，蜷縮在傾倒的辦公桌、碎裂的顯示器後麵，發出絕望的哭喊。
    “救命啊！”
    “怪物！有怪物！”
    “我的腿……我的腿動不了了！”
    “信號呢！怎麽手機都沒信號了！快報警！”
    顯然，這是一群在“鏡魘”解除後，未能及時撤離，
    或者說，根本就沒把撤離通知當回事，還在“堅守崗位”開評審會的……牛馬！
    王君看得心頭火起，一股無名怒火直衝頂門，他衝著那片混亂怒吼道：
    “你們沒收到撤離的通知嗎？！就不能居家辦公？！非要在這裏等死？！”
    然而，沒有人能回應他的質問。
    極致的恐懼已經吞噬了他們的理智，隻剩下本能的尖叫和哭泣。
    而更恐怖的是，隨著混沌砸落時飛濺開的黑色粘液，如同具有生命的活物，正沿著地麵、辦公桌快速蔓延、腐蝕！
    “滋滋——”
    一台昂貴的蘋果電腦瞬間被黑液包裹，化作一灘冒著氣泡的粘稠物。
    “啊——！我的手！”
    一個離破洞較近的格子衫男人不小心被一滴飛濺的黑液沾到了手臂，那液體如同強酸般瞬間蝕穿了衣袖，觸及皮肉的地方發出可怕的聲響，血肉快速消融，露出森白的骨頭，並且腐蝕還在向上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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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嚎，倒在地上瘋狂打滾，卻無法阻止那如同附骨之疽的毀滅。
    “救……救我……”他朝著王君的方向伸出另一隻完好的手，眼中充滿了對生的渴望和極致的痛苦。
    整個辦公區，如同瞬間化作了人間煉獄。混沌那充滿腐蝕性的本體，對於這些普通人而言，是真正觸之即死的劇毒！
    而就在這時，那片狼藉的廢墟中央，粘稠的黑色液體再次開始匯聚，混沌那令人憎惡的身影緩緩從殘破的辦公桌椅和文件堆中重新凝聚成形。
    他扭了扭似乎有些錯位的脖頸，發出“哢吧”的輕響，目光掃過周圍尖叫奔逃的普通人，臉上非但沒有絲毫歉意，反而露出了一種近乎愉悅的、殘忍的笑意。
    “嘖嘖嘖……暴君，看來你的拳頭，不僅沒能打死我……”混沌的聲音帶著戲謔，他故意用一根由黑液構成的手指，輕輕劃過旁邊一個嚇得癱軟在地的女員工臉頰，那女子頓時發出更加淒厲的尖叫，皮膚接觸處瞬間泛起可怕的紅腫和水泡。
    “……還給我送來了這麽多……有趣的‘材料。”
    ......
    檮杌優雅地站在一處相對完好的街角，仿佛一位正在欣賞風景的紳士。
    他微微仰頭，鼻翼輕輕翕動，空氣中彌漫的硝煙、血腥，以及那一絲若有若無、卻磅礴精純的生命氣息，都被他精準地捕捉。
    “嗬……”他發出一聲陶醉般的輕歎，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貪婪：“這就是山海丹的味道嗎？果然是好東西。如此精純的生命本源，如果能……”
    這個念頭剛升起，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便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高空那隱約可見的藍色光幕方向，立刻將那份覬覦強行壓下。
    “咕咚......”咽了下口水，
    他收斂心神，目光重新投向眼前混亂的戰場。
    “真是……神奇的異術。”他輕聲自語：“竟然真的能扭曲現實。”
    就在這時，一道淩厲的刀鋒悄無聲息地從他背後襲來，帶著決死的殺意！
    檮杌甚至沒有回頭，隻是握著折扇的右手隨意地向後一揮。
    唰——！
    一道細微得幾乎看不見的銀線閃過。
    那名從廢墟中潛伏靠近、試圖偷襲的異務所隊員，動作瞬間僵住。
    他的臉上還保持著衝鋒的猙獰表情，但一道極細的血線，從他的眉心、鼻梁、嘴唇、下巴……一路向下蔓延。
    下一刻，他的腦袋如同被最精準的手術刀切割一般，沿著那道血線，從正中間整整齊齊地一分為二。
    紅白之物尚未濺出，屍體便已軟軟倒地。
    檮杌仿佛隻是撣去了肩頭不存在的灰塵：“不過這次，你們死，就是真的死了。”
    他的目光越過混亂的戰場，如同最精準的探照燈，瞬間鎖定在了不遠處那個正指揮著隊員結陣對抗災厄騎的靚麗身影上。
    林茜嵐！
    那個被他視為完美藏品，本該安靜躺在蠟像中等待他收取的女人，此刻正活生生地站在那裏，周身環繞著淩厲的風刃，英姿颯爽，眼神銳利如初。
    檮杌的嘴角勾起一抹病態的、充滿占有欲的笑容，猩紅的舌頭緩緩舔過嘴唇，仿佛在品嚐某種無上美味。
    “我的收藏品……”他低聲呢喃，聲音如同情人間的絮語：“……我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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