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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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秘境後,夜緋晨直奔宮氏府邸。
途中給宮月兮止住了血,包紮好了傷口,但肩膀處的傷過重目前需要請醫術高明的人來救,大概就是藥閣裏的那位老婆婆了吧。
到了宮氏府邸,夜緋晨吩咐了宮氏的奴子們要注意些什麽,最好把上等的草藥熬成湯。給宮月兮服下幾枚養元丹後就去請藥閣老者了。
而宮梟等人聚在正堂商議此事:兮月宮宮主就是若情現在的幹女兒、宮氏唯一的嫡女,但同時也是多年前被宮梟逐出家門的宮氏一大恥辱——宮月兮。
關於要不要處置宮月兮這一點就夠他們想的了:處置了傳出去對宮氏的名聲不好。
可是偏偏,卞城的那位夜王爺已經指明了自己非她不娶。
卞城的夜王爺是誰?在九天大陸上以王自稱的不過數十位,以空間之術最強立於實力最強的位置;他手下的產業少說也有數十數百的,一年收到的靈源石是他們的十倍之多。
而這次夜緋晨給出的聘禮單靈源石就有五十萬,再除去各種金釵銀簪、綾羅綢緞之類的,價值簡直是直奔百萬之多啊!
宮氏祖輩皆為商人,而商人要在這九天大陸立足是極難的,要麽就普普通通地過一生,要麽就有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功績。
宮梟本就是商人,自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若是讓宮月兮繼續留在宮氏,那麽這樣大的一筆財富是坐收囊中;若是讓宮月兮再次被逐出家門,先不說夜緋晨會不會做點什麽,損失這樣大的靈源石,怎麽說也不值得。
可是宮氏向來注重名聲。
正糾結於此事時,忽然門外衝進來一個神色慌張的奴子,附在宮梟耳邊說了幾句什麽,眾人就見宮梟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急匆匆地離開了。
“想來又是夫人吧……不然世上還有哪個人能讓家主有這種表情?”
“所以……這件事……”
眾人皆沉默了。
……
宮梟丟下眾人直奔若情所在的廂房。門外,宮梟氣得……正欲抬腳踢開門時,宮梟摸了摸胡子細思了片刻。
“哎……”宮梟還是輸給若情了。
宮梟收回腳抬手敲門。
廂房裏似乎是格外的……熱鬧,叫喊聲、哭泣聲一片。
奴子連忙跑來開門,見著來人是宮梟後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宮梟冷哼一聲,走進去卻見若情拿著一條白綾嚷嚷著什麽“我女兒死了我也不活了”、“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曉得孝敬娘的女兒”之類的話,眾多奴子們紛紛攔著若情。
宮梟的臉是黑得不能再黑了。
若情在混亂中餘光瞥見了宮梟,哭的更大聲:“我不活了……”
宮梟大步走過去,轟散了奴子們,截下了若情手中的白綾,對著若情怒吼道:“一個外人就這麽重要嗎?”
若情吸吸鼻子,哽咽道:“你知道身為一個女子卻不能有自己孩子的感受嗎?阿生她雖然出生卑微、背景也不好,可我就是看著她與我有緣收她作為女兒怎麽了?我連這點自由都不能有嗎?就算……就算她以前被逐出過宮氏又如何……”
宮梟看了眼躲在一旁的宮月嫣等人,狠狠瞪了他們一眼,心道子女不中用啊……果然是告密來的嗎?
宮氏的幾個小姐連忙逃也似得跑了出去。
宮梟再次歎了口氣,道:“我該拿你怎麽辦……”
若情眨眨眼睛,道:“那你別為難阿生,我就不鬧了。”
“你!哎……”
宮梟終於無奈地點了點頭。
若情繼續道:“那你再答應我一件事。”
宮梟瞪了她一眼,若情直接忽略宮梟的這一動作,湊在他耳邊說幾句什麽。
然而宮梟的臉色是完全的變了,不可置信道:“你這是想害死我嗎?你本就知道我不願說這些話的!”
然而若情依舊忽略他。
……
小小的威脅了宮梟後,若情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目送宮梟沉著臉走出去。
宮月兮所在廂房離正堂並不是很遠,宮梟卻感覺每走一步都宛如背著千斤之重的石頭在燥熱難耐的樓蘭行走一般。
果然當初就不該讓這丫頭進宮氏的門嗎?
廂房的門和大大小小的窗戶被宮月兮緊緊地反鎖著,屋內沒有燈火的亮光,加上這處廂房處於風口,時不時吹過來的風宛如野獸嚎叫一般。
宮梟無語一番,當初宮月兮可是在宮氏處處都查探了一番,偏偏選中了這一處及其幽深的地方。
一年都難得有一個奴子會來這處掃掃地什麽的,宮月兮果然被逐出宮氏家門後遭遇了什麽嗎?
本來就陰森的地方再被宮月兮畫上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到處都種上一些奇形怪狀、夜晚看起來特別像幽靈鬼魂的植物;掉光了樹葉的枯樹上掛著醜的不能再醜、宮梟認為有很大可能是宮月兮親手縫製的的布偶……簡直重現了當初那個帛林的場景!
唯有宮月兮知道,這些皆是符文,或是用來控製活人的,或是用來控製死人的,又或是控製靈器的,用處多多,宮月兮甚是喜歡。
宮梟心道宮月兮的思想是有點極端,而且惡趣味也……難怪以前還偶爾會有人經過的地方,現在半個人影都見不著了。
這就是幾年不見後的結果嗎……
不僅如此,宮月兮還召來了幾片烏雲,覆在這上空,日日都見不著陽光。
於是,這處廂房有時在白天也要提燈才能看得清。
宮梟手中的燭燈已經被風吹滅了,索性直接往地上一扔了。
在廂房門前,宮梟想到了幾百種開門方式,然後很習以為常地抬腳朝著門猛地一踢,木門立即化為許多的木塊。迎麵而來的是一股食物的腐臭味以及大量的灰塵。
宮月兮縮在角落裏,似乎是被這巨大的動靜給吸引了,朝這邊看來。
然而臉上蒙著的鎖靈帛還能讓她看見什麽呢?宮月兮扯了扯喉嚨,小聲問道:“你……是誰……”
沙啞的聲音傳入宮梟的耳朵時,宮梟身影一顫,心道如果若情知道了又會怎麽樣……
“宮梟。”
“哦。那你可以走了。”宮月兮又把頭轉過去,沒有一點想聊天的心思。
宮梟淡定片刻。正欲說些什麽,宮月兮微微頷首,抬起手放在前方,自嘲道:“果然還是失去了什麽嗎?我以為我什麽都不會再失去的了。嘖,沒想到這一次失去的……是心嗎?”
宮月兮嗤之以鼻,猛地咳了起來,終於咳出了一灘血停下來了。身上纏滿了繃帶,將她緊緊地包裹在裏麵。
她這一咳,又牽動了傷口,鮮血立即從肩膀處流了出來。
宮梟喊道:“快叫大夫來!”
宮月兮笑笑,道:“這裏沒什麽人的。大夫麽……不需要。”說完,她手指揮了揮,鮮血立即止住了,還未沾在繃帶上的鮮血又倒流回宮月兮的體內,傷口迅速愈合。
宮梟看著這些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炎·鬼火。”
話音即落,一道亮光出現,朝著門前的一堆木頭飛去。
鬼火落在木頭堆上後,整個屋子都被照亮了。
宮梟仔細看了廂房的內景,再次感歎宮月兮的惡趣味——本來應該在床上躺著的傷者卻坐在的角落裏,而此刻床上躺著的是幾隻妖獸,宮梟認得那是水屍,等等,水屍……
屋簷上已經木梁已經被水滲透生出綠色的植物來,幾隻碩大的老鼠在上麵徘徊;牆壁上盡是宮月兮的手筆,除了誰都看不懂的符文之外剩下的應該就是……已經幹涸的血了;桌上放著一碗已經變質的蘑菇湯、葷菜卻不見一丟丟……
“……”
宮月兮亮出她的獸齒,道:“現在越來越喜歡血和肉的味道了……”而後又舔了舔自己的嘴角,“你喜歡血的味道嗎?”
宮梟大步走過去將宮月兮提了起來猛扇她一巴掌,宮月兮晃著腦袋,咯咯作笑:“真疼呢!不過還不如失去的感覺呢……”
“瘋了,你真的是瘋了!你這樣對得起你泉下的姐姐嗎?!”
宮月兮一愣,笑道:“對不起啊……可是我又有什麽辦法讓她活過來嗎?我做什麽幹她何事,憑什麽要替我擋槍?我明明可以躲過去的!這樣……這樣她就不會死了啊!可是,她那麽傻,為了我這麽一個幾年未見的人白白丟了一條命……”
宮梟轉身不言,良久,歎了口氣,問道:“明日她就要下葬了,最後一眼也不見嗎?”
宮月兮抬頭,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開口道:“她……她是不是……有一個孩子?”
“何時有過?”
若情,此生最大的遺憾,便是沒有一個孩子了。每日看著姨娘們與她們的兒女嬉鬧,她是多麽的羨慕。
要不是宮梟以一己之力護住若情,隻怕他的正妻已經換做別人了。
宮梟歎了口氣,道:“她說,如果你也死了她就不活了。我知道當初你是用了一些不知名的手段讓她收養你。”
宮月兮微微一愣,是啊,當時她碰見若情的時候的確用了可以暫時操控人心的印式,不然她是不可能讓一個第一次相間的陌生人隨意的收養自己。
“我也知道,你是多年前被我親自逐出家門的宮月兮,我不管你回來的目的是什麽,隻要你不傷害我們宮氏的人我對你的所作所為可以一概不去追究。再過幾日你就要嫁人了,如果今後你還想回來的話,我們宮氏的大門始終會為你敞開!”
宮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終於還是把那句話給說出來了。
然而眼前空無一人,除了床上躺著的幾隻水屍。
宮月兮大概是離開了。
宮梟歎了口氣正欲回去時,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宮月兮傳音道:“謝謝。”
話中是真意,宮月兮的情感並無任何的作假。該說是自己收到了最好的禮物吧……
師傅曾道,世上有一種無形的東西,人們都叫它為‘情’,如果一個人得到了它,心中的空缺會被填滿;而失去了它的人,會感覺很難受,好像自己的什麽重要的東西也失去了一般。這個禮物很神奇,必須要別人給自己,自己是不可能去搶去偷就能得到的。
——“兮兒,如果有一天你得到了它,你應該會很幸福吧。”
——“那兮兒何時能得到呢?”
——“可能在以前、現在或者是以後。但你要始終堅信,你一定會得到它的。”
宮月兮熱淚盈眶。
“師傅啊……徒兒好像,得到了這份禮物呢!”
恍惚間,她又想起那個人說的話。
——“小兮兒,晨哥哥把最珍貴的‘情’給了你,一定要好好保存啊!”
又尤記得她與幼瞑高興說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