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場。
    楚楓的麵前擺放著滿滿一桌槍械零件，一般人光是看都會覺得頭昏眼花。
    然而，楚楓不是一般人。
    在他的眼中，琳琅滿目的槍械零件仿佛有了自我意識一般，有序的排列組合，最後組裝成完整的槍械。
    組槍是軍隊中常有的考核項目，一把手槍普通戰士需要十幾秒到二十秒來組裝。
    但桌上的是一把結構更為複雜的自動步槍，就算是兵王組裝也需要二十秒左右。
    “開始！”
    裁判下令的瞬間。
    楚楓動了，他的手指靈活得像是蝴蝶，從雜亂的零件堆中，挑選出自己需要的零件。
    精準而優雅。
    楚楓對麵的囚犯就顯得有些手忙腳亂了，他的眼神中滿是驚恐，顯然是被楚楓的速度給嚇到了。
    “可惡！手快是吧，沒有扳機，我看你怎麽開槍！”
    囚犯大吼一聲，伸長手把楚楓桌上的唯一一個扳機搶了過來。
    二樓觀戰的沃夫岡眉頭一皺，抗議道：“這不算違規嗎？”
    裁判還沒說話，一旁的佐拉就接口道：“別這麽較真嘛，沃夫岡，這可不是什麽公平的競技比賽，囚犯的任何行為都是允許的呢。”
    佐拉露出促狹的笑容。
    沃夫岡懶得與之爭辯，黑著臉不說話。
    組槍還在繼續，楚楓早就完成了組裝，唯獨沒有扳機，端著槍默默的看著對麵的囚犯。
    “哈哈哈，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囚犯神情瘋狂，汗水從額頭不斷滴落。
    終於，他拉動槍栓，槍口對準楚楓。
    呯！
    一聲槍響。
    二樓的兩位長官都伸長了脖子，想要知道結果。
    對立的二人僵了一秒後，囚犯眉心出現一個彈孔，一臉難以置信的軟倒在地。
    “贏了！”
    沃夫岡激動的打了一拳。
    佐拉則是麵色鐵青，目光看向角落，那裏有一個人影緩緩沒入陰影，“哼，檢查一下他有沒有作弊。”
    “你不要太過分了！”
    沃夫岡怒目而視。
    “嗬嗬，我隻是想知道，他如何在沒有扳機的情況下開的槍，何必這麽激動呢？”
    “哼！”
    沃夫岡拿佐拉沒有辦法，無論是職位還是軍銜等級，他都處於下風。
    裁判上前詢問了幾句，回來稟報。
    “典獄長，是走火。”
    “走火？”
    佐拉看楚楓的眼神愈發的陰沉。
    槍械都有走火的可能，可一把槍何時走火，什麽情況下會走火，誰也無法精準的預料。
    這東方小子，遠比想象中的更加難纏！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沃夫岡得意的抱胸。
    佐拉臉色鐵青：“叫下一組上來吧。”
    ……
    操場。
    楚楓在角落裏獨自練習著搏擊。
    這個月，類似的考核項目已經進行了數次，一百人的大名單也縮水成現在的不到三十人。
    離目標越來越接近了。
    楚楓古井無波的眼底，精光一閃而逝。
    他的身體，已然鍛煉到了最佳狀態，力量和敏捷都達到了9。
    但這樣並不保險，超級戰士血清是有失敗風險的，就算有方舟力量的加持，也遠遠達不到100%的成功率。
    楚楓不信概率，隻信自己。
    “必須達到人體極限！”
    他猛地飛起一腳，掃在操場的沙袋上。
    嘭！
    沉悶的重響後。
    沙袋從中間裂開，細碎的砂礫流了一地。
    不遠處的囚犯見狀，躲瘟神一樣躲開更遠。
    “啪啪啪……”
    鼓掌聲從鐵絲網對麵傳來。
    沃夫岡滿臉堆笑的祝賀：“恭喜恭喜，楚先生，看來幸運女神也站在你我這邊。”
    “幸運女神？”楚楓不屑的笑了，“祂可從來不會眷顧我。”
    “不是運氣？”
    “嗬，敲擊位置我在打靶練習的時候就實驗過了，雖然不說十拿九穩，但是……”
    楚楓從口袋裏抽出手，拇指一彈。
    形似長釘的零件越過鐵絲網，落在沃夫岡懷裏。
    沃夫岡瞳孔微縮，“這，這是……？”
    “我走火之前，他也別想開槍。”
    楚楓露出詭異笑容。
    沃夫岡看著手中的撞針，震驚不已，“什麽時候？”他可是全程旁觀的，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
    楚楓：“他搶我扳機的時候。”
    沃夫岡已經不知用什麽言語來形容楚楓了，瘋狂之下，又隱藏著縝密的心思，聰明的瘋子！
    隻可惜……
    “最後的考核內容是什麽？”
    楚楓的聲音打斷了沃夫岡的思緒。
    “哦，最後的考核也是最殘酷的，互相廝殺，活下來的十人則可以接受血清注射。”
    “這麽簡單？”
    沃夫岡哭笑不得，“哪簡單了，可能是混戰，你可不要掉以輕心，有人已經盯上你了。”
    “你的死對頭？”
    “嗯。”
    “知道了，我說的那件事呢？”
    沃夫岡點頭，“已經找到合適的人選了，隻要你通過考核，一切就能按照計劃進行。”
    “好。”
    楚楓淡漠的點頭，轉身離開。
    沃夫岡望著他的背影，許久後歎息一聲，“可惜了，如果不是在九頭蛇，你應該會有光明的未來吧，別怪我，這是命運。”
    【回歸倒計時：11天】
    ……
    楚楓做著力量訓練，懸掛的角度剛好可以從狹窄的窗戶看到外麵。
    蓋著帆布的卡車，駛離監獄，車裏放著的，是這次考核的失敗者。
    隨著一次又一次生死考核的進行，囚犯們逐步完成了精銳戰士到殺戮機器的轉變。
    楚楓也不例外，他的心越來越冰冷，也越來越適應這個失落的世界。
    翌日，清晨。
    牢房們打開，外頭站滿了實槍荷彈，嚴密戒備的士兵。
    楚楓沒有反抗，任由他們給自己戴上手銬腳銬，押送出了監牢。重見天日並沒有讓他感到開心，因為他知道接下來要麵臨的，是更大的考驗。
    士兵給囚犯們戴上眼罩，押上大巴。
    搖晃了數個小時後，停了。
    下了大巴，楚楓感覺到寒冷，裸露在外的皮膚能感覺到雪花飄落。
    眼罩依舊沒有摘下，進入未知建築後，又是冗長的電梯，一直深入地下。
    陰森森的冷風，吹得人寒毛直立。
    囚犯們的呼吸也隨之變得粗重起來。
    每一次考核都意味著有人會失去生命，九頭蛇的選拔極盡殘酷的同時，也激發出了囚犯內心深處的邪惡與黑暗。
    通過最後試煉的人，將會成為行走在地獄的殺戮機器。
    出了電梯後又經過數到關卡，終於到地方了。
    液壓門打開的聲音。
    眼罩被摘下，前麵的房間漆黑一片，敞開的大門像是吞噬靈魂的魔物，正張開大嘴等待羔羊獻上靈魂。
    “進去！別動！”
    楚楓被粗魯推搡，然後按在房間中的座椅上，皮膚所觸，一片冰冷。
    士兵在固定好鐐銬後，又用皮帶捆牢楚楓的四肢，脖頸，確定楚楓無法掙脫後，才退出房間，關上了門。
    門關上的刹那，外界的聲音也徹底屏蔽，房間沒有窗，隔音效果好得出奇。
    漸漸地，楚楓發現這裏成了沒有光和聲音的世界。
    隨著時間的流逝，靈魂仿佛置身於無垠的虛空當中，自我意識也開始渙散，有一種假死的錯覺。
    “呼，呼，呼……”
    “撲通，撲通，撲通……”
    “吱吱吱……”
    呼吸聲沉悶如雷，心跳也像是擂鼓一樣，掙紮時，皮帶繃緊的聲音清晰可聞。
    人類，一直都害怕黑暗。
    所以我們發明了火，妄圖驅散這份恐懼。
    然而這份恐懼卻如跗骨之蛆，隱藏在人類靈魂的深處，當黑暗再一次降臨時，恐懼也隨之被喚醒。
    “啊！！！”
    最開始是呐喊，而後因為呐喊的無效，精神也開始崩潰。
    歇斯底裏的發泄後，是沉淪深淵的絕望。
    豆大的汗水，從楚楓的額頭滾落，渾身濕透後，又因為體溫變得幹燥，又濕透，又幹燥。
    時間失去了概念。
    楚楓感覺自己就像是漂浮在大海上的落難者，絕望而孤獨。
    死了算了，死了算了，死了算了……
    不，我要報仇，我不能死！
    太痛苦，痛苦，煎熬，折磨……
    我已目睹死亡，意誌不會因此而消散！
    反反複複無數次後，連最後的意誌也隨之變得模糊。
    就在名為楚楓的存在即將消失時。
    燈，亮了。
    朦朧的視野中，隱約看見一個白大褂走了進來。
    白大褂掰開楚楓的眼珠，用小手電照了一下。
    “還活著，食物。”
    嘴裏被塞進流質的食物，楚楓機械式的咀嚼了幾口。
    大腦一片空白，連簡單的思考都做不到。
    “楚楓。”
    熟悉的語言，不太標準的發音，像是……中文？
    “我的朋友，我將指引你回到家鄉，請跟跟著我念。”
    回家？
    可以……回家了嗎？
    “渴望，生鏽，十七，黎明，火爐，九……”
    “渴望……生鏽……十七……黎明……火爐……九……善良……回家……一……貨車……”
    楚楓的嘴唇抖動，瞳孔中空無一物。
    【回歸倒計時：7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