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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一鵬在沙漠裏周旋了一天一夜,這周旋帶點兒偵察兵的味道,事實卻不是,他是被自己的雙腿困著。換以前吳一鵬可能毫不費力就能摸到阿哈爾古麗藏身的地兒,這其實並不難,阿哈爾古麗告訴他一些秘密,包括怎麽跟她接頭,怎麽在沙漠中逃命,還有關鍵時候怎麽獲得黑衣人的支持,當然前提是他必須為她們服務,成為她們的一員。吳一鵬當時隻是含混地應了一聲,現在看來,有些事是不能含混的。
    吳一鵬學蟲子一樣叫了三聲,俯下身,耳朵貼住黑黑的洞口,半天,洞裏傳來三聲,果真是阿哈爾古麗!吳一鵬一陣激動,四下瞅了瞅,沙漠靜靜的,看上去沒一點兒異樣。他縮起身子,冒著被沙刺劃破臉的危險,兔子一樣鑽進了那個黑洞。起先的確很難,每往前爬一步,吳一鵬都要費出很大的勁,爬過十米左右,輕鬆起來,洞穴漸漸變寬,順著洞壁上圖案指示的方向,吳一鵬很快找到入口。到了這兒,他算是跟阿哈爾古麗身處一穴了。這時候吳一鵬忽然猶豫,步子僵了下來,他在思考,要不要真的那樣做?但另一個聲音告訴他,他已沒了選擇,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得去闖。一絲悲涼爬過他的心頭,很快便襲擊了整個身子,吳一鵬有種想哭的傷心,不,簡直就是絕望。人走到這一步是很慘的,無奈,逼迫,腳下沒有回頭路,前麵卻是斷頭台,這樣的人生,不是他吳一鵬想擁有的。想想,從當兵到現在,他有過多少夢想,多少奢望,最後卻因了一個女人,世界黑暗一片。
    有些東西真是不能貪啊,特別是女人!吳一鵬恨了句自己,咬咬牙,赴刑場一般往阿哈爾古麗藏身的地方去。
    這個時候,沙漠裏突然傳出一片響,很輕,很細,吳一鵬卻分明感覺到有雷霆之力朝他壓來。
    他的心猛地一悸,差點栽倒在地。
    “你終於來了,鵬!”阿哈爾古麗看見吳一鵬,猛從地上彈起,以不可抵擋的方式撲向他的懷。這一撲,阿哈爾古麗絲毫不帶做作,盡管她是那麽的討厭吳一鵬,但一個人在沙漠洞穴裏困上半月,怕是看見任何一個生命,都會激動起來。
    吳一鵬伸出雙手,抱住了她。
    這一抱,吳一鵬有太多的感慨。他恨過這個女人,懼怕過這個女人,但也瘋狂貪戀過這個女人,現在,當他真真切切抱住這個女人時,內心裏泛上的竟是愛,很奇怪很可怕的愛。是的,他愛她的刁蠻,愛她的精明,愛她身上那股無所畏懼的勁兒,還有……
    吳一鵬不敢想下去了,阿哈爾古麗熱烈的擁抱已讓他的身體燃燒起來,無法遏製,她魔鬼般的身材一旦真實地落入男人懷中,那種致命的誘惑是很難令男人抗拒的。況且吳一鵬本身就是一個對女人如饑似渴的男人,這點上他真是沒法跟羅正雄他們比。
    吳一鵬顫抖著,暈眩著,被一種久違了的熱浪席卷著,就在他試圖以更猛的方式抱住這個比魔鬼還要魔鬼的女人時,阿哈爾古麗卻突地推開他,拿一種怨恨的口氣問:“你怎麽才來?”
    吳一鵬結了結舌,吞吐道:“我差點丟了命,若不是特二團內部出了事,怕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出了什麽事?”阿哈爾古麗警惕地瞪住吳一鵬,不放過他一個細微的表情。
    “羅正雄跟劉威吵翻了,差點動起手,張笑天也跟著起哄,我是趁他們爭吵時逃出來的。”
    “哦?”阿哈爾古麗迅速作著判斷,吳一鵬到底是不是說假話?不過,最終她還是相信了吳一鵬。特二團吵架是意想中的事,她一溜走,羅正雄自然不會放過劉威,有勇無謀的劉威早就在她麵前發泄過對羅正雄的不滿,他們本就是兩個好鬥的人,不起衝突才怪。
    “沒人跟蹤吧?”阿哈爾古麗不敢掉以輕心,生怕吳一鵬的到來是個陷阱。
    “放心,我在沙漠裏繞了好幾個圈,他們聞不到氣息的。”
    說著,吳一鵬又伸出手,想把半月未見的阿哈爾古麗攬入懷中。阿哈爾古麗這次表現得很順從,小羊羔一般將頭抵他懷中。“你受苦了。”吳一鵬的聲音有點發軟,聽上去更像是關心著這個女人。在孤獨和等待中飽受了煎熬的阿哈爾古麗忽然被這句話打動,不由得就伸出兩隻柔軟的胳膊,想在吳一鵬懷裏找回一絲溫暖。
    吳一鵬給了她。
    如何對付女人方麵,吳一鵬真是有一手,秀才就是秀才,他會用柔軟來打動柔軟,會用眼淚甚至比眼淚更軟的語言感染女人,讓女人一步步放鬆警戒,最後乖乖兒變成一攤他希望的泥。
    阿哈爾古麗並沒變成一攤泥,但是她還是情不自禁地跟吳一鵬溫存了許久,如果換個地方,或是換個時間,興許她會溫存得更久一點。眼下不行,眼下阿哈爾古麗必須了解更多外麵的情況,必須盡快想辦法離開這裏。所以她果決地把自己從吳一鵬雙手間抽出來,讓吳一鵬燃滿火星的雙手瞬間冰涼。
    “你先忍忍吧,等把東西拿到手,我會讓你瘋個夠。”
    吳一鵬隻能忍。他咽了口唾沫,道:“資料都在杜麗麗手上,目前他們還沒跟師部聯係,羅正雄很頑固,想自己應付這一切。”
    “你能保證?”
    吳一鵬重重點了點頭。
    “看來,我們得提前動手了。”阿哈爾古麗自言自語道。可是很快,她又懷疑地問:“黑衣人怎麽還不出現?”
    “我也納悶哩,按說他們應該搶在我前麵跟你聯係,沒想到他們居然按兵不動。”
    “不會的,一定是‘寶貝’出了事。對了,見我阿大沒,他現在怎麽樣?”
    “他被羅正雄關了起來,聽說後天就要秘密押回師部。”
    “什麽?!”
    阿哈爾古麗不再猶豫了,一聽父親出事,她再也不容許自己遲疑,當下決定,天黑時潛出洞穴,想法跟黑衣人取得聯係,明晚二更時分對特二團下手。
    阿哈爾古麗做夢也不會想到,是香包害了她,黑衣人所以遲遲不跟她聯係,原因就出在香包身上。
    是杜麗麗搞的惡作劇。
    杜麗麗其實早就發現了阿哈爾古麗的險惡用心,盡管她還不清楚香包的用途,但她堅信,這不是個好玩意。趁張笑天不備,杜麗麗悄悄取下了香包,起先她將香包藏自個身上,阿哈爾古麗神秘失蹤後,杜麗麗意識到不妙,說不定她的失蹤跟香包有關。當下,她將香包埋在臨時宿營地不遠一墩芨芨下,後又覺不妥,挖了出來。就在她猶豫著該怎麽處置這令人掃興的玩意兒時,一隻野兔從穴裏跳出,鑽她眼裏。杜麗麗詭秘地一笑,一條妙計跳上心頭。那天杜麗麗使出渾身本事,終於將驚慌逃竄的野兔逮住,她輕輕捋捋野兔的毛:“小兔兒別慌,姐姐不會害你,姐姐給你戴個信物,你到沙漠深處去吧,給自己找個伴,別老這麽孤零零的。”說完,將香包戴到野兔身上,然後拿芨芨狠狠紮了下野兔屁股,用勁一甩,將野兔拋出去很遠。受驚的野兔恍若離弦之箭,眨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杜麗麗不經意搞出的這個惡作劇,真是害苦了黑衣人。黑衣人收到“寶貝”帶去的消息,知道阿哈爾古麗已暴露,而且處境危險。當下就在沙漠中尋找起來。誰知“**之鷹”帶著他們,在沙漠中亂跑一氣,越跑離特二團的營地越遠,越跑越讓他們找不到方向。這個時候,黑衣人還不敢把自己暴露出來,他們也怕被發現,而且他們堅信,羅正雄正在想辦法收拾他們。沒有得到“聖母”阿依汗的準許,他們是不能輕舉妄動的,否則下場一樣很慘。幾天後發現帶著“**之鷹”滿沙漠亂跑的竟是一隻野兔時,黑衣人差點氣得暈過去,他們還從沒被人這麽戲弄過。
    收拾掉野兔,重新往回走時,黑衣人遇到了難題,他們不知道阿哈爾古麗藏在哪,那隻叫做“寶貝”的老鷹再也沒出現,阿哈爾古麗身上又沒其他傳遞信息的東西。時間一天天過去,黑衣人陷入了焦慮與憤怒,迫不得已,他們退出沙漠,等待“聖母”阿依汗的指令。
    黑衣人並不是萬能的,這件事讓他們懂得,他們的能量還很有限。
    “聖母”阿依汗之所以遲遲不下指令,是她對“烏雞”抱有信心。在她一手培養的“精靈”中,阿哈爾古麗不算最優秀但也絕對值得她信任。要不怎能將如此重擔交她身上?但,阿哈爾古麗這一次的表現令她失望,比之前幾次行動,阿哈爾古麗失手得太早了。
    怎麽能暴露呢?美麗猶存的阿依汗半躺在椅子上,忽然就想到這個問題。這真是個惱人的問題,它讓阿依汗百思而不得答案。按理阿哈爾古麗應變能力不在阿依米娜之下,加上有她父親這樣一個擋箭牌,對付特二團,應該綽綽有餘。可往往越是保險的事,反而越讓人揪心。
    想著想著,阿依汗腦子裏突然跳出兩個字:男人。天呀,男人!阿依汗憤怒了,不可遏止,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啊!
    作為“聖母”,阿依汗對男人恨之入骨,一生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女人把自己當祭品一樣獻給男人,任男人羞辱,任男人揮霍。她曾再三教導“精靈”們,一定要對男人充滿仇恨。男人是什麽?是強盜,是劊子手,是拿你們當糞池一樣隨便拉撒的臭蟲!真正對你們好的,是我,是你們的“聖母”阿依汗。女兒們,來吧,到“聖母”的懷抱,讓我摟抱著你們,這兒才是最溫暖最體貼最最讓你們開心的。為了徹底掐斷“精靈”們對男人的幻想,她還煞費苦心,製定了十條戒律,每一條都能讓企圖背叛她而把自己玉一般聖潔的身子誤投到男人懷裏的“精靈”們喪命。隻有這樣,阿依汗才踏實,才覺得含辛茹苦撫養大的“精靈”們永遠會對自己忠誠,不但忠誠,還要永遠地屬於她,為她生為她死。
    可是,這些令人絕望的東西,總是惹她生氣,出了一個阿依米娜還不夠,還要多出一個阿哈爾古麗。她甚至擔憂,派出去不久的阿默罕,會不會也重蹈覆轍?她們咋都這麽賤呀,難道沒有男人,她們就活不成?
    那就去死!
    就跟當初對待阿依米娜一樣,阿依汗對阿哈爾古麗發出的求救信號無動於衷,在她沒有徹底想明白前,她是不會輕易去救她的。現在想明白了,就越發不能救。要不然潛入特一團做向導的阿依米娜也不會在帶傷逃出風暴後落入野豬的口,讓殘暴的野豬咬成碎片。一想到阿依米娜,阿依汗的心就越發硬起來,對企圖背叛她的“精靈”,她是不能心軟的,除非她們能用行動證明,她們的心還在“聖母”身上,仍然在為她赴湯蹈火!
    但是隨後傳來的消息說,有一個叫張笑天的男人對美麗的阿哈爾古麗心存不軌,黑衣人曾親眼望見,他跟“精靈”阿哈爾古麗坐在月夜下的沙梁子上,享受著溫柔的月光。“張笑天!”阿依汗突然從椅子上彈起,牙齒中間血淋淋地噴出了這三個字。
    此時,二營長張笑天正帶著人以比黑衣人更神秘的腳步穿行在沙漠裏。黑夜吞沒了沙漠,也吞沒了這個男人臉上神秘的表情。兩天兩夜他跟誰也不說一句話,仿佛阿哈爾古麗父女的相繼失蹤,對他傷害很重。
    向導鐵木爾大叔是兩天前不見影的,本來他的身邊一直有一營長江濤,幾天前江濤忽然說鐵木爾大叔瘋了,他在沙漠裏活生生將那隻叫鐵嘴的鷹掐死,還不解恨,又拿鋒利的彎刀將鐵嘴割成碎片,喂給了沙鼠。“好殘忍啊,血淋淋的。”江濤的聲音裏充滿了恐怖,身子也抖著,說啥也不肯跟鐵木爾大叔結伴尋找女兒。鐵木爾大叔巴不得這樣,就在羅正雄考慮該派誰繼續跟著鐵木爾大叔時,鐵木爾大叔突然不見了。
    “必須把他找回來,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麽,要不然他是不會脫離部隊的。”羅正雄跟張笑天強調。
    “會不會是他才知道女兒的身份?”張笑天猜測道。
    “怕是比這還嚴重。”羅正雄說。
    張笑天不敢問下去,迅速帶上人,往沙漠中去。這是最危險的時候,特二團已奉命做好向黑衣人開戰的準備,就等阿哈爾古麗跟黑衣人出現,如果這時候向導鐵木爾大叔落入黑衣人手中,後果不堪設想。
    兩天兩夜過去了,他們啥也沒找到,奇怪的是,黑衣人到現在還不出現。難道真如一營長江濤所說,會是虛驚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