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逃亡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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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銀駒俠看到了殺戮的現場,卻沒有出手拯救的念頭。
因為,在我內心之中,已生不出一絲拯救的欲望。
拯救嗎?
采參人和殺手,采參人殺死殺手,殺手又殺死采參人。
孰對,孰錯?
四名天狼級殺手站在那裏,其中一個,仍舊是元老級的!
“這兩個隻是普通的山民,難道是他們殺死了金狼和銀狼?”
“這不可能!”
“這裏有天狼白金長老的味道!”
“難道天狼白金長老……也遭遇不測了?”一名天狼殺手問道。
“白金長老不可能死!他一定還活著!”另一位殺手反駁,他的語氣,顯然不能相信這個事實。
“咦?銀狼不在這裏!她難道逃掉了?”
“能夠出手殺掉兩個天狼殺手,甚至可能還有一個天狼元老,誰有這麽大的本事?”
“當然是銀駒俠!”
“這邊的山穀裏有一件銀色的血袍!血跡中有白金長老的味道!”
“銀色血袍?天呐!那是銀駒俠!”
“是他殺了白金元老!”
“他真的能殺死白金長老!看來,長老會沒有高估他!”
“看!那裏!”
“那是什麽?”
“好像是人在天上飛!”
“那……是銀駒俠!”
“乙隊全體,跟我追擊!”
“用高速信號通知周邊的甲隊、丁隊!快!”
最後,當他們看到在高空中的我和碧菡時,那個疑似“元老”的人,下了命令。
我們的飛行時光,該結束了。接下來,得找個地方隱匿起來。
看來,殺手來的還不少。足足有十幾個,而且都是天狼級的殺手!
這世道真的是變了,天狼級殺手,什麽時候變得滿地都是了?
為什麽這世間,會有這麽多的殺手呢?
我想起了碧菡問我的話。
我不會告訴她我的答案。
我抬頭,看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那一刻,忽然地,我心中無塵無垢,耳目清明。
那裏,極目望去,遠遠地,遠到視線不可及,在世人看不到的地方,那是一片群山環繞之地。
在那裏,朝陽的下麵,大地上散著五彩的霞光。
在那裏,山崗上,一隻成年的狼,正在全力追逐著一隻剛剛成年的兔子。
殺戮,無處不在。若真有淨土,又當在何處?
若這世間本無淨土,而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又當生在何處?
小白落回地上,我帶著碧菡,向著一個方向一直走下去。
那是我兒時,經常憧憬的地方。
原始森林的至深處。
……
“追上去!”
遠遠地,我仍能聽到殺手們的對話。
“前方是原始森林!我們會迷路的!”
“沿途留下記號!我們已經折損了一個殺手小組,和三個天狼級的殺手!為了複仇,就是刀山火海也得去!”
“天狼殺手隻執行任務,何談複仇之事?”
“混賬!這次殉道的人中,有一名白金長老!”
……
就這樣,我們逃走了。逃進了深山。
在大森林的外圍,有一片綿綿群山,那裏是隱藏的好去處。
再往裏,更適合隱藏,隻不過,如果不認識路,則很有可能有進無出,那麽這一藏,就可能要在大山裏麵藏一生了。
昔日詩仙有詩一首,名《俠客歌》:“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聞聽此歌,不由得感歎,詩仙終究不是俠者,豈能知俠者之樂?
比詩仙生活的年代更早些的古時,有趙文王癡迷劍術,隱世的賢者莊周去見趙王,並告訴趙王,他的劍可以“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趙王聽後大悅,要莊周以劍示之,莊周又告訴趙王,那隻不過是“庶人之劍”,隻會殺人,別無它用。而在“庶人之劍”之上,還有“諸侯之劍”和“天子之劍”。
劍能取人命,是劍之術;劍能懾天下,是劍之道。
而身為狹者的銀駒俠,素來不用一劍,不殺一人。
而且,銀駒俠也不喜歡逃亡,更不想在這大山中深藏一生。
我駕馭著小白,和碧菡一起進入了一片白樺林中。
白色的樹幹和綠色的樹葉交相輝映,就像我的一襲白袍和白色的百酷車,與身後淡綠色衣裳的碧菡一樣,我們之間,仿佛已經成為了一體。我們和森林相映成趣,或者說,我們已經融入了這片森林之中,除了在林中靈巧地穿梭的小白以外。
有那麽一刻,我甚至已經分不清哪裏是我和碧菡,哪裏是白樺樹。像似和我心有靈犀一般,此刻的碧菡在身後抱緊了我,我們緊緊相擁。
“真好!”碧菡突然開口說話,此時的她微閉雙目,似喃喃自語。
“什麽?”我回了一句,幾乎是下意識地。
“這樣真好!”她又重複了一遍,“這裏真美!”
我沉默。
這裏的風景,此時的我卻無暇欣賞,我駕馭著小白,全神貫注地在白樺林中,東奔西顧,穿梭不停。
“我們會死在這裏嗎?”碧菡仍舊閉著眼睛,輕輕地問我。
“死?不!我會帶著你活下去!”我斬釘截鐵地回答。
我是銀駒俠,我是不會死的,尤其是在這個時候。我身邊還有個女生需要我的保護。
如果銀駒俠在“英雄救美”的時候不小心死掉了,那會是一件大煞風景的事情。
別的不說,這種死法在江湖上造成的輿論影響也會很壞:以後再有美女落難時,誰還敢出手相救?
“我能感覺到後麵有好多殺手追來。”碧菡平靜地說道。她的聲音在我耳邊,不疾不徐,卻有一些淡然,仿佛這些殺手和她沒有關係,仿佛她剛剛說到的死亡,也和她沒有關係一般。
“他們追他們的,我們走我們的!”我微笑著回答。我的微笑,雖然她看不到,但是我相信她能感覺到。
“我要帶著你去大森林。”我頭也不回地說道。
“好。”碧菡靠緊了我,她的身體緊緊地貼在我的背上,“隻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
出了白樺林,眼前起了大霧。
在霧中,看不清了遠處的和附近的樹,我們走路的速度減緩了很多。
我們穿梭在霧中,很慢,很慢,卻又好像是行走在時光中。
……
時光之中,我仿佛看到了另外的一個我。
很久以前,兒時的一次,我得了嚴重的中暑,頭重腳輕,走不了路,母親背著我去看郎中。我們行走在林間的路上,上午的朝陽射在身上,渾身感覺軟綿綿的,頭暈暈沉沉,伏在母親的背上,我感覺天旋地轉一般。
“我頭暈……”我有氣無力地對母親說。
“再堅持一會兒,就要到了!”母親鼓勵著我,背著我走一段很長的路,她有些氣喘籲籲。
……
時光之中,那個“我”,熟悉,又陌生。
一度,我甚至誤以為,我行走在錯覺之中。
“媽媽,你在哪裏啊?”彼時,那個找不到母親的嬰兒,在大聲地哭喊著。
你在哪裏啊?
……
我們終於走出了大霧。
此時的我,將碧菡抱在了懷中。她已經睡了過去。我擔心她在我的身後,會一不小心摔落下去。
我一隻手攬著她,另一隻手,撫在她的背上,為她驅趕走霧氣。
我的額頭有汗珠滲出。
我不能停下來,就這樣一直抱著她,前行。
小白在自己尋找向前的路,它和我保持著絲絲縷縷的默契。
直到最後,我們遠離了大霧。
又接連翻過了三座小山。
此處是一片草地,上午的朝陽照在了身上,暖暖的,讓人有些昏昏欲睡。
“再堅持一會兒,就要到了!”我在碧菡的耳邊輕輕說道。
碧菡還在深睡之中,她的身體微微動了動,算是對我的回應。
前方翻過一座山,距此大約三裏的距離,有一個山穀。
我要走到那裏。
最後的一段路,對我來說,卻異常的艱難,我感覺自己漸漸地有些氣力不支,身上的傷,也在此時發作了。
我們坐在小白的背上,小白仍在獨自尋找向前的路。
它背上的表盤在一閃一閃,它和我之間的聯係,還在。
我和它在互相的默契之中,艱難且努力地維持著這種“同頻感應”。
一旦我們的“同頻感應”消失,小白就會停下來,然後隱身,消失不見。
如果此時失去了小白的助力,用不了多久,我將會陷入重圍之中。
因此,我要堅持下去。雖然,被圍堵和追殺,對我來說,是尋常之事,但如今,我卻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自己身陷十幾名天狼殺手的重圍之中,因為我的懷中還有一個女生。
堅持。
在我即將失去知覺的時候,我終於翻過了最後一道山。
山下,有一座木屋。
優雅的木屋。
那是一間老屋。它就如一個花甲老人,遠遠地看去,那是一種帶著些許滄桑,又有些古老的感覺,仿佛它已經在那裏幾生幾世,有種威嚴,卻又充滿了慈祥和諧。
嗨,我來了。看到那座老屋時,我聽到了內心中,一個聲音說道。
我仿佛又有了力量。目的地就在眼前,現在距離我隻有幾百米了。
我吃力地駕馭著小白,駛向那裏。
終於,我們在老屋前停下來。
我抬起頭,靜靜地端詳著這座老屋,一時間,我們的心靈似在彼此溝通,就像兩個熟識很久的故人一般。
破舊斑駁的屋梁下麵,我看見了一個用泥巴壘砌的燕子窩,灰色的燕窩,在灰褐色的屋簷之下,顯得有些破舊,但是我相信,那個燕子窩裏一定很溫暖。
因為,那裏是一個家。
我靜靜地注視著燕窩的下方,在燕窩的下麵,一個屋門的輪廓漸漸地清晰起來。
我輕輕抱起碧菡,像是怕驚醒了她。我抱著碧菡,小心翼翼地走到屋前。
“小白,請幫我們隱身吧。”我用心神溝通小白。
小白的能量無多。我知道,它這樣拚命消耗的結果是,我可能會永遠失去它。
但是,我卻別無選擇,因為我要帶著懷中的這個女生脫離險境。
小白開始變形,三息之後,它就變成了一把大傘,準確地說,應該是一個巨大的“華蓋”,接著,它飄到了木屋的頂上,隱去了身形。
我抱著碧菡,輕輕推開了木屋的門。
借助小白的幫助,在我走進木屋的一刹那,這所木屋將在這片大山之中遁形。
嗨,我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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