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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清都山水郎,

    天教分付與疏狂。

    曾批給雨支風券,

    累上留雲借月章。

    詩萬首,

    酒千觴。

    幾曾著眼看侯王。

    玉樓金闕慵歸去,

    且插梅花醉洛陽。

    “姚大夫,杭州的藥已經運來了,請您過去清點。”門外,賀年堂的夥計趙群輕輕敲門。

    姚霽光一個激靈坐起身,“好的,我去叫下……”她忽然意識到,李符瑤離開已經有兩日了,“我馬上就去。”

    自那日購參回來,耿老板不治身亡後,姚霽光便住在了賀年堂,幫忙處理一些醫藥相關事宜。隻等將萬事交代給這個繼承人趙群之後,她也可以安心離開。

    姚霽光走到桌前,拿起藥單。這藥單是初識時她給耿清泰所開,裏麵包含了鼠疫發展的四個階段所能用到的所有藥物。如今,再看到這張單子,姚霽光不禁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藥店的夥計們做事非常認真仔細,所選購藥材也大多質量上乘,姚霽光欣慰之餘,不禁又生悵惘。

    “姚大夫,耿掌櫃生前說過,這些藥物都為您所用,不知您打算怎麽處置?”

    姚霽光點點頭,“先運回藥房吧,具體的方子,我要多看過幾個病人才有分曉。”

    趙群沉默一會兒,“來時路上,我看街邊有位老大夫也在為人診治鼠疫,所言醫理頗有些道理,不如姚大夫回去的時候注意一下,你們互相研討一下也好。”

    趙群前幾日回鄉探親,耿掌櫃死後才被緊急召回,自然不知姚霽光能為。見眾夥計偏偏對姚霽光單獨一介女流代理藥房事宜無絲毫反對,他反而多心起來。

    畢竟是人家的藥房,姚霽光也無力再辯論,點點頭,“那待會兒麻煩趙先生將藥運回去了。”

    行至鬧市,姚霽光不禁多流連了一會兒,以她剛來時的情形做比較,這鬧市區確實人氣要冷清的多。每行得二十幾步,便會見到幾家大門緊閉之戶。

    隻不過雖然冷清,但行在路上之人卻不再露出慌張之色。就算哪家有死了人,也是按照鄉民們宣傳的,撒了石灰,統一抬到城西亂葬崗埋葬。

    “大夫……你不要騙我了!求求你給我副藥吃吧!”一句祈求飄入霽光耳中,她隱約覺得這聲音十分耳熟,蹙眉尋聲過去。

    “這位官人,你確實是沒有病。”街頭大柳樹下,以為年過六旬的老者盤膝而臥,清臒的麵龐兩側,是兩扇懸垂的佛耳。那老者眯起眼睛,無奈道,“你隻是驚懼過度,影響睡眠,才會出現身體虛弱的假相。你的方子已開好,回家按時服藥便可。”

    “這是治鼠疫的方子嗎?”

    “這是養心安神的方子,”那老者看看後麵排著長隊的人群,無奈解釋道,“放心吧,我行醫這麽多年,絕對不會看錯的。”

    “我明明得的是鼠疫!我、我知道我傳染上了!你這庸醫,你怎麽說我不是!”那人扯著嗓子急道。

    姚霽光咯噔一下,想起了這人是誰,不由好笑著走上去。“喲,這不是白二爺嗎?”

    正是那天在嚴家村被姚霽光耍弄的白老二。

    那白老二聽的姚霽光聲音,身形一僵,緩緩轉過身子。

    “怎麽?不都服用了我的藥了嗎?怎麽還擔心得鼠疫?難道是對我的藥不夠放心?”姚霽光輕俯身子,一手搭在白老二肩上。

    柔軟的發絲隨著霽光的動作輕輕散下,在兩人之間飄搖,散發出一陣的淡淡的桂花香,那白老二卻是全身汗毛立起,無心享受。

    “怎麽?你這麽恐懼做什麽,我這次又不打算坑你錢。”姚霽光笑笑,將“坑”字說的雲淡風輕。

    見那白老二依舊一句話不說,額頭上大滴汗珠流下,姚霽光忽然神色一稟,之前的猜測浮上心頭。“白老二啊,我問你個問題,那縣太爺……怎麽就不懷疑其它人,偏偏懷疑賀年堂的耿掌櫃偷了銀子?”

    未及姚霽光說完,那白老二卻是渾身癱軟下去,整個人伏在地上瑟瑟發抖,“我……我不知……”

    姚霽光緊緊的皺起眉頭,一股怒火在胸膺中升騰燃燒,“敗類!”她狠狠的罵道,一腳踹到伏在地上的白老二身上。

    也不知是踹斷了哪根骨頭,之間那廝抱著雙腿,滿地打滾嚎叫,卻似乎不是裝的。

    “你給我閉嘴!”姚霽光被他叫的心煩,伸手便要將他撈起,手至半空,卻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淩空襲來,扣住腕部。

    姚霽光運功掙脫,卻沒成想那人內力比她深厚太多,又緊扣她的命門,一時竟掙脫不住。她順著那隻大手看過去。

    那是一個約莫二十七八的男子,身著飄逸青衫,腰懸鑲金長劍,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用金線鬆散的束於腦後,棱角分明的白皙麵龐上,一雙鳳目正趣味的盯著自己。

    “這位女俠,我們這位大夫可是菩薩心腸,你要在他麵前傷害他的患者,可是會讓老人家悲痛的。”

    那老者見姚霽光動手狠辣,也忍不住勸慰道,“老夫蘇尚卿,雖與這患者隻一麵之緣,但他本受驚懼,此刻著實可憐。如今見他在自己麵前受辱,甚是於心不忍,不知可否在此為他討幾分薄麵?”

    聽老者道來,姚霽光倒是放鬆了力氣,不再反抗。那男子也適時把手收回。

    “你就是蘇尚卿蘇老先生?”姚霽光問道。

    “正是老夫,女俠可是在哪裏見過愚者?”

    “蘇老先生可認識賀年堂耿清泰掌櫃?”姚霽光又追問。

    “有過幾麵之緣。耿掌櫃為人寬厚仁慈,又知識廣博,實是後輩中的翹楚。”

    聽耿清泰說不敢與蘇尚卿攀交,姚霽光還以為這位蘇老先生定是不記得他,此刻聽得蘇尚卿如此誇讚,姚霽光內心替耿清泰歡喜之餘,卻是眼圈通紅,淚珠吧嗒落下,“耿掌櫃,就是被這敗類害死的!”

    “這!”蘇尚卿聽姚霽光如此說,也是震驚一下,不可置信的看看在地上癱做一團的白老二,不知該如何處理。

    “雖說在蘇老先生麵前不殺人……”那男子瞟一眼地上的白老二,未等姚霽光出手,搶先將他撈起,隨手扔到大柳樹背後。“但這便要另當別論了。”

    “蘇老先生,您先給排隊的人看病,小姑娘,你也別哭了。等過會兒大家空閑了,咱們再細細審問他。”那男子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著地上的白二。

    “你剛才叫我什麽?”姚霽光皺皺眉,走過去。

    “小姑娘啊,”那男子故意嘿嘿壞笑著強調一遍。見姚霽光臉色愈見陰沉,那男子又趕忙再做一揖,“在下清都山水郎,敢問女俠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