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一章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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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傾盡太醫院的所有力量,所有太醫院太醫,都於第一時間,聚到了甘露殿。
“救她!若是敢出一點差點,朕摘了你們的腦袋!”
將渾身是血的女人,親手慢慢的放到了軟床之上,錦言慘白的臉色,觸目驚心的傷口,景元帝隻一眼便知道她這臉已經毀了。
眉眼瞬時鎖起,薄唇緊抿,早已被嚇得戰戰兢兢的太醫上前,結結巴巴的道,“皇上……臣,臣請診脈。”
景元帝無聲看他一眼,將床前讓出,太醫抹了把額上冷汗,過去診脈,梁總管彎著腰身,輕輕的踏著步子進來。隻覺今日這一天,似乎比任何時候都累得多。
神經緊繃,無法排渲,幾乎所有人都大氣不敢出,連走路,都變得極是謹慎,小心。
“皇上,外麵的事情,已由納蘭大人接手,可皇後娘娘她……”
梁總管低低說著話,神態之間略有為難,景元帝慢慢眯了眼,光潔的額頭沁著微微的濕意,他一路從議事殿過來,心神一直緊繃,從未放過開。
直到現在,他都依舊心中沉怒,而無法排解。
“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梁士,朕的意思,你應該清楚。皇後若是不肯,你可以告訴她,國丈大人,已經閉門思過,她謀害皇嗣這罪,朕要如何罰她?”
闖宮,加罪,毒酒,一丈紅,她可知錦嬪肚裏的孩子,是他盼了多久的?身為一國之後,連半絲母儀天下度都沒有,景元帝又怎肯再去忍她?
“出去吧!朕親自守在這裏,等著錦嬪醒來,另外,讓禦膳監做些清淡的清粥小菜過來,再加些錦嬪愛吃的菜色,還有……去將寰宮清掃整理,重新賜名,錦宮!”
錦嬪,以“錦”字為榮。既是這大曆皇上容不得她,景元帝卻偏要賜她至高無上的榮華富貴,“另,代朕擬旨,錦嬪自即日起,搬離甘露殿,入住錦宮,賜,錦妃!”
後宮女人,嬪與妃,看似簡單,卻是天差地別的關係。就如同宮外的富貴之家,妾室與通房的區別一樣。
錦妃之後,便有更多的權勢與底氣,與後宮四妃,與宸妃一同,並肩而立。屆時,便是除了皇後之外,將再無人敢輕易折辱於她。
自然,從今之後,大曆皇後,將再無寧安宮之事,武皇後可以不廢,可也必將囚禁中宮,老死而不出。
“皇上,這……”
旨令一出,梁總管再次擔心,景元帝冷聲打斷,“梁士,你是要再次阻攔朕麽?”
冷冷的眼神掃過去,梁總管立時彎腰,他想起上次的事情,皇上要敕封甘露殿,是被他給攔下的,而假若那次,可以將錦嬪娘娘捧得更高,今日之事,也斷斷不會如此發生。
心下倏然歎息,梁總管頓了頓,無聲的告退而下,景元帝抿了唇,慢步到窗前,看著窗外無數人影,俱都不敢怠慢的各自跪在陽光之下,連同皇後一起,都被撤了華蓋,雙膝落地。
小和子在旁邊垂首侯著,名為伺候,實為監督,皇後的貼身宮女如顏,已是被綁了雙手,賭了嘴,重重的押到了一邊。
慘白的臉,毫無血色,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如顏便知,這一次,是皇後輸了,輸得徹徹底底,半絲回轉的餘地都沒有。
而自從梁總管將皇上的意思帶出來之後,原本還在不甘心失敗,而努力掙紮的武皇後,一下就軟了身體,無力的癱在了地上。
皇後輸了,便也是她輸了。至此之後,皇後將永居冷宮,再無出頭之日,而她……或許將被發配充軍,甚至更可以被充為軍妓了吧?
心下悔極,更是絕望。
“娘娘,那我們怎麽辦?”
淑妃飲了一碗茶,輕輕的說,滿院子的人都跪了,隻有宸妃與淑妃,被另外相待。
不止兩人被允許起身,且坐到一旁的樹蔭之下喝著涼茶,邊上更是還有宮女伺候著,縱然比不上是在自己宮中的舒服自在,可相比滿院的這些個人,那便已是極好的相待了。
淑妃看著這一幕,實在也是心下樂嗬的高興,但總歸皇上這一次的動作,也實在太大了些,她自己心裏,也還是害怕的。
“該怎麽辦,便怎麽辦。皇上既是允許我們二人與她們不同,那麽也就早早知我們的心意在前了。這個時候,你是有功的,又何來懼怕?”
宸妃輕笑一聲,又抿了唇,淡淡的說,邊上的宮女見得娘娘的茶水空了,立時又捧了茶壺來倒,更有打著涼扇的內侍,極是殷勤的伺候著兩人。
也正如宸妃所言,今日甘露殿之事,無論是皇後還是錦嬪,誰都沒有贏,最後的贏家,是她們,是她,宸宮宸妃!
“嗯,宸妃姐姐說得有理,那這樣的話,我也就安心了。”
淑妃一臉小心的給宸妃賠著笑,說著話,其實她心裏是不安的,是惶恐的,畢竟皇上最後看到的時候,正是宸妃義正嚴詞,與皇後抗爭的那一段,可她淑妃,是自己一個人,站在諸妃的最後麵的。
若是皇上當真不把她那點些微言詞放在心上,那麽她一樣也逃不得被皇上的怒意所牽連。
“皇上睿智天下,心有溝壑,自然任何事都瞞不過皇上的眼睛。淑妃妹妹今日能夠坐在這裏,而不是跪在哪邊,就已經是可以安心了。”
唇角微微勾著笑,再一次淡淡說著話,宸妃是打心眼裏瞧不上淑妃的,平日裏倒是知道裝可愛賣乖巧了,關鍵時間,就是個隻會虛張聲勢,而不願意出一點力的女人。
皇上能許她四妃之位,也真算是運氣。
“姐姐說得是,說得是。”
淑妃再度小心的賠著笑著,低聲討好著,宸妃終於哼了一聲,便不再與她過話。
與豬為友,真是降低她的身份。
邊上的宮女太監充耳不聞,皆都安心伺候著,如今甘露殿之事,若得人心惺惺,極不安寧,個個都恨不得將嘴都閉得嚴實,再不說話才好,又豈會聽她們兩妃說話,而又亂嚼舌根?
“娘娘,皇上有言,若兩位娘娘無事的話,還請早些回宮去吧。今日之事,皇上說已經記下了,隔日賞賜,便分別送往兩宮,還望兩位娘娘以後更加如此關愛才好。”
與皇後那邊傳完皇帝的旨意之後,梁總管便又徑直來了這裏的樹蔭之下,與兩位娘娘帶笑傳話,對此,兩妃自然是沒有異議的。
各自起身告辭,梁總管更是又派了人相送,等得做完這些個事情,那些平日裏嬌滴滴,花骨朵一般的各宮娘娘,都已經跪不住身子,搖搖欲墜。納蘭城腰挎長劍來問,“梁總管,娘娘們怎麽辦?”
聲音恭正,而無任何浮燥之態,仿佛之前,他以區區一介侍衛之身,與當朝皇後力爭口舌從來未曾發生過,也從來不曾被誰的傷情,所影響一般。
他就是他,他是皇上的侍衛,辦的是天家的差事。皇上的妃嬪出了事情,他必須也會全力周旋,除此之後,他忠心足可鑒天地,照明月。
他問心無愧。
“納蘭大人的意思是……要老奴請問一下皇上,是否要赫免一些無關人等?”
梁總管人精,聽弦而知音,聞聲而知意,立時便聽出納蘭城話裏的意思。納蘭城點點頭,一夜淋雨,又未曾休息,頭有些疼,還有些重,再後來加上甘露殿出事,他已經是很累。可事關錦言安危,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再道。
“梁總管是皇上麵前說得上話的人,納蘭並非想要忤逆皇上的意思,納蘭隻是擔心,若是今日將諸位娘娘都責罰在這裏,日後,錦嬪娘娘豈不是更加樹了眾敵?”
這話,他聲音說得極低,又極是小心。
梁總管是皇上麵前的人,自然最忠心的也是皇上,他不敢保證梁總管會不會在皇上麵前露出來,是他先提出來的建議,隻是希望梁總管能夠足夠聰明,可以不將他牽扯進去。
“納蘭大人提醒得是。可老奴剛剛之前,也是已經提過此事了的,然皇上卻一口否決,老奴也是毫無辦法的。”
無奈的搖著頭,梁總管歎息著道,“這一次的事情,來得都太過突然,而又讓人措手不及,若不是納蘭大人來得及時,怕是錦妃娘娘這條命……”
話到此處,他已然頓而不語,納蘭城微微一怔,“錦妃娘娘?”
“是。”梁總管微微一躬身,“就在剛剛之前,皇上已令老奴代為擬旨,晉封錦嬪娘娘為錦妃,自即日起,甘露殿封門,賜住錦宮。納蘭大人以後若是夜裏巡邏,也要往那邊多看看的好。”
到底納蘭城的心思,不是無人能懂,而是有的人懂了,從來不說而已。可總是願意說出的人,已然無人去信。
眼下,梁總管是將什麽事都看了眼裏,也放在了心裏,更是隱晦的提醒道,“納蘭大人,老奴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納蘭城目光怔怔,終是心頭苦澀,慢慢回過神來,“什麽事,都瞞不過公公的眼,納蘭已知公公之意,納蘭……會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