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五章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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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妃姐姐,皇後眼下昏昏入睡,她怎麽可能會聽得到姐姐的聲音,還能再回應姐姐?”
    這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皇後是裝睡,裝病,裝瘋。若不然……皇後若真是聽到錦妃這樣說,怕不是要氣得吐血了?
    十年河東,西之轉換,這才不過眨眨眼的時間,錦妃已然從那個“妖妃禍水”的詛咒中脫身而出,反觀是曾經高高在上,姿容端正的一國之後,現如今則落到如此淒慘之地。
    “錦妃姐姐,要不要……再喊兩個人進來?”
    心下不安,淑妃下意識就想要逃避,喊兩個人進來,至少能壯壯膽。
    “不用了。皇後娘娘既然是在睡著,那本宮便也不再打擾了。當然了,若是淑妃姐姐想要再留著的話,那也是可以的。”
    溫軟的笑意掛在唇角,錦言輕輕說著,淑妃臉色一變,立時將頭搖成了撥浪鼓,“不不不。姐姐既然要走了,妹妹自然也是要跟著的。至於皇後娘娘也正在病中,自然也是不希望被打擾的。”
    一連聲的表明著態度,跟著要走……這個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多呆。
    皇後瘋得詭異,錦妃來得莫名,她若是再胡亂跟著趟這趟混水,這最後的結果,還不知道要怎麽收尾。
    時光如梭,眨眼即逝。
    從寧安宮走出時,天邊的夜色已然暗下,宮裏各處廊簷下的宮燈,也都遞次被一一點亮。
    寧安宮正殿的大門,再次被鐵鏈封上,鐵鎖鎖上,有宮裏留下的宮女太監,便各自手裏拿著火引子,一盞燈一盞燈的沿著宮中回廊而走,在他們規矩而微彎的腰身背後,有長長的影子,逶迤的拖在地上,照出人這一生,或長或短的人生縮影。
    這是命,更是逃不過的劫。
    為人奴婢者,一旦跟錯了主子,這一輩子,也便很少人再會有明媚的出頭之日。
    淑妃借口重華宮有事,匆匆與身邊的宮女離去了。錦言慢慢抿唇,又輕輕的搖頭,心中幾番歎息,又幾番沉重,不能為任何人所言道。
    倒是她們兩人之間,這一次的寧安宮相行,彼此之間,你來我往的姐姐妹妹,卻是讓人心頭更冷。
    這世間,沒有任何的對手,隻有任何的利益。
    “娘娘,我們回宮去吧。”
    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慢慢被關上的朱漆宮門,核仁心裏一顫,又低低的輕聲說著。她手裏提著一盞作工精致的八角宮燈,看起來極是漂亮。
    錦言視線落過來,靜靜看了片刻,又慢慢抬步向前而去,“先不急回宮,陪我去禦河邊走一走。”
    已是初秋的夜色,雖然還有著夏的餘威,可骨子裏卻是涼了。
    一早一晚,風吹過來,打在身上,也會慢慢的透過單薄的衣服,不知不覺間,就滲到骨子裏去。
    “娘娘,河邊風涼,娘娘身子畏寒,還是早些回宮吧?或許皇上,現在已經在宮裏等著娘娘的。”
    核仁提了宮燈急行兩步,錦言便見她眼裏的固執,似與當初的自己一般。
    那時候,她才剛剛被宸妃提為了宮裏的姑姑,也是存了滿心的感激,想著這一輩子,一定要永遠的忠於娘娘。
    可惜,人心多變,世事多遷,看她現在,幾乎便是一步登天,就成為了整個後宮中,可以來說,如今是最最尊貴,又最最顯赫的人。
    然她的心頭,也永遠都被籠上了一層這輩子,都再也無法揮去的陰影。
    這是代價。
    是她身居高位的代價。
    “就去走走吧。我也不會想不開的,至於這身體……”
    她輕輕抬手撫上自己被毀容的臉,更是又自嘲的道,“總歸也是這樣了,哪怕再生一場病,也死不了人的。”
    “娘娘。”
    核仁心頭大駭,頓時就眼淚朦朧的跪地,聲音哽咽道,“娘娘,奴婢不許娘娘這樣說。娘娘還年輕,這以後日子都還長著呢,娘娘隻是容顏有損,可帝寵一定長盛不衰。還有皇上,也是心裏一直都有娘娘的。”
    更多的話,她不知道要怎麽說,也說不出來。
    她沒有青枝的冷靜與頭腦,卻有她自己的溫軟與貼心。
    “瞧你這哭的,不知道的見了,還以為我怎麽罰你了呢,快起來吧!天氣入了秋,地下都泛了涼,再這麽跪下去,等一會兒回宮,青枝也要埋怨我了。”
    彎了腰身,又一臉無奈的親自扶她起身,核仁便吸著鼻子抹著淚道,“那娘娘可不許再嚇奴婢了。娘娘剛剛那樣說,要是被皇上知道了,也一定輕饒不了奴婢。”
    本就身體未愈,怎麽可能非要去禦河邊上走一趟?若是真著了什麽涼,再生場病,皇上可不管到底是誰的錯。
    隻道娘娘可以使性子,而奴婢絕不可以行差踏錯。
    青枝果然等得急了。
    當她們主仆二人,終於慢慢的提著宮燈回轉時,青枝立時就從錦宮門前急急的行了出來,先是見過了娘娘之後,又立時冷了臉色,訓斥著臉色還猶帶淚痕的核仁道,“怎麽娘娘出去這麽久時間,也不知道勸著點回來?”
    若不是她一直都知道,娘娘身邊自有皇上特意派下的暗衛跟著,今兒個大概也要不顧一切的出去尋人了。
    要真到了那個時候,這後宮之中,便又是一番流言蜚語,指責不斷了。
    “青枝姐姐教訓的是,是奴婢不好……”
    核仁低頭咬了唇,將所有過錯都攬在了自己身上,錦言手腕上褪下一串佛珠,又親自給核仁戴上,與青枝道,“是我要出去走走的,與她無關的。倒是青枝你,這般厲害的性子,連我見了也要怕呢!”
    笑眼裏含著溫暖,錦言抬手從頭上拔了根金簪下來,同樣遞給了青枝,“你身體也剛剛好,以後,也少動些怒,免得身子養不好,以後再要配人,那我可是不依的。”
    她錦宮裏的人,不管是大宮女,還是小太監,都要昂首挺胸的活出一個最為精彩的自己。
    若不然,她對不起自己。
    “娘娘,奴婢謹尊娘娘教誨,隻是這金簪,奴婢不敢要。”
    青枝垂首恭敬的說,抬手又將剛剛入手的金簪送了回去,她心裏是有氣的,但這氣,卻不能向娘娘發,而娘娘的賞金,就更加不能要。
    “既不敢要,那就扔了吧。本宮賞出的金簪,萬萬沒有再收回的道理。”
    眸色微微輕閃,錦言說完這話,便抬步進了宮中。核仁無措的看過去一眼,又不安的道,“青枝姐姐,那這佛珠……”
    青枝淡淡一眼掃過,威壓寒冷,“以後娘娘若再去往寧安宮,你隻管攔著。那邊的手段該有多麽的層出不窮,你也應是知道的。萬一娘娘在寧安宮裏出點什麽事,你我擔不起這責任!”
    手裏的金簪攥緊,眼見得核仁一臉惶恐的將自己的話聽了進去,終是心頭一軟,緩了語氣道,“佛珠既是娘娘賞的,就留著吧。”
    吃一塹,長一智,非是她多心,而是不得不防。
    可這裏的防備,剛剛開始,便早已有人算計到了頭上。
    夜色裏的晚膳才初初上桌,小和子進來急報,說門口來了好些個人,不知是什麽事情。青枝皺眉,起身便邁步出去,小和子一見,也忙忙跟了出去,眼瞅離著娘娘遠了,這才低聲喊道,“青枝姐姐,好像是出事了。奴才不敢打擾娘娘,剛剛在裏麵,也沒敢多說。”
    青枝一驚,“會是出了什麽事?門外是誰?”
    這整個後宮之中,皇後已經瘋症不醒,那還會有誰,敢對眼下如日中天一般的錦宮之地,擅闖不懼?
    小和子搖頭,一臉的不安,“奴才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隻是剛剛看著這些人,像是在寧安宮裏當過差。”
    錦宮大門大開著,門外大概有兩三個人,也隻是站著,卻不敢進來,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畏懼於錦妃如今的地位,還是另有別的什麽隱情。
    青枝目光一轉,見他們無所異動,這才又心安一些,繼續問,“到底是不是寧安宮?你確定嗎?”
    “這……也隻是像,但具體,奴才也不記太清了。”小和子想了想,又緊著道,“那時皇後還好著,寧安宮是有不少人熟悉的,可後來皇後生了病,寧安宮一些人,也就調到了別處去。”
    然後這個時候,他所看到的熟人,到底又是在哪個宮裏當差,他也不太清楚。
    “你先在這裏守著,沒有娘娘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入。”
    青枝深深吸口氣,吩咐小和子守好這裏,回身便與錦妃將這事說了,錦言手邊正在喝著禦膳監又再次送上的魚子湯,當下便將碗勺一放,豎眉冷喝道,“這到底是本宮一日不死,便有人一日不得安心。青枝,將外麵的宮門,好好的給本宮大開著,本宮倒要看看,到底是誰,一日日的總是讓本宮不痛快!”
    碗勺放在桌上,裏麵的湯色濺出來,落到了身上,核仁低頭拿著帕子擦了,青枝出去問話,片刻又回來,臉色難看的道,“娘娘,問清楚了,不是寧安宮出事,而是宸宮裏出了事。說是宸妃娘娘被人下毒,此刻皇上不在宮中,皇後又瘋症不醒,這些下人,便來請娘娘拿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