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九章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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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這話,梁總管便笑了起來,景元帝奇怪的瞧他一眼,“你在笑什麽?”梁總管連忙躬身,樂嗬嗬的道,“皇上有所不知,錦妃娘娘此舉,是大有深意,皇上且容老奴暫且先賣個關子,剩下的事情,皇上細細看著便好。”
    如此一說,倒是更加激起了皇帝想要探知的好奇心,遂眸光一軟,輕輕的道,“你倒是與錦妃忠誠。既如此,那朕便好好看著吧!”
    頓了頓,將手裏緊緊捂著的紅色絲絨的小圓盒遞了過去,“細細給朕收著,等著裏麵事了,朕要送於錦妃的禮物。”
    梁總管恍然大悟,原來皇帝先行入了錦宮,而又急匆匆跑走,是因為忘了準備禮物嗎?
    笑嗬嗬抬手接過,又連聲答應,“那自然是。皇上且放安心,就算老奴這腦袋丟了,這盒子也丟不了。”
    倒是好奇皇上給娘娘的禮物,到底是什麽?
    “胡說八道!有朕在這裏,還有誰敢跑出來取你腦袋不成?”皇帝瞪著眼又低喊,原本好好的一個夜色,偏是總被一些不相幹的人所打擾。
    桂花糕裏摻毒的事情,他自然要查個究竟,可這個時候梁總管再說什麽腦袋不腦袋的,他是真不愛聽。
    “唔!是老奴的錯,老奴該打,該打……”
    話出口便知失言,梁總管立時又彎了腰身,抬手輕打著自己的嘴巴,且連聲又自責著,景元帝又瞪他一眼,“好了好了,朕又沒說罰你……”
    微微皺起的視線在他身上略略一頓,便又迅速轉了回去,心裏倒是琢磨著,都這麽大歲數的人了,是不是也該多教出幾個徒弟來替他了。
    “皇上,夜裏風涼,要不要再披件寒衣?”
    手心裏捧著盒子,梁總管又適時的說,景元帝頭也不回的噓了一聲,“別說話。”
    梁總管立時便不再出聲,便見眼前的皇帝已經是努力的從門洞裏的陰影處,伸直了脖子往裏探進了腦袋。
    心下忍不住一笑,梁總管搖搖頭,到底也是年輕呢,即便是一國之君,骨子裏也不乏一些年輕人的雀躍。
    隨之,又略略一頓,抬手招了身後的一名小太監過來,不多時,便送來了一件略厚些的錦服。
    梁總管輕輕給皇帝披上,景元帝回首看他一眼,便又再度抬起了眸光,望著了錦宮之內的院落當中。
    正值夜色濃重,秋風乍起時,明亮的宮燈將這個夜色裏的錦宮內院,照得清清楚楚,纖毫畢現。
    錦妃一身華衣保暖,雍容華貴的坐在廊簷下的軟椅之上,麵對眼前眾多宮人內侍,她隻是微微笑著,隻字不語。倒是核仁一邊繞著眾人之間,自動分列成隊的空隙不停的走著,一邊又嘴裏說著各種討喜祝福的話。
    “都是娘娘賞下的點心,各位在用完之後,可得要給娘娘一個評價喔。”
    “唔,還有,如果哪個覺得這點心不好吃,也可以不吃。或者是,剛好身體不舒服的話,也可以不吃。”
    笑盈盈說著話,核仁繞著眾人不停的走動著,眼裏的寒芒微微輕閃,隨之又隱。
    “核仁,你上來吧,別亂走了。”
    錦妃突然出聲,抬手招呼著核仁到了身邊,核仁不解的低問,“娘娘,這是為什麽?”
    之前說好的計策,若是這個時候站在這裏不動,豈不是給了人偷偷藏起來的機會?
    “那麽,你覺得站在這裏看得清楚,還是你在下麵看得清楚?”
    錦妃下巴一把,輕輕的問,居高而臨下,一覽而眾山小,站在這裏往下看,底下眾人哪怕是誰稍稍有個風吹草動,必須會看得清楚,總好過在底下不停的來回走動著,要方便又省力得多。
    “唔!娘娘高見。果然是這裏站得高,看得遠,還看得清楚呢!”眉眼間恍然大悟,核仁輕輕一拍手,低聲說著,便見身邊的主子已然下巴一挑,“第三排,左數第二個,記下來!”
    “好!”
    立時凝眸,答應,核仁抬眼看過去,將那人記下,緊接著,又有第五排,第七個,第五排,第八個……也都一並記下。
    景元帝站在門外,似乎是有些看懂了她這樣做的真正意思,不由暗暗讚賞的同時,銳利的目光,也更將其中一個看起來更加顯得可疑的宮女,記了下來。
    隨之,手勢微微一動,示意梁總管去看,後者邁前一步,細細看了下道,“皇上,這個宮女,倒是麵熟得緊。”
    景元帝頷首,“麵熟倒是好,隻要有這個人,就不怕這真相不出!”
    也就在這三言兩語之間,滿院子的宮人內侍,也都全部用完了娘娘親自蒸好,又賞下的桂花糕,個個都是千恩萬謝的跪過娘娘的大恩之後,核仁邁步出了廊簷下,笑語嫣然,放那些該放的人離去。
    而這其中,不該放過的,有三個。
    小廚房的灑掃婆子,耿嬤嬤。
    錦宮側門的小太監,花六。
    錦宮的采辦太監,安小海。
    “娘娘,就剩他們三人了。”
    核對完了人數,核仁轉身向娘娘稟著,錦妃點點頭,略有些困頓的感覺,頭也有些沉。
    “剩下的事,你都接著辦吧。本宮在這裏看著就可。”
    抬手按著眉心,錦言語聲軟軟的說著,“到底是身體不太好了,隻這麽會兒時間,就覺得身子有些重。”
    僅僅小半年的養尊處優,已經將她昔日身體裏仿佛永遠也用不完的力氣,慢慢的就給消磨殆盡了。
    果然人若懶閑了,這身子也就變得嬌貴了,隻是下午剛做了些桂花糕,夜裏就困乏得厲害。
    “娘娘若是累了,便請進殿去休息,奴婢這裏看著,等下報與娘娘知道。”
    核仁費心勸著,“再者娘娘身體也才剛剛好,還熬不得夜。”連續兩次小產,娘娘能到今天而不倒下,也是極為不容易的。
    “唔!那不好……本宮就在這裏等著,倒要看看是誰,敢在本宮的桂花糕裏下毒!”
    慵懶的視線,又於這一瞬之間,變得犀利,冷銳,於是,院子裏的跪著的三人,即使腦子再傻,此刻,也都震驚得腿都軟了。
    娘娘這是,把最終的懷疑,都撂在他們三人身上了。
    頓時臉色變化,紛紛大喊道,“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小的就是再多長了幾個腦袋,也不敢對娘娘下毒啊!”
    “娘娘明察秋毫,奴婢是冤枉的。”
    “娘娘開恩啊,奴才向來忠心耿耿,奴才萬萬不敢做下那等狼心狗肺之事啊!”
    ……一個個的喊完話,又腦袋磕在院子裏的青石板麵上,倒是磕得格外用力,又“砰砰”作響。
    梁總管在門外悄聲道,“這麽大的力氣,這不得把腦袋磕破了?”
    景元帝嗯了聲,又微微寒聲道,“冤枉不冤枉,不是磕頭破與不破來定論的。”頓了頓,又與身後的小太監道,“剛剛的那人,帶過來。”
    是他看在眼中,記在心裏的那個人。
    而那人,在剛剛被核仁散了走,又被皇帝派人抓住的時候,就已近乎是絕望了,如今,更是被帶到皇帝跟前,整個人都軟得要站不起來了。
    院子裏,核仁一個個的問,“你是小廚房裏的灑掃婆子,耿嬤嬤。那麽我現在問你,桂花糕好不好吃?”
    “好……好吃,好吃。娘娘做的桂花糕,是天下第一等好吃的東西。”耿嬤嬤滿頭大汗的回著話,臉上努力擠出的笑,那皺紋褶子能夾死飛過眼前的蚊子。
    核仁不為所動,即使你笑得再怎麽憨厚,要以事實來說話,“既是好吃,那你又悄悄的藏起來做什麽?是味道不好,還是你味口不好?”
    慢悠悠踏前一步,核仁直接伸出手將,將耿嬤嬤趁人不注意,藏在袖子裏的桂花糕取出來。
    原本賣相很好,很漂亮的桂花糕,眼下因為藏匿不當而又緊張擠壓的緣故,看上去,幾乎要跟被拍扁了的一堆牛糞似的,慘不忍睹。
    核仁拿在手裏,忍不住就笑了一下,“吃吧,吃完了,就讓你走。”
    這麽醜的桂花糕,也真是白瞎了娘娘的一番好心,隻是這話說出之後,核仁眼裏瞬時又迸射出淩厲的寒芒,緊接著又道,“當然。你們在吃之前,可千萬要想清楚了。你們家裏還有些什麽人,他們都在幹什麽……”
    頓了頓,視線掃過早被嚇得渾身發抖,幾欲昏死過去的耿嬤嬤,又接著轉向花六,與安小海,“你們兩人也一樣,吃完了自己藏起的桂花糕,娘娘饒你們一命。若不吃的話……那就是對娘娘不敬。而對娘娘不敬的後果,想必你們是知道的!”
    向來笑嘻嘻眯著眼,總愛與人無尊卑上下,想說什麽就說什麽的核仁姑姑,眼下突然說出來這麽一番威逼利誘的警示之語,不止錦妃有些吃驚,便連在宮門之外,暗中看著的景元與梁總管,均是覺得驚訝不已。
    “原來,在這錦宮之中,倒還藏著這麽一位女大人?”
    瞧這斷案問官的手段,幾乎要趕上他的刑部官員升官問供時的情形了。
    景元帝不由驚歎的讚著,梁總管也跟著頻頻點頭,“真是了不得呢,娘娘的身邊,盡是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