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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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是國公爺開的醉仙樓,那就一並歸了國庫吧!另外,清抄國公府時,是哪位大人辦的差?”
    景元帝抬了眸,輕輕的指節叩擊聲倏然而止,張大人一邊哆哆嗦嗦擦著腦門的汗珠子,一邊顫巍巍的道,“回……回老爺的話,是,是奴才。”
    “你麽?”
    意外的笑了一笑,景元帝涼涼的音色透著清寒的冷意,“是特意留下的這醉仙樓,還是有什麽內情在裏麵?”
    所謂的內情,指的就是你是否暗中入了銀子,又或者……與膽敢謀國逆反的武國公,更有暗中來往嗎?
    如此話語一出,便是連同旁側相陪的錦言,都心中凜然,而噤若寒蟬。
    張大人“撲通”一聲跪下,再顧不得掩飾身份,張口就喊,“皇上,奴才不敢,奴才隻是想著……這醉仙樓既能夠日進鬥金,那自然也能為大曆國府日進鬥金……”
    說來說去,就是忠心不二。
    留下這醉仙樓,一切都是為了皇上,一切都是為了大曆朝。
    可歸根結底,還不是一個“貪”字,便占了上風?
    而這一聲“皇上”出口,便聽到數聽菜盤子,酒壺打碎的聲音,一時間,劈裏啪啦的亂成了一團。
    景元帝輕輕的瞄過一眼,醉仙樓老板剛剛還狐假虎威,眼下已經臉如死灰。
    隻是現在,這九五之尊的一國之君,已經再也沒了跟他討價還價的餘地。
    “張大人此心倒是可昭天地日月。既如此,那朕就等著張大人的日進鬥金了。來人,封了這醉仙樓,回宮!”
    目光從一側收回來,年輕的皇帝淡然說著。難道出來遊玩一趟,卻是被這等事情吵了興致,他也再也沒有留下去的意思。
    起身離開了八仙桌,錦言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後,卻見眼前的皇帝又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牽了她的手,又很輕的揚了唇角道,“現在,這裏所有的茶具,都是你的。朕不習慣用別人用過的舊東西,所以,你要想辦法,將這樣的茶具,打碎了,再重新鑄出來。”
    大曆朝能人異士,多不勝數,他醉仙樓能得到的寶貝,他溫哲烈,也一定可以!
    “可是皇上……這些東西,打碎了好可惜呢。臣妾有些舍不得。”
    既然露了身份,錦言也沒什麽顧慮了,她一邊軟軟糯糯的說著話,撒著嬌,一邊也是真的可惜著這些珍品。
    而最最關鍵的是,她又不是什麽能工巧匠,這怎麽可能打碎了再重鑄呢?皇上心情一旦不好了,就知道會欺負人。
    小嘴撅得高高的,可依然隨著皇帝往外走。
    身後的滿堂賓客,非富即貴的跪滿了一整地,連同這醉仙樓的老板,跑堂,小二……也都跟著磕頭不止。
    他們真是萬萬也沒有想到,皇上,竟會親自來到這醉仙樓!
    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完了。
    甚至連同張大人都包括在內,都是同樣的一個念頭:完了。
    雙膝跪在地上,便如同跪著死亡的鐮刀一般,這一輩子,他竭盡全力所有掙下的名望,全部都毀滅在了今日這一刻。
    “張大人,起來吧。皇上已經走了。”
    輕輕歎一口氣,劉大人看一眼門外,又回了頭憐憫的勸著,心中卻是暗自慶幸,還好他當初,沒有機會去監抄國公府,否則的話……那麽今天跪在這裏的人,也很大可能便是他了。
    畢竟財帛動人心,既有這麽大的油水可以撈,若他是張大人,他也絕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劉大人,劉大人。事到如今,你可得救救我啊,好歹我們也是在一起同朝為官的多年好友,你可千萬不能見死不救啊!”
    張大人回過神來,猛然就抱了劉大人的雙腿,號啕大哭,劉長齡看在眼裏,聽在耳中,頓時又哭笑不得。
    趕緊動動腿將他甩開道,“張大人,你這說的是什麽話?咱們是同朝為官多年,可好友是萬萬算不上的,眼下張大人如此不仗義,敢貪查抄之財,這本就是罪有應得。哪個還敢去皇上麵前為你求情?”
    笑話!
    事到如今,他躲都還來不及呢,哪裏又會傻乎乎的往槍口上去撞?
    心中吐一聲晦氣,早知如此,他剛剛也不必假好心的去與他多什麽話了……忙不迭的甩了衣袖,也急匆匆跟著皇帝的後麵,緊追而上。
    梁總管帶人進來抓人,醉仙樓門口,剛剛還熱鬧紛紛,這一眨眼之間,卻是“呼啦”一聲散開,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這便是人心吧?人高眾人捧,牆倒眾人倒。老爺,我還沒有為您選好生日禮物呢,要不然,我們去另一家用過飯,然後再隨意逛逛?”
    走出了一段距離,錦言也實在不甘心啊。原本是好好的一場出遊,斷不能因為一個小小的醉仙樓,而失了興致。
    再者,皇上過壽,又正值中秋佳節,她也不想這麽快回去。再者說,出了這醉仙樓的門,外麵的百姓,也依然都不知道他們的身份。
    接著逛,卻是極好的。
    如此一想,軟軟的小手更是拉住他,就是不願意往前走,皇帝走了兩步見她不動,也隻得返身回來,擰眉道,“你是真的不想跟朕回宮?”
    微眯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審視的目光,幾多嚴厲,又幾多冷意,錦言頓時便打個寒戰,一時間便有些怕。
    景元帝瞧著她臉上的傷口,就像是醜陋的蟲子,永遠粘死在臉上一樣,他每每的看在眼裏,都隻覺得心疼。
    又更見她這一副無所適從的膽怯模樣,便知是他嚇著她了,立時便心中一歎,大手握著她,微微用力,“那好,既不想這麽快回宮,那便再去隨便走走吧!”
    話落,他大手放開她,隨意而先行。
    到底是這心裏還存著一些冷戾的怒,一時片刻,也沒容易那麽快的散去。
    “娘娘……”
    著了人手幹脆利索的關閉了醉仙樓,梁總管又跟著小跑步上前,正好就目睹這一幕,立時又笑嗬嗬的與錦妃輕輕的道,“娘娘,皇上現在心情不好,還得多勞娘娘擔待一些了。”
    到底錦妃娘娘就是極得皇上歡心的,哪怕是逛街逛出了如此煩心之事,卻依然會寵著娘娘,任由她隨心。
    “梁公公提點,本宮記下了。”
    感激的向著梁總管道一聲謝,錦言高高提著的心放下來,又頓時跟著笑一笑,歡喜的便邁著小碎步跑過去,皇帝聽著耳後腳步聲響,還沒來得及回首,他寬厚溫暖的手掌心裏,便已經調皮的放進了一隻微涼的小手。
    唇角微微向上揚起,依然目不斜視的邁著步子隨心所欲向前而去。
    這裏皇帝不說話,錦言也便不說話。難得這帝妃二人一起攜手並肩,慢步行在這朱雀大街,卻格外默契的不需要任何言語的交流,便能感知彼此的心意。
    梁總管笑嗬嗬在身後隔了幾步遠跟著,是了,皇上的身邊,從來不少嘴甜顏美的美人,卻唯獨少了真心相待的主子。
    錦妃,便如是。
    “如何?朕不說話,你便要一直當啞巴嗎?”
    終於走了一段路,景元帝停下腳步,抬手捏了她的下巴,又細眸瞧著她臉上的汗水,如針尖一般的透著光亮,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倒是又極其的漂亮。
    像是金黃的太陽光線,在不經意間,就給她的臉色,又輕鍍了一層金邊似的,景元帝眸光輕輕的看著,不由得便有些癡。
    正要不由自主的彎身去向著她親吻一記,卻忽然身後一聲孩童的笑聲,咯咯的響起,他猛然一回神,這是在大街上。
    錦言跟著一愣,“噗嗤”一聲就笑,景元帝已沒好氣的瞪她一眼,尷尬的嘀咕一句道,“笨蛋女人。別人都會討朕歡心,就你這笨嘴拙舌的,從來不知道說句好聽的!”
    抬手在她腦門上重重一敲,錦言痛呼出聲,“老爺,你又在欺負我了……”
    “你是朕的女人,朕不欺負你,要欺負誰?”
    努力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樣,他一邊說著話,一邊又拉著她,大步往前走。錦言憋著笑在心裏,也忙忙的急步跟上,“老爺,您慢點,慢點啊,我都跟不上了……”
    “誰讓你敢笑話本老爺的?這是懲罰!”
    男人的聲音很別扭的說著,緊跟著,這嬌俏玲瓏的小女人,也更是膽大妄為的道,“老爺又在冤枉我了。是老爺自己想的……又關我什麽事嘛!”
    難道你一國之君要親誰一下,還要經誰同意不成?
    誰敢?!
    “你給我閉嘴!羅羅嗦嗦的真是麻煩!”
    “不要!人家還沒有給老爺買生日禮物……”
    “買什麽買?花的還不都是我的銀子?”
    “反正……你給了我,就是我的嘛,我就要買……”
    ……
    漸行漸遠的聲音,慢慢就在這人流潮湧的大街上,被擠得悄然不見。
    梁總管最初時還跟得極緊,卻是在忽然一股人流衝過來後,他心中一跳,頓時大急,“老爺,老爺……快!你們還愣著幹什麽?快去保護老爺!”
    密集的人流,隻是片刻,便又倏然分開,再定睛細看,哪裏還有這帝妃二人的身影?
    “就是現在,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