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恩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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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夜,連綿的秋雨忽然又下了起來,納蘭城終於是搬出了納蘭府,與慕秋一起離了這一處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另尋了它處獨居。
    這一件事,不過半個時辰,便由朝廷人員,精密的整理好了折子,送到了當朝帝王,景元帝的禦案桌頭。
    隨手翻動著這所謂納蘭父子徹底反目成仇的禦案前奏章,景元帝微揚的唇角,透著一抹詭異的弧度,“梁士,依你之見,這納蘭父子,是當真反目成仇了嗎?”
    看看吧,再好好看看這幾乎是讓人哭笑不得的風流韻事……納蘭明珠縱然是朝廷大臣,但也並沒有誰去明文規定,就不能在妻亡之後,再行納妾,續填房了。可是,卻偏偏是在這樣的時候。
    三七還沒過完呢,這就如此的耐不住性子,想來,也真是讓人唏噓。
    唇角的詭異仍然層層不斷的往上洋溢著,梁總管臉上帶著笑,仍是精神頭不太好,卻非常忠心的道,“依老奴所見,父子哪有隔夜仇?或許納蘭大人也隻是暫時的氣憤,但如果納蘭老爺再當真有點什麽事,納蘭大人也絕不會坐視不理的。”
    “這倒是。父子沒有隔夜仇,可他們這一對父子之間,卻偏偏是摻雜進了一個意外慘死的納蘭夫人。你說,依納蘭城的脾性,他這一輩子,還有沒有可能,會再去原諒他這個父親?”
    笑意揚在眼底,景元帝抬手將奏折合起,指節輕叩著桌上,“篤篤”作響。梁總管餘光飛快的瞟了一下,立時便又想著道,“皇上所言,也甚是周全。不過要是當真依著納蘭大人的脾性,這一輩子……他們父子之間,是難有講和的餘地了。”
    先有自己喜歡的女人,被納蘭老爺無情棒殺,後又有自己的親娘,雨娘慘死……眼下,再加上納蘭明珠如此不顧自己兒子感受,竟在亡妻未出三七,便與兒子身邊的貼身美婢又有些苟合……這,這事說起來,任是誰都受不了吧?
    更不提這一身正氣,又極為重情重義的納蘭大人!
    “嗬!你說的話,倒也是句句在理的。不過這樣也好……納蘭父子反目成仇,也倒是讓朕心軟了。”
    深邃的目光抬起來,眼底幾許複雜,又幾許光華,是梁士看不懂的心,卻是能慢慢去琢磨得透的深意。
    皇上……這是還在介意著宮中的流言。
    他的女人,他的錦妃娘娘,不可能會是妖妃禍世!
    他的女人,也絕不會與他的宮中侍衛去情,給他戴一頂好大的綠帽子。
    門外秋雨飛揚,雨滴聲響,梁士看著燈火輕輕的爆了一下,他走過去,提了燈罩,又將燈芯剪了一些,敬事房太監進來,無聲的送上各宮綠頭牌。皇帝視線從桌上的奏折上收回,看起來心情極好。
    抬手在敬事太監端來的牌子裏翻了翻,挑出其中一支,遞給了梁總管,“就這裏吧!”
    梁總管彎腰應聲,恭敬的雙手接過,隻看一眼,便與皇上輕語了聲,轉身又示意那敬事太監一聲出門。
    “梁公公,可是這各宮主子的綠頭牌,做得有所欠缺?”
    小太監捧著胸前的綠頭牌,緊張得額頭都冒了汗,更是情真意切的哀求道,“若是奴才哪裏做的不好,還請梁公公多多提攜才是。”
    他才剛剛做這事,還不到三五回。
    明明之前,皇上寵幸後宮妃嬪,是不需要這個的,想要去哪裏過夜,自會親自吩咐梁公公,可這最近一段日子,倒是願意用這綠頭牌了。
    “瞧你這性子,還是需要多磨練一些的。皇上麵前,不過翻個牌子你就如此緊張,以後,又如何堪當大用?”
    抬手將剛剛皇帝翻過的牌子舉在眼前,又遞給他,“去跟娘娘稟告一聲,就說皇上片刻就到,也請娘娘早早準備一些。”
    已經有好一些日子,皇上是不曾往哪邊去了。
    若是突然這麽過去,娘娘照應不周,皇上的好心情,豈不是又要沒了?
    “身為奴才,一切要以伺候好主子,為最大的福分。這以後的事情,你慢慢學著吧,還多著呢!”
    以過來人一般的居高自居著,梁總管難得提點一下這小太監,頓了頓,又另著人去錦宮稟告一聲,這才又轉身回去禦書房。
    皇帝正將手頭的一本折子批了,放到一邊,見他返身回來,是半點意外都沒有,隻是道,“錦宮那邊,也著人也告之一聲,她身體不好,讓她早些休息,朕就不過去了。”
    抬手,又一本折子,龍飛鳳舞的批閱完畢,因之心情不錯,批閱奏章的速度,倒也更快了些。
    梁總管一聽,跟著便笑道,“老奴已經著人去辦了。錦妃娘娘那裏,自是不會掉以輕心的。”
    身為皇上身邊最為得力的總管奴才,梁總管辦事,自是四處妥當,絕無有遺落。
    “唔!這倒是極好的。”
    皇帝抬眸,輕笑著看他一眼,繼續低頭批閱奏折,片刻又想到什麽事,接著又道,“劉長齡那邊,處理得怎麽樣了?海南水患之事,朕著他速度去辦,有沒有動身?”
    自從數日之前,醉仙樓出事之後,原本是想要即刻啟程的工部大人劉長齡,也受了那一場貪汙事件的牽扯波及,而被皇帝一怒之下,罰了俸祿,停留在家。
    “回皇上的話,劉大人現仍在家中閉門思過,還不曾起身。”
    武國公謀反一事,到底還未曾決出最終定論,一些流竄在外的餘黨餘孽,也未曾全部的清除幹淨,景元帝心中,也自是有著一層更深的擔憂。
    到底他的朝堂之中,還有沒有武國公一黨的人,那是人心隔肚皮,防不勝防!
    “還在家中不曾離開麽?”
    最後一本奏折批完,景元帝朱筆擱置,擰了眉道,“這倒是朕的疏忽了。也罷,即刻傳旨,讓他明日一早便動手去往海南吧。不必進宮謝恩,天亮即走。一路快馬加鞭,誤必在半月之內到達海南之地。若不然的話……他這工部重臣的位子,朕就許了別人了。”
    以及禮部的張越山,張大了。景元帝心中想著,倒也是可以好好的查一查的。
    “是,皇上。老奴這就親自前去,連夜傳旨……”
    “這倒是不用,你最近身子骨也不好,以後這等奔勞之事,便交於他人去辦吧。”
    起身離開禦案後頭,皇帝伸展了一下疲累的身子,頓了頓,又與他道,“另外等天亮,朕另有要事交你去辦。”
    隨後,踏步而去,前往宸宮。
    這一夜,他翻到的牌子,是在宸妃處。
    自從錦妃上位之後,他幾乎便要算是獨寵一人了,算起來,也有一些時間沒到宸宮裏去了。
    踏步上了宮道,梁總管手裏打著傘,亦步亦趨的跟著,小丸子也在身後跟著,手中同樣撐了傘,要為帝王遮雨,景元帝卻抬手將他大傘拿過,與梁總管道,“不用再跟著了,朕去宸宮,這路還是熟的。你先下去歇著吧,朕這裏有小丸子就行。”
    連著伺候了他們父子兩代帝王,景元帝心中是帶有尊敬的,總不能讓他老了老了,還要如此的費心奔波,再加他身體當了,他也著實不忍。
    “那……老奴就遵命了。小丸子,一定要好好伺候著皇上,不得有任何怠慢,聽明白了嗎?”
    到底是小丸子的身世,還沒有查得太過明確,梁總管心中也是有著擔憂。
    “師傅放心,奴才一定會盡心竭力,伺候好皇上的。”
    小丸子認真答應,心裏存著濃濃的感激,若不是梁總管於他有恩,現在他還是一個處處受人排擠,被人欺負的小小太監。
    宸宮,宸宮得報敬事房太監傳信之後,整個人立時便又驚又喜,“這,這是真的嗎?皇上真的要來本宮這裏?”
    已經有好久,不曾得見帝王麵,宸妃若是不想,那也是絕不可能的。
    她知道自己曾經做下的事情,皇帝心裏是真的惱了她的,她也不敢再去奢求什麽,可今日這一夜,她也當真是在骨子裏,盼了好久好久的。
    縱使秋雨連綿,依然擋不住她雀躍的心。
    接連問了敬事房的太監好幾句,直到真的確定是皇上真的要來的時候,她立時便又驚喜的跳起來,“快,快幫本宮香熏沐浴,還有,備好頭妝,新衣……皇上終於要來了,本宮絕不能讓皇上失望的。唔,還有,準備好茶水,皇上最喜的龍井。”
    一連聲的急急吩咐著,一時間,又手忙腳亂的極是無措。
    倒是旁邊的嬤嬤比較冷靜,速度極快的分配人手,各行其職,直到宸妃帶著一副雀躍至極的心情入了浴,皇帝也已經到了宸宮門口。
    頓了足,抬眼看著其上的匾額,夜裏的“宸宮”二字,依然如同數年前一樣,還是她當時晉升為妃,他親自題筆撰寫。
    如此數年時間過去,他竟是已然淡忘了最初的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