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邊關風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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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位且稍等,本宮差點忘了件大事。”
    說著話,將手裏的茶盞放下,於秀兒道,“去取根試毒的銀針過來。”
    惠妃臉色一變,頓時大駭,手裏端著的茶盞,放也不合適,不放也不合適。眼下錦貴妃的身份,也根本不是她能夠抗衡的。
    淑妃卻咬咬牙,氣得厲害,“啪”的將杯子,火大的道,“貴妃娘娘這是什麽意思?請我許淑妃進門,就是要喝這下了毒的丹桂茶?”
    猛然就想起去年的時候,八月十五中秋,貴妃所做的糕點裏,被查出下了毒的事情。淑妃臉色陣青陣白,真是越發的生氣。
    她還真不該在這個時候,專程的跑到這個小濺人的跟前來討嫌。
    此時,秀兒已經奉命將試毒的銀針拿了出來,貴妃笑著眉眼當著麵,請秀兒將銀針探入清香撲鼻的花茶中,貴妃一邊又似笑非笑的說著,“淑妃妹妹此言差矣。今日這一大早,喜鵲就在本宮的窗子外猛叫著,本宮就知道是會有客上門的。可是,也斷斷不知道是淑妃妹妹啊?難道淑妃妹妹竟是不請自來,或者是有什麽事,是非要跟本宮跟前才能說的嗎?”
    銀針試完毒抽出來,片刻時間過去,依然亮色如初,秀兒拿了銀針退下,貴妃卻又將她喚過來,將桌上的幾盤點心,與果肉也都逐一試了毒,一邊又漫不經心道,“淑妃妹妹可真是不如宸妃姐姐來得爽快。”
    頓了頓,抬眸看淑妃一張幾乎要氣得憋青的臉,又笑悠悠的轉一句話,“不過宸妃喝的茶裏,是不會下毒了。當然了,如果有些手腳不幹淨的人……唔!對了,核仁,月嬤嬤呢?她如今可否找到下落?”
    一轉頭去與核仁說話,這邊許淑妃剛剛還在氣得咬牙,一聽這話,立時就臉色發白,差點就要坐不住了。
    一顆心,“砰砰”猛跳,這個該死的小濺蹄子,她是到底知道了什麽?
    麵對於許淑妃的慌亂,錦貴妃卻很淡然,她笑著與核仁說完話,核仁也很煞有其事的回稟著,“有關月嬤嬤下落的事情,奴婢已經派人去進行查找……咦?哪裏來的味道?”
    一股風輕輕的刮過來,核仁動了動鼻頭,詫異的說著,樹下坐著的惠淑二妃,各自輕蔑的暗冷一聲。
    到底不是正經人家出身的主子,連同這跟於身邊的奴婢,也都這麽沒規矩。
    兩人心中鄙視,錦貴妃看在眼中,也不與兩人明言,她也同樣嗅到了這撲鼻而來的隱隱味道,像是什麽東西腐爛一般,她皺皺眉,吩咐著道,“小和子,你去看看。”
    順著風向,慢慢就找到錦宮後殿那一處少有人去的荒草地,小和子順著腐爛的臭味扒開草叢一看,差點吐了。
    連滾帶爬的撲回去,白著臉與娘娘報道,“娘娘,出事了,那邊……”
    他話到這裏猛然頓住,惠妃見狀,識趣的告辭,淑妃剛剛被嚇著了,有些精神恍惚,心思發顫,也被惠妃一起拉著走。
    此刻,一身內華,又威嚴尊崇的錦貴妃,才像是眨眼變了一個人,立時急問道,“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小和子猛的點頭,“就是出了大事。娘娘,錦宮後麵的草叢裏,發現了一具已經腐爛的屍體。”
    若不是這天氣漸熱,那死去的屍體也存不住,還不定要放到什麽時候呢。
    秀兒臉色白了,額上有著冷汗落下,“娘娘,這,這好好的宮裏,怎麽可能有人死呢?”
    眸光瞬間微眯,又接著徐徐分開,於片刻之間,錦言便已經想到了這裏麵的事情,不由得苦惱道,“不用再查了。我已經知道是誰了。”
    在自己信得過的宮人內侍麵前,錦言從來不端貴妃的架子。
    “娘娘,您知道?”
    核仁驚呼,不知怎麽的,馬上就想到了前兩天的事情,娘娘獨自一人留在內殿,也不知道跟誰在說話,然後摔了一地的茶盞碎片……
    “可真是瘋了!小和子,此事不必聲張,悄悄帶了人去處理了。然後……嚴查整個錦宮所有角角落落!”
    漸然冷了眸光,錦言仔細的吩咐著,“要記住,任何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
    她始終不明白,她這樣一個戒備森嚴的深宮內苑,到底是什麽人,竟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殺人?
    如此,她不用去看,也知那具屍體是誰。
    是從德妃身邊被帶走,後又被秘密送入錦宮的宮女,三清。
    算算時間,又根本那屍體腐爛的程度,錦言猜著,三清的死亡時間,應該便是那天她離開之後。
    心中長長的吐口氣,又立時覺得後背發冷。
    幸好,那人也隻是對三清出手,出發點應該是殺人滅口……再由此往深裏想,倘若凶手當時的念頭再瘋狂一些,直接對她出手呢?那麽她現在,又是否能夠再好好的站在這裏說話?
    丹桂樹下,茶水已涼,錦言指尖微顫,慢慢的抓起涼掉的茶水,一連喝了幾杯,直到旁邊伺候的核仁急得一把將那涼茶奪下來時,錦言這才慢慢回過神來。
    看向這院子裏四下皆有的宮人內侍,錦言猶豫一下,與核仁道,“小和子已經去了嗎?等他回來後,你與他一起,到本宮麵前來一趟。”
    淡黃衣裙隨風輕揚,樹上綠葉“嘩嘩”作響,在這一刻,錦言隻覺得自己像是被置身於寒冬一般,連骨頭縫裏都在不停的冒著寒氣。
    很快,小和子帶了信得過的人手,利利索索的將宮女三清的屍體清出皇宮,這其間,不留一點痕跡。
    錦宮外殿,地上鋪了厚厚的長毛地毯,是自她提到貴妃位後,才有的待遇。
    精致雅貴的貴妃榻,便放在這地毯的一角,錦言入內殿換了一身隨意的便服,便行步出去,慢慢的坐於貴妃榻。
    核仁將手裏捧著的溫水送上,見主子接過去,隻握在手中,似是想要溫暖一下冰冷的指尖,她不由得又心疼,“娘娘,先喝些水吧。剛剛喝了太多的涼茶,娘娘的身子怕是受不住。”
    錦言搖搖頭,眼底的眸光,又帶著些許的迷茫,她問,“核仁,你與本宮身邊,也有一年多的時間了,本宮的一切行事,你也都看在眼裏,你覺得本宮變了嗎?”
    從最初的仁心厚德,逆來順受,到現在的冷心寡情,鬥智鬥勇,她知道自己是變了的。這世間凡是人,也都會變的。
    可這樣的變化,她以前從未覺得任何不妥,直到眼下,她才真正的覺察出來,她對於這樣一種關乎於人之性命的大事,也竟然能夠變得如此的冷漠,淡定。
    三清死了,死在了她的宮中。
    她不能去查,也不能大張旗鼓去查,她說不清楚。
    “娘娘,您做的都是對的。”
    核仁行於前,慢慢跪伏於她腳下,厚厚的長毛地毯,原本是該在這個入夏的時節,要撤掉的,可一直都沒有動作。
    她跪伏於這上麵,是覺得真的好,可是一想到娘娘處處所受到的危險與排擠,她一顆心又跟著吊了起來。
    “娘娘,此事便是皇上知道,也會理解娘娘的。隻不過眼下,皇上不在宮中,娘娘勢單力薄,也不適宜太過的查證。”
    雖說宮女之命,賤如螻蟻,可無緣無故的人,就這麽突然死了……錦言搖搖頭,不由長歎一聲,“罷了。先這般吧。本宮若是不心狠,那下一個輪到的人,又將會是誰?”
    頓了頓,將眸光落下,與核仁直視,“青枝的事情,本宮從來一刻不敢去忘。而你,還和小和子,秀兒……本宮這輩子,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許任何人傷了你們。”
    娘娘說的話,如此難過,又帶著心疼,核仁忍不住鼻子一酸,剛要說話,小和子在重新打理清洗過自己之後,匆匆進來。
    伏地見過娘娘,又扶了核仁起身,兩人便一並站在娘娘跟前,便聽麵前的主子,一字一句,輕言說道,“本宮現在將要說出的話,我希望你們兩個人,聽過了,便要用力的記死在腦子裏。外人麵前,不可有任何異常,這事情,也不可讓秀兒知道。”
    頓了頓,又補充一句,“秀兒還小,有些事情,她承不得那麽大的責任。”
    兩人明白,均是點頭,而接下,他們萬萬也沒有想到,娘娘將要說出的話,是真的那般的讓人不敢相信,又震驚過度。
    “這……這不可能!那個凶手,怎麽可能會是他?”
    猛的掩嘴驚呼出聲,核仁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起來倒是極為可愛。
    可麵前的主子,卻始終都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露出來,“記住我剛才說過的話。如果這其間,我有任何不測,等得皇上回宮,便可以告之皇上。”
    錦言慢慢的,又一字一頓的留下這些話,感覺像是在交待遺言,又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怪異。
    似乎於剛剛還是明媚夏日,這一轉眼,就入了寒冷的冬天。
    冷風挾著殺手,從腳底板下,直竄入後脊梁骨,小和子核仁相視一眼,同時點頭,答應,“娘娘的話,奴婢(奴才)也都記下了。”
    而此刻,邊關風起,寒秋奉娘娘令,去向邊關送於皇上的信,也已然呈到了皇上的案頭。
    近乎一月未見,景元帝年輕的容顏,已經磨礪了更多風霜的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