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天下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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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去看看華宗民那個老匹夫死了沒有?若是一頭撞死了便罷,朕給他收屍!若是撞不死,不許宮中任何
醫出宮醫治!”
該死的!
這一團的亂,他真是受夠了!
為了他的女兒枉死,他已經有了補償,也有了懲罰,難道這還不夠,還想要他怎麽樣?
是非要逼著他,將錦宮他深愛的女子,真要午門處死,以謝天下,才能真正滿意嗎?
清君側,誅妖妃……
以他看,這該誅的不是妖妃,而是人心!
“皇上,請皇上稍安勿燥。華老將軍出宮,已經尋了太醫去看,皇上此刻,可萬萬要沉得住氣啊。”
老總管上前,苦口婆心的勸著,以他曾是兩代帝王的近侍內從,他自然也是能在皇帝麵前說得上話的,隻是道,“眼下武國公之亂又起,皇上再不可將華將軍也失去……”
若是真的一時怒火,將華宗民不聞不問的寒了心,怕是華宗民,也會成為第二個武國公。
“是。你說的這些,朕都知道,可朕好不甘心!朕身為一朝帝王,難道真就這樣要永遠的受製於這些邊疆大吏嗎?他華宗民是對社稷有功,可朕的後宮之事,又與他有何幹係?”
口口聲聲清君側,誅妖妃……這到底存的是什麽心?
“納蘭明珠呢?朕讓代理朝政,他又是如何做的?”
暴怒的皇帝一聲又一聲的厲喝著,此時此刻,景元帝也真是從骨子裏,覺出了他身為帝王的首次無助,與軟弱。
武國公反了,華宗民便是唯一能夠帶兵打伏的人。
若是此時再次華宗民也逼得反了,那他大曆江山,可就真的沒有了。
抬手按了眉心,景元帝努力的讓自己冷靜,梁總管慌忙倒了涼苛過來,遞於皇上麵前,景元帝一飲而盡,明黃的龍袍揚著睥睨的色彩,可他的心裏,卻是發苦的。
他想,他該是這大曆史上,最不自由的皇帝了吧?
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他還算什麽皇帝!
“去問問,錦兒她怎麽樣了?朕對她過於冷淡,希望她能懂得朕的心思。”
疲累的抬手揮著,讓梁總管親自去問,梁總管搖了搖頭,世間最苦為相思,皇上這是心裏有人,卻不得相見……也怪不得,會真想一刀劈了那華宗民。
躬身退了下去,前去錦宮打聽消息。
夜裏路暗,七月初七鵲橋會,這一日沒有有情人,卻有相隔的帝王與貴妃,各有相思,難以安寢。
錦宮的燈沒有滅,依然亮著,隻是內殿裏坐著的人,沒有半絲聲響,而仍舊在燈下一針一線的認真繡著“錦繡江山圖”。
細致的繡功,雖比不得從前,但錦言知道,這是自己至今所做過的,最最用心的刺繡了。
“啪”的一聲響,燈燭忽然跳了一下,將身邊侯著的秀兒驚了醒,她忙忙看一眼已經燃下的粘芯,拿了燈花剪,小心的拉開燈罩,將過長的燈芯剪了一些。
察覺到眼前燭光晃動,錦言抬了眼,笑一下,“你若累了,便去休息。我這裏還差著幾針,繡完了它。”
隨著月色逐漸上掛,娘娘手裏的繡布,慢慢就變得顏色鮮活而開,秀兒並沒有去休息,一直托著下巴在等,錦言看她一眼,也便搖搖頭,由她去了。
“娘娘,總這樣在燈下刺繡,眼睛會受不了的。”
捧了好大一碗熱氣氣的宵夜過來,核仁嘖怪的說,如今娘娘眼前有她,有秀兒,有小和子,這是對娘娘最最忠心的人了。
“唔,做了什麽?好香。”
鼻頭聳動,錦言放了手中的刺繡,轉眼去看她,核仁笑嗬嗬將手裏捧著的粥碗放下,“娘娘也知道,奴婢就是個守財的,論做菜,還是秀兒做得好。奴婢也最多隻會熬一份八寶粥了。”
八寶粥,所謂蓮子,瓜子,核仁,紅棗,紅豆……等,一共八種食物,精心熬成的粥,稱之為八寶粥。
在這其間,水若多了,會稀,少了,會糊鍋,非常細心,且又耗時間。
錦言嗔怪,“累了就去休息,晚上熬這些,又不是一時半刻能成?”
“那倒不是呢,娘娘。這粥也不是奴婢一人熬好的,廚房裏新來的嬤嬤一直在忙活著,奴婢就是過去晃晃,然後做好了,盛上來,又捧來給娘娘吃。”
手腳麻利將粥碗放到桌上,拿了適量的蜜糖攪起去,等感覺得不太那麽燙了,這才遞了給娘娘。
“唔!聞著就很香。你還別說,我還真的餓了呢!”
端過了粥碗便吃,滿滿一大口吃下去,唇齒留香。
身邊倆貼身的宮女,彼此樂嗬嗬的相視一眼,娘娘肯吃東西了,真好。
若不然,皇上從歸朝至今,一直不曾踏步錦宮,也一直沒有派任何人來捎過隻言片語,娘娘嘴上不說,可心裏的煎熬,她們兩個看在眼裏,又疼在心上。
夜色中,錦宮的大門輕輕打開,有悄悄的人影趁著無人注意的空檔慢慢的行進來,先是看一眼內殿中,那依然亮著的窗子,唇間勾起陣陣冷笑,隨之,又將隨身帶的一些東西,悄悄的灑入了草叢之中。
片刻,擰身而去,仿佛從未來過這裏一般,真正做到了來無影,去無蹤。
“小和子,你看到是什麽人了嗎?”
樹後麵隱著兩顆腦袋,一老一少,老的是梁總管,少的是小和子。
他剛來錦宮要代皇上探望貴妃,誰知就忽的被暗衛示警,給小和子一把拉到了樹後。
“天太黑,那人又裹得嚴實,沒看清楚……師傅,皇上請師傅過來,是要來娘娘這裏歇了嗎?”
小和子眼裏放著光亮,特別歡喜的問著,“師傅您不知道的是,娘娘今天可受委屈了。一日都不曾進食,特意去皇貴妃那裏賀喜,還要被羞辱,連拿去的禮物,也都被退回來了呢。”
那樣當著麵說不要,更是連茶都不給喝的難堪,就是小和子是不曾親眼見過的,可後來聽核仁說起的時候,也依然覺得很氣憤。
梁總管心頓一頓,立時便問,“是皇貴妃娘娘……給了娘娘難堪?”
一個皇貴妃,一個娘娘……雖說位份的高低不同,可這稱呼的親疏,也照樣不同。
小和子點頭,“誰說不是呢。皇貴妃娘娘不收主子的禮,又當著麵給退後,明顯就是羞辱。”
宮中行事,自有諸人一套生存法則,皇貴妃的毫不友善,在錦貴妃看來,其實是人之本性,又可謂是人之常情的……皇貴妃此前受多了錦貴妃的壓製,如今終於能抬頭,願意這麽折騰一下,也是可以說得過去的。
“好了,此事也就到此為止吧。皇上的意思,靜待其變!”
問清了事情的原委,梁總管沐著夜色又悄然而去。等到剛入禦書房門口,小丸子一臉玩尷尬的道,“師傅,皇貴妃娘娘在,皇上讓不要打擾……”
皇貴妃……這是竟就來了?
梁總管一怔,也跟著便了然,“那好!小丸子你再仔細一些,等得娘娘回頭離開,你便去喊了我來,這裏有要事跟皇上稟。”
行了話,梁總管離開,小丸子愣愣的發了會兒呆,便又接著無所事事的抱著懷裏拂塵,靠在門邊發呆了。
而這一夜,梁總管到底也沒等到皇上的召見。
次日一早,明華殿來了轎子,將身嬌體軟的皇貴妃娘娘接了回去,當日早朝,皇帝推遲了整整一個時辰。等得太陽都老高了,年輕的皇帝才一臉疲倦的打著哈欠,上了朝。
華宗民看這一幕,頓時又氣得厲害,腦門上還纏著帶血的白布呢,這一下猛然就撲上前,跪在議事殿正中央道,“皇上,老臣不服!為什麽這麽久了,皇上還是要將那個妖女收在後宮,興風作浪?難道皇上就真的要任她如此這般狐媚犯上,惹得君王不早朝麽?”
越看皇帝這一副腳步虛浮的樣,華宗民更是就氣炸了肺,哆哆嗦嗦的渾身都在發抖!
他可憐的華寶啊,連屍體都還在冰封著,不曾下葬,可恨那個濺人,就竟是又一次的爬上了皇帝的床,荒唐無度,又害得連早朝都能延時,這簡直就是……
“妖妃禍國!妖妃禍國啊!皇上……今日老臣再次以死相諫,妖妃不除,老臣我也……”
滿心悲憤的怒而叩頭,剛要再說“我也不活了”這幾個字,朝堂上,年輕的皇帝打著哈欠,一臉好笑的問,“華老將軍,朕這又是因了什麽,又惹得華將軍不高興了,竟是又要來死諫一把?”
眼看著華宗民愕然便抬了眸,還要再強詞奪理,景元帝慢悠悠的道,“華將軍的信息不夠快捷啊。本宮昨夜,與是朕的皇貴妃在一起。難道要按照華老將軍之言,朕這後宮嬪妃,還個個都是妖女不成?”
頓了頓,更是又唇角勾起,再加一句的道,“唔,也是……這天下女子,似乎個個都是紅顏禍水,老將軍這一份請願,朕就一直覺得,怕是老將軍真要將這頭磕得破了,交這議事殿都磕得倒了塌了,怕是這天下禍水,也不能盡除幹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