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顛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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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的臉色也格外的溫軟,王太醫卻不敢再看,輕聲唱諾,悄然退下。整個明月宮內殿,便再度變得氣氛沉窒,又異常壓抑。
    一些小宮女手腳發軟的進來伺候,娘娘總是在抱著懷裏的小公主,似是想要永遠都記在心裏似的,一直都看不夠。
    漸漸的,天黑了,核仁摒退了所有伺候的人,慢慢的掌了燈進來,見自家主子依然維持著最初之時的動作,一直緊緊抱著臂彎裏的小公主,“娘娘,小公主她……”
    核仁擔憂的目光看過來,錦嬪這才像是剛剛回神,眸光輕抬,若有茫然看她片刻,唇角笑起道:“無防,小公主好得很。”
    核仁愕然,不解,“娘娘,這,是怎麽回事?”
    心中隱隱約約有了大概的脈絡走向,可真正要讓她承認並接受它,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如你所見到,所聽到的這般,太平無事,她好得很。”
    錦言依然溫軟的笑著,隻是這笑意微寒,並不入眼底,核仁猛的打了個寒戰,眼看著娘娘笑意鋪滿臉,她頓了頓,無聲的退了下去。
    禦膳監送來了飯食,素白提著食盒進來,將飯食擺上,卻向娘娘動也不動,從始至終一直都抱著小公主不放手。
    小公主現在都不哭了,想要下地,可母親不讓,她掙紮著手臂,依然是不能下地。
    “寶寶乖,娘在這裏,不哭喔!”
    娘娘柔柔的哄著她,慈愛的母性,血脈相連的天性,讓這一對母女在此時看來,竟是異常的溫馨,幸福。
    “素白,先下去吧,娘娘現在不會用餐的。”
    核仁歎口氣,拉了素白退下,素白不解,等出了門,才低低的道,“核仁,娘娘這是怎麽麽?”
    “我也不知道,隻是……小公主今天是嚇到了吧?”
    說起這事,又想到那個闖禍的小宮女,問她如何處置了,還有那個嬤嬤。對這些,素白也隻知大概,“小宮女拉去浣衣局,周嬤嬤被趕出宮了。”
    嬤嬤姓周,還是和公公找來,娘娘親自過眼的,可那又怎麽樣?
    嚇著了小公主,便是大罪,那嬤嬤與小宮女能保一條命,便是很不錯了,娘娘仁慈,沒有要她們的命,已經夠可了。
    “那便好了……”
    核仁幽幽歎出一口氣,素白還想要說什麽,見她沒有再要說話的意思,便也閉口不言。
    宮外有人叩門,是看起來麵生的兩個新進太監,值守的侍衛攔下道,“皇上有令,明月宮許進不許出,你們是什麽人?”
    侍衛的警覺性,異常的高。
    每一次錦主子出事,皇上都特別煩燥,侍衛也是人,他們也總不想時時的踩在懸崖邊上討生活---若是娘娘出事,他們這些人,全都是得陪葬。
    “侍衛大哥,小的乃是司禮監的小太監,奉皇上令,是來為娘娘量製新年禮服……還請侍衛大哥放行。”
    其中一人自稱是藍誠,另一人自稱寒月,兩人都是司禮監的人,並奉上皇上賜於的令牌遞了過去,侍衛接過手來看,是兩種腰牌。一種是司禮監小太監身份令牌,另一種是出入明月宮之令牌。
    侍衛拿起來,又仔細看了一眼,遂將門讓開,“進去吧!不過皇上旨意在前,許進不許出。等下量好了製衣圖,便留在裏麵的!”
    令牌收了起來,殿門打開,藍誠與寒月躬身施禮進入,殿門關上,兩人依然躬著腰身,提著隨身的袋子,匆匆往裏而去。
    核仁正與素白守在門口,以便娘娘傳喚,可以隨時進去,這一眼看到兩個小太監立時便出聲問,“什麽人?從哪裏來?”
    分明這明月宮,就已經再度成了避之唯恐不及之地,這怎麽還有人敢進?
    名叫藍誠的小太監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素白,核仁,是我。”
    容顏慢慢抬起,核仁素白抬眼看去,猛的就抬手掩了嘴裏衝口而出的驚叫聲,藍誠已迅速的低下頭,“兩位姑姑,還請引見一下娘娘。奴才要為娘娘量製新年禮服。”
    過新年,穿新衣。
    這是民間俗來不變的辭舊迎新的好兆頭,也是例行的喜慶,宮裏也如此。每逢過年過節,宮裏總是再多添一些適季的衣服。
    “好,兩位公公,請隨我來。”
    核仁勉強定了神,迅速看一眼四周,將兩人迎進了宮中,並使個眼色,素白留在殿外,打起精神的守著。
    腳步聲輕輕入了內殿,錦言抱著小公主,在慢慢的喂著她用飯,見核仁進來,身後還有兩個陌生的小太監,不由動作一頓,疑惑道,“眼下明月宮再成虎狼之地了,這兩個奴才是哪裏來的?”
    別人避之還怕不及,居然還有主動送上門的?
    錦言輕笑著,不難聽出她的話裏,隱隱帶著自嘲,更帶著一種說不上的冷意。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宮裏宮外,起浮沉落,爬高踩低,她已見得太多。
    “娘娘……”
    核仁看一眼藍誠小太監,頓了頓,小碎步上前,低低在娘娘耳邊一陣輕言,錦言一頓,漸然抬起的眸光中,慢慢變得驚訝,又變得震驚,最後轉為了淡淡的平靜,與泰山崩於前,而不動於色的安寧。
    “核仁,抱著小公主先下去。小公主今天被嚇到了,多喂些稀弱壓驚。”
    小公主不滿周歲,才剛剛蹣跚學步,就算落了地,也隻是爬的時候多。錦言將太平放下來,小太平便含著兩泡眼淚,咿咿呀呀的向著眼前麵慈心暖的核仁姑姑撲了過去。
    嗚嗚嗚!
    母親好可怕,娘親好可怕……一直抱著不放啊!
    總是這些日子總是在明月宮,小公主與核仁之間,卻是格外的熟悉,並依賴著。
    “小公主,慢些,慢些……”
    核仁慈愛的說,小公主好想哭啊,嗚嗚咽咽的撲過去,要核仁姑姑好好安慰她特別受傷的一顆小心靈。
    眼見著跟前可愛的小人兒,跌跌撞撞的撲過來,核仁一顆心,瞬間就軟成了一團。伸開雙臂將小公主抱在懷裏,又連連安撫幾聲,才與娘娘告了聲,退下去。
    錦言目送著她們離開,便在方桌的跟前坐直了身子,慢慢的拿了筷子,與這剛剛進宮的兩名太監道,“有什麽事先不急著說。我知你們也累了,先用些飯吧。”
    端起碗,拿起筷子,今日禦膳監送的飯食不如昨日,錦言卻像是根本不在意,在她現在的心中,隻需吃飽穿暖,就已足夠。
    “娘娘。”
    藍誠皺了眉,有些心疼她,“娘娘如果性子軟一些,當會讓自己的日子過得更好,為什麽卻……”
    卻要讓自己過得這麽累?
    藍誠,蘭城,納……蘭城。
    一別經年,轉眼,她孩子都有三個了,可他心裏,卻依然放不下她。
    寒月卻不管這些,端起碗就猛吃。
    寒月不姓寒,他姓武,是武月寒,此次為了陪著這個癡情種的男人進宮探美,他就已經冒了天大的風險啊,眼下有得吃,自然是不肯委屈自己的肚子。
    不過他這裏吃得歡,可眼下氣氛不對,他依然是吃得不怎麽順心啊!
    頓了頓,瞪著納蘭城就道,“在宮外時,你一直便擔心這個,又擔心那個的,自己也無數的話要跟娘娘說的,怎麽這進宮的,反倒成了鋸嘴的葫蘆,悶聲的娃?”
    這般的納蘭城,讓他格外的……想拍死。
    斷不會兩人冒著殺身之險進宮,就隻為了問一句娘娘就罷了?若是真敢如此,武月寒發誓,不等他們能活著出宮,他就得拍死他!
    一大碗稀粥又“呼嚕”一下喝在嘴裏,他以為自己是個調劑品,可桌邊坐定的兩人,誰都沒拿他當回事。
    娘娘依然在慢慢的用著飯,稟行“食不言,寢不語”,她不動,納蘭城便也不動。他倒是自己也不用飯,一點點將桌上她喜歡吃的菜色,默默的給她挾到碗裏。
    這一桌三個人,詭異得讓人心裏格外的不安寧啊!
    武月寒皺了皺眉,無語,索性將碗一推,起身道,“我吃飽了,先閃一邊等著,娘娘姐姐,你有什麽話,就趁著這個時候說吧。”
    頓了頓,又回頭道,“納蘭城真是擔心姐姐的。”
    話落,他這才走遠,錦言垂眸,碗裏的菜都堆成了小山,這才淡淡一笑道,“昔日裏街頭賣糖人的憨實小哥,如今也變得油嘴滑舌了。”
    時間過得真快,總是在你不知不覺間,就慢慢的流逝了青春,懈怠了黃花。
    黃花已老,流水已逝……
    “娘娘,納蘭此來並無他意,隻是想要看看,娘娘生活究竟如何。”
    眸光裏掩下了他心中的一切,納蘭城輕歎著說,光風霽月,陌上如玉,到如今,也已是早逝的黃土一坯。隻不過,已死的是天下無雙玉公子,活著的,隻是單純的一個納蘭城。
    納蘭城的心中,一直都有蘇錦言。
    如果她願意,他可以帶她遠走高飛,不被任何人能找到,可若是她不願意……他一生都會守護於她,不離不棄。
    “納蘭大哥,生活得好與壞,並不是環境如何好,才能好的……”
    輕輕的將沒有胃口的菜色放下,她知素白在門外,也知納蘭城為素白的前主子,所以在這裏說話,她沒什麽可隱瞞的,“納蘭大哥問我活得好不好,那麽我說,不好。”
    頓了頓,又更是淡然一笑,“如果我想……顛覆了這個天下,納蘭大哥,你會不會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