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要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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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吧。”
娘娘拍拍說,說了一句,核仁覺得這時候的娘娘,才更加有一種清冷的風範,讓人不敢輕視,不過這是她喜聞樂見的,趕緊上前扶了娘娘的手,慢慢踏著積雪雙往外走。
寒秋怔怔立在樹下,他不是沒折到梅枝,而是隻掂了一粒花芯,鮮豔的花芯安放在他手掌心,其實微落的寒雪便濕了他的溫度,他默默看一眼遠去的娘娘背影,再看看手中的這粒桃花芯,想了想,張了手,也放開了它。
娘娘說了,喜歡,並不一定要據為己有。三清,如果你在天有靈,你幫著我,我會顧好娘娘,我也會……顧好你。
是的。
三清的死不會白死,他寒秋從前是罪人,現在依然還是待罪之身,皇上仁愛不與他問罪,他便要好好活著,以求報答。
“寒大哥,你還愣著幹什麽啊,快來啊。”
核仁回身向他招手,似乎他這在這裏出神,她們已經等了一些時間,他一怔,抬步跟上,娘娘笑盈盈的眉眼轉過來,“如果想她的話,你可以出宮走走的。”
三清死後,她的後事是他一力操辦,他知道她葬在什麽地方,可也有段時間沒去了。
娘娘這樣說,他有些意動,娘娘已經又說道,“馬上快要過年了,該做的事情,也要都做一下才能安心。”
不能去猜度前路,也更不能去追念後路,他們身在宮中,早已是不由己。
“華大人最近駐守邊關,據說平安無事,可我知道的卻不是這樣……寒大哥,你此番出宮若是方便的話,幫著我留意一些。”
娘娘又說,寒秋便怔怔,後來娘娘又說了什麽,他沒聽進去,隻是知道,娘娘要他注意邊關的異動。
深宮貴人,她注意那些幹什麽?
一直等到身形漸消,前路再次大雪彌漫之時,身後的雪地上,有人踩著厚厚的積雪“咯吱咯吱”又過來了,他來不及躲開,便回身覲見,明黃的暖轎落在眼前,小丸子上前打開轎簾,這整個皇宮,便隻有一個人有資格用這樣的顏色代步。
是皇上。
“不是說錦兒在這裏嗎?怎麽這麽快就走了?”
皇帝邁步下來,先是探頭看一眼園子,並沒有任何人影,又狐疑的問向寒秋,寒秋將頭壓得更低一些,實話稟道,“是晴貴人在這裏衝撞了娘娘,娘娘便沒有折梅,剛剛已經離去了。”
“晴貴人?她也在這裏嗎?”
皇帝不動聲色的問,又看著他,似乎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麽不尋常來一般,寒秋低著頭,並不作答。
皇帝看了看,也沒看出什麽來,就擺擺手,又上了轎,與小丸子道,“丸公公,晴貴人受了委屈,你回頭帶些東西過去安撫一下,寒秋,你跟朕來。”
轎簾又放了下來,“咯吱咯吱”的積雪被踩在腳下,一路唱著咿咿呀呀的歌,向著前方官道上去了。
丸公公向寒秋施一禮,便默不作聲的退了下去,寒秋吸了口氣,緩步跟上,轎子走得很慢,一路走過了寧安宮,明月宮,寶華殿,最後到了瑞景軒,這裏是曾經的華嬪娘娘住過的地方,後來失足落水枉死之後,追封為妃位。
寒秋立在這冰天雪地裏,曾經華妃落足的地方,如今已被徹底封閉,這一片地方,原來是一片開花極美的荷塘,眼下就像是一片孤零零的墳場。
“寒秋,看到這個地方,你能想起什麽?”
曾經宮中禁軍副統領,眼下就是一個無甚大誌的太監而已。寒秋低眸,輕聲道,“皇上,奴才隻是奴才,不敢妄議國事。”
“如果,朕許你呢?”
皇帝從暖轎裏下來,仰望著天上飛雪,慢慢探出手掌心想要握住什麽,終究是沒有握住。
寒秋垂眸而立,並不出聲,實際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寒秋,你知道嗎?自從納蘭身死,朕一直不甚開心……他那麽年輕,那麽好,可惜是早早去了,若不然,朕這身邊,也少不了他啊。”
想想年少時的並肩作戰,那時他還不是皇帝,納蘭還隻是納蘭,他們兩人就如是情同手足一般,是讓多少人都羨慕的存在。
可不想,時過境遷,所有的一切都變了,變得讓人不識,也變得讓人唏噓。
“皇上,過去的事情……奴才隻想說,往事不可追,還請皇上寬心為好。”
寒秋慢慢出聲,終於應了皇上一句,皇上眼睛一亮,點點頭,“很不錯,就是這個態度。寒秋,華大人傳信回來,年關將近,邊關再度蠢蠢欲動,朕手邊無人可用,不如你代朕出征,以監軍之名負責押運糧草去往邊關?”
皇帝此行目的,真正是在此。
寒秋怔了怔,跪地謝恩,帝黃的暖轎漸漸遠走,寒秋雙膝一直冷得麻木,這才終於慢慢起身,而這一刻,他心中的寒涼,也竟如漫天落雪一樣,變得那樣的冰冷,刺骨。
皇帝微微闔了眼,小丸子已經奉命安撫了晴貴人回來,皇帝在暖轎裏淡淡問,“有關錦宮之事,這些你做得很好……不過,還是無須讓和公公知道的。”
小和子是錦宮的老人,皇帝用他,總是有種秘密給泄露,無法掌控的失措。
“皇上有命,奴才自當遵從。”
小丸子彎腰,低低的道,看一眼身後的宮道上,雪中留下的步履淩亂,心中也同樣淩亂。
皇上到底是皇上,隻要他願意,這宮中就沒他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說,禦花園中的一幕,皇上想要知道什麽,他就能知道什麽。再比如,惠妃娘娘早不知何時,已然悄悄離去,這一切,皇上也都看在眼裏。
……
指節輕輕叩在桌上,重新回去錦宮,周身都變得暖洋洋的慵懶欲睡。
核仁端了杯熱熱的參湯過來,“娘娘,喝些熱乎的再休息吧。剛剛出去一趟,怕是要染了風寒,就不太好了。”
這丫頭,倒是盡心盡力。
錦言笑了,點點頭,將參湯接過,又輕輕的嚐了嚐,“嗯,火侯還不錯,核仁,參湯還有留的話,你也去喝一碗,這麽多,喝多了也就總膩了。”
從前想喝的時候,隻有樹皮草根的裹腹度日。
現在不想喝了,卻是天天的山珍漲味伺候著,果然人隻有享不了的福,沒有吃不了的苦。
“娘娘就是不知道愛惜自己。”
核仁一聽,頓時又跟著嘀咕了一句,有些心疼娘娘的善心,外間小爐子上是還煨著參湯,可她並沒去喝。
不多時,素白也將和公公找了過來,和公公上前見禮,神色間極是恭敬,“不知娘娘喚奴才前來,有何事情?”
核仁站在一邊,他倒是不目不斜視,錦言想了想,竟然就想不起,剛剛是找他想要做什麽的了,隻好隨便找了個由頭問,“要過年了,家中可還有什麽人要探望的嗎?如果有,本宮可以跟皇上說,讓你出宮回家探親。”
她身為主子,似乎也就隻有這點點小事,來拉攏人心了。
真是有些……不甘不願的無奈之感。
“蒙娘娘惦記,奴才前些日子就已經捎信回家,父母都好。”
提到家裏人,總是會多一些溫暖的,更何況是錦宮這裏?和公公到底還是忍不住看向了核仁,核仁“刷”的一下小臉就紅了,可還是大著膽子與他對視著,又看一眼娘娘,見娘娘點頭,她咬咬牙,低聲道,“和公公,我想送你一件禮物。”
“唔,是什麽?”
他接了話問,聲音下意識又軟了幾分,核仁低頭往外走,他看一眼娘娘,錦言笑著擺手,示意他隨意,和公公一笑,施禮出門。素白出去一趟,小臉凍得痛快,錦言指指手邊的碗,“剛剛我已經用過一碗了,這個你用了吧。”
起身,往偏殿裏行去,小公主睡了這麽久,也該醒過來了,王嬤嬤一身簡單的青色對襟褂子,腦後發髻梳得整齊,身上並無多餘飾物,僅僅一支銀簪簪發,腳下一雙黑錦的布鞋穿著,樣工早已老舊,邊緣還有破損,見娘娘進來,趕忙就俯身下拜,錦言“噓”的一聲,示意她起身,問著小公主道,“還沒有醒嗎?”
嬤嬤點點頭,聲音壓得低低,聲音裏有著恭敬,隱約的還有一絲埋怨,“小公主還小,之前哭得久了,怕是要多睡一會兒。”
錦言便笑了,“嬤嬤這是在怪本宮這個母妃嗎?”
原來她的女兒不愛她,是因為她太嚴厲了?
不過,才這麽短短時間之內,想要讓小公主真正接受她,這也是剛剛開始。
她不急,可又很急。
時間總得走得很快,轉眼便要催人老,小公主也很快就要長大了。
“娘娘,奴婢不敢,奴婢隻是有些心疼小公主。”
王嬤嬤跪地再言,雖然有些怕,可為了小公主,她是什麽話都敢說的,錦言就知道自己沒挑錯人。
細細看她半晌,忽然又笑了,“王嬤嬤,不如這樣可好?以後,公主的飲食起居歸嬤嬤管,可她的宮規教養便送來給本宮吧。”
王嬤嬤一怔,“這,不是有中室殿的教養嬤嬤來專門教導的嗎?”
娘娘如果親自管了,那哪些個教養嬤嬤又該怎麽辦?
“王嬤嬤的意思,是本宮比不得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