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血色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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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元帝頓了頓,便將視線轉向了一身冷寒,瑟瑟發抖的核仁。
    核仁這一刻隻恨不得自己兩眼一黑昏過去才好。明明就要沒事了,可偏那宸貴妃眼尖……她咬咬牙,不敢讓自己的怒意流露出眼底,“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腦袋紮得死死的,聽皇上便問起道,“說說,為什麽要哭?”
    寬大的袍袖一揮,當下將宸貴妃也撇了出去,大步上了台階,冷著臉看她,“說出個理由來,讓朕不罰你。”
    他也真是一肚子火,原本除夕守歲夜,這好好的過著不行嗎?
    才不過剛哄好了宸貴妃,轉眼又是這沒眼力架的下人。
    抬眸看了錦嬪一眼,後者隻是淡淡坐著,蜜棗茶蓋放在手心裏,輕輕刮著上麵的沫子,皇帝視線微閃了閃,便坐了過去,大手從她手裏將茶盞拿走,道一聲,“身子虛,就不要總喝涼的。”
    錦言抿了抿唇,“是,皇上。”
    她的茶涼了嗎?她怎麽不知道。
    “砰”的一聲,茶盞放到一邊,丸公公與和公公都親眼見了這一幕,不由頓時嚇得不敢出一聲大氣,和公公更是急的悄悄拿餘光去看核仁,隻是見她紮得低低的腦袋頂,一時間又急又氣,可也毫無辦法。
    皇上正在氣頭上,誰敢去說情?
    “說話啊,為什麽哭?是哭給朕看呢,還是哭著你的主子娘娘看的?”
    冷冷的聲音又一次厲聲喝問,而這一次明顯就更加了幾分說出的寒意。核仁身子一僵,終於咬咬牙低聲稟道,“稟皇上,奴婢並沒有哭……是因為剛剛娘娘說了個笑話,奴婢是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一句話,和公公頓時鬆一口氣,錦言微不可見的抽抽嘴角,默默垂眸,表示不反對。皇上便狐疑看了自己的女人一眼,想想今夜是該高興的,核仁能給出這麽一個理由,便也罷了,揮揮手道,“既然這樣,那倒是個湊趣的事,也罷,你先下去吧。”
    不管是真哭還是假哭,瞅著那眼睛就不舒服。
    核仁大喜,立時起身就要遠離,可不想,雍容華貴的宸貴妃今兒個就像是要跟核仁杠上了一般,唇角微微一揚,輕勾著笑道,“既是錦嬪說了個笑話,這就能笑得出眼淚來……本宮也是好奇的緊。剛好皇上也在這裏,不若就一塊聽聽?”
    話是對著核仁在說,可這話裏的意思……卻分明指向了錦嬪娘娘。
    核仁垂著頭,雙手緊緊的握在袖間,心裏又急又怕,她這一時圖解圍的把娘娘也拉下了水,可娘娘哪裏會說什麽笑話?
    “娘娘……”
    素白也驚了一下,抬手輕輕拉了拉主子衣袖,錦言眸光微眯,視線輕輕掃過在場所有人,最後隱隱帶著笑意的目光落在了景元帝身上。
    年輕的皇帝一眼瞧過去,就知她什麽意思,當下就笑了,挑眉問,“可是跟朕有關?”
    錦嬪笑著行禮,“是有一些關聯……不過還是要請皇上恕罪,是臣妾鬥膽了。”
    瀲灩的朱紫衣裙微微揚起,帶著醉人的風姿,像是這雪夜中的一抹精靈掃過眾人的眼,這一刻不止是眾人醉了,皇上是早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已經醒得馥鬱。
    “哈哈哈!好,既然愛妃這笑話是有關於朕的……那就不聽也罷。”
    話落,景元帝笑著上前,也當真不怕丟人的自揭其短道,“要是朕這笑話,真是讓你這小妖精給傳出去了,那還如何威儀天下?”
    話雖如此,可你這番當著眾人的麵,就如此寵溺錦嬪娘娘,這樣真的好麽?
    “那臣妾……就等回頭說給皇上聽了?”
    靈動的雙眼輕輕一眨,隱約又帶著狡黠的機靈,一時間又更將個皇帝看得心裏直癢癢,恨不得這守歲夜馬上過去才好,再度大笑一聲,落坐在居中首位,又向著台階下氣得臉色難看,偏偏又是不得不強忍的宸貴妃招了招手,笑著道,“貴妃,你還等什麽?上來與朕坐吧!”
    左右皆美人,人生皆大歡喜。
    “是,皇上。臣妾這就來。”
    勉強扯一個笑臉,宸貴妃行禮,拾階而上,身後奶娘嬤嬤懷裏抱著小皇子重新走上台階,站在她身後,皇帝就左右看了一眼,撫掌一笑道,“錦兒,不是說要將太平也帶過來玩耍嗎?怎的隻見她的三位哥哥,獨獨不見那個小丫頭?”
    膝下無子空虛多年,這一下就生了四個,皇帝想想,真是睡著都能笑醒。
    核仁悄悄的起身,退了下去,娘娘的聲音已在耳邊輕輕的響起,“太平今兒個瘋跑了一天,有些累了,核仁也是要下去照顧她的……”
    一句話,免了身去廚房的差事,核仁頓時大喜,飛快的拿眼睛往這邊看過去,素白沉靜的在身後擺著手,核仁抿了抿唇,悄悄的退下,歡歡喜喜去照顧小公主了。
    倒是想起娘娘剛剛的怒意,心裏也跟著發一把冷汗。
    娘娘說的對,禍從口出,以後一定要慎言慎言再慎言。
    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手中提了快樂的兔兒燈,很快便折返得不見人影。
    殿外,飛雪飄零,將整個江山染成一片的晶瑩,像是奇美的冰雕世界,讓人心曠神怡,歎為觀目。
    核仁匆匆的腳步沿著宮道入了錦宮,剛剛進門,一柄利劍忽的由門內趁著黑夜刺出。
    那般突兀,猝不及防。甚至,她都隻覺得眼前白光一閃,還以為隻是一片飛雪,打著旋的又落了下來。然後……那冰涼的劍體,刺入熱騰騰的胸口。
    瑩白的雪,鮮紅的血……她呆呆低頭,看自己胸口一朵妖豔的血花彌漫著鋪天,看那人又極快的抽了劍,然後,一道飛射的血線,便向著漫天的落雪整個的整個人身子便已經嗓然撲倒。
    身體裏的血,不要命的噴濺而出,她整個人爬在雪地裏,似乎想到了什麽,又似乎是看到了什麽……可很快,那人便冷哼一聲,扭身飛奔而去。
    那一眼的冰冷,讓她原本絕望的心,更加寒涼。
    “娘娘……”
    冰涼的血,刺激著她的臉,她吃力的喘息著,臉色那般慘白。
    可是,她不甘心,她不能就這樣死,“娘娘,娘娘……”
    她一聲聲低低的喚著,身上的傷口似乎也因為這夜間的寒冷,而變得有幾分凝固,她疼得滿頭冒汗,可轉眼又冷得打擺子。
    雪,一層層的飄落而下,慢慢的覆在她發上,身上,手裏的兔兒燈,慢慢的熄滅,像是她的呼吸,也漸漸隨著這天地間的寒冷,慢慢就無聲無息的歸於沉靜一般。
    很快,她的身上便落了厚厚的一層,遠遠提著燈籠看來,隻隱約可見這裏有個鼓鼓的雪堆,在這樣鋪天蓋地的雪夜中,顯得那樣詭異,又蕭條。
    和公公到底還是放不下這丫頭,核仁剛走不久,他就與皇上告了假,提了燈籠,一路悄悄的追了上來。
    因還不到午夜,整個宮中都顯得尤為熱鬧,隻除了錦宮這裏,鴉雀無聲的讓人覺得後背發冷。
    提著燈籠一路心急的行到錦宮門口,和公公駐足看著裏麵的宮燈暗暗,隱約覺得有幾分不安。
    恰在此時,宮裏守夜的小太監看到了他,立時一溜煙的跑過來,滿臉是笑的請安道,“奴才給和公公請安,給和公公拜年了。”
    若是擱在平常,和公公必定會笑逐顏開的賞這小太監一封賞銀,可今天,他莫名的心驚肉跳,見這小太監立時就問,“核仁姑姑可見回來?”
    小太監怔了一下,有些諾諾,和公公頓時大急,“說啊,可見核仁姑姑回來過?”
    如此諾諾,必定有事!
    可偏是這小太監如此沒有眼力架,和公公越發焦急,直接出手一把揪了他的衣領子,用力的提起來,怒道,“說啊,你耳朵是聾了嗎?”
    小太監這一下就真嚇,吱哇亂叫的道,“公公饒命,奴才剛剛就打了個小盹而已,實在沒見核仁姑姑回來過……”
    嗚嗚嗚,他要哭了,怎麽向來和藹可親的就嚇得魂飛魄散,和公公突然這麽急,定是出了大事。
    急忙搖頭道,“奴才剛剛在殿裏打盹,沒見核仁姑姑回來……”
    一話未話,整個身子就被人重重甩了出去,他慘叫一聲,好巧不巧的,一頭就紮到了身後雪地中。
    “嗵”一聲響,高高鼓起的雪堆,就這麽被他一頭撞開,硬硬的,似乎裏麵還埋著什麽東西。他一驚,下意識伸手去摸,忽然就臉色一白,撕心裂肺的一聲尖叫跳起來,叫得那嗓子都啞了。
    剛要離開再去找人的和公公,這一刻,猛的就轉回了身子,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個雪堆,隻覺得自己這一顆心,就在這一瞬間,化為了冷冷的冰雪,又跌得支離破碎,四處飄揚。
    “核……核仁……”
    他嘴裏喃喃叫著,腦中轟隆作響,他看著剛剛被那小太監撞飛而開的雪堆之下,那一角紅油紙做的兔兒燈,是那樣的熟悉,卻又像是隔世般的飄零。
    一眨眼,竟已經是天人永隔了嗎?
    “核仁,不會的,一定不會是你的……”
    他喃喃說著,一步一步踉蹌撲過去,突然又瘋了一般的拚命雙手刨雪。邊上小太監尖叫聲落下,這時見狀,也回了魂,趕緊啞著嗓子跑過來幫忙,和公公抬手揮開,重重將他扔到一邊,怒道,“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