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別犯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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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果成了澤王府的管事嬤嬤,一下子升了好多位份。
    不過是才及笄的年紀,卻成了王府裏眾人喊姐姐的存在。
    她打量著府上最近的財務賬單,不由得勾唇笑了笑。
    手指在石桌上敲著,半天才說:“宋管事,這王府的出賬和進賬,有些不對啊。”
    站在對麵的中年人一聽,連忙哆哆嗦嗦的跪下,身子晃蕩了半天才說:“五小姐饒命,這些都是華嬤嬤安排的。”
    “華氏?”五果剔著指甲,半晌笑了笑:“什麽時候王府姓‘華’了,我怎麽不知道?”
    “小姐饒命,小姐饒命。”
    宋管事跪在那裏連連磕頭,孤藍在身後也看不過去,剛想上前阻止就被對方一個眼神製止。
    她站起身來,拂袖間將賬本摔在地上,攤開的頁麵上都標著赤字,她冷笑:“皇上憐惜王爺久未歸國,分配的都是頂好的店鋪,怎麽?這些頂好的店鋪到王爺回來之後就能連年赤字?”
    北長鉞繼位後,直接將南市那些個頂個好的劃到澤王府。
    不過起初王爺不在,這些渾人就趁機大撈。
    這也就算了。
    王爺回來之後,因為長伯不理府事,迎娶的王妃又是個傻的。
    久而久之,竟然更加放肆,連賬本造假都懶得做了。
    她踩著賬本過去,蓮步輕移,低下頭的時候唇角含笑:“這些買賣咱也不是不讓你做,不過總得低調點不是?”
    宋管事不明所以的抬頭,就看到五果滿是疤痕的臉上布著笑,說不出的詭異感油然而生。
    她說:“我五奴也不是個斷人財路的人,這樣不地道,我也知道。不過我不希望的是在我管事期間有把柄,懂?”
    宋管事慌忙點頭:“懂,懂懂!”
    “孤藍,你待會跟著過去,把這幾個月的假賬做好。”
    身後的女婢麵色複雜的點頭,才根宋管事走了下去,
    長伯跟宮野出來的時候,她並沒有太多反應,隻是宮野下意識的拍向她的肩膀,說一聲:“可以啊,當著長伯的麵兒圈錢。”
    五果端起茶側著肩膀躲開,才望著長伯勾唇冷笑:“他們家王爺是個什麽了不起的東西麽,為什麽不敢當著他的麵兒?”
    “可……”宮野噎了一句,想到自己好友對待這人的態度,才收斂了聲音,低聲說:“怎麽說他也是個王爺。”
    誰知五果輕笑了一聲,半晌愛宮野震驚的視線下緩緩吐出四個字:“王爺而已。”
    宮野身形恍惚,顯然是對麵前這妞的膽大程度深感佩服,不過見到自家好友沒反應更是皺了皺眉,半晌撓了撓頭識趣的離開,心裏卻想著咱王爺對這個丫鬟是真的寵。
    他搖搖頭,深覺得這樣不好。
    長伯望著她,清冷的麵上沒有過多的表情,隻是坐下去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杯茶。
    淡綠色的水從茶壺中汩汩而出,落在茶杯裏別有一番風聲。
    從前畫本子裏男子若是傷人傷多了,深閨女子不過是借著男子喜歡以為的肆無忌憚的回應著。
    可她不一樣,因為在這場感情裏,仗勢欺人的人,從來就是他。
    而他所仗的,無非就是她偏愛於他。
    五果不一樣,她現在肆無忌憚,無非就是拿捏住他不敢輕易暴露她的身份,又不敢傷害她。
    應南萬俟群掌權,原先皇帝之子死的死傷的傷。
    自成員身死宮前之後,朝堂之內頗多爭議,不得已,成陽才被軟禁鷺島,而成光則是在未二小姐下葬後徹底消失。
    誰都知道,萬俟群明麵上不說,這個暗地裏曾在他府上行竊的人肯定是被秘密控製起來了。
    與成陽不同的是,他一沒有嫡子作保,二沒有長子之尊,所以現下的情況,除了軟禁,就是身首異處。
    所以對於應南舊臣來說,唯一又能力且不在控製範圍的,就是這個一直特許有繼承權的嫡公主。
    成陽將她送來,計較的就是今日北雪布的局,而這個局裏,五果是棋子,最重要的那枚。
    所以她不能出事,至少在事成之前。
    他一直都知道萬俟家沒有不聰明的人,但也是第一次佩服萬俟五果的睿智,他手中的茶杯打著轉,眉眼暗淡了許多。
    想來應該是她縱容自己頗多,在他麵前不覺她降了智。
    他笑了笑:“聽說你答應落央央事兒了。”
    “嗯。”
    “挺好。”長伯頓了頓,“不過你還是需要小心點。”
    五果挑眉:“王爺這是在關心我?”
    “自然。”長伯放下手中的茶杯,手肘撐在石桌上,眉眼閃著笑意:“怎麽?不感動一番?”
    聽此,五果當即就笑了,星星閃閃的眸子裏,閃著璀璨的光,在冬日裏,莫得一番春風扶闌,一時之間,好不溫軟。
    她笑了,圓潤的手在長伯唇上移動,以手封緘般的“噓”了一聲:“王爺你還是別說話了。這般犯賤,不好。”
    話音剛落,長伯臉上的笑意瞬間收斂,整個人如同冰窖裏剛出來一般,周遭刮著寒風,唯有五果淡然的坐在那裏,一派花枝招展。
    朱唇上揚,在八角亭裏盛開,眉眼若丹,盛滿的,都是嘲諷。
    她站起來,拂袖離開的時候,眼中帶著冷冽,“我是最後一次強調,我五奴,從你待會王府取名的那一刻起,就不是萬俟五果。”
    “她傻,不代表我也會。”
    說著便踩著高傲的步伐離開,回也不回的樣子,留給她一個孤高的背影。
    長伯摩挲著下巴,眼中晦暗不明間,忽的笑了起來。
    抬手捏著桌上的白瓷杯,扭動得在石桌上打轉,最後一個力道不慎,突然就從桌角掉了下去,清脆一聲,在寂靜的八角亭裏,好不響亮。
    他繼續拿起一隻,手繼續轉著,最終看著它越轉越烈的樣子笑容更甚。
    一拂袖,白瓷杯墜地,他望著她剛剛離去的地方,眼中閃著詭異的光。
    某些人啊,口口聲聲說著自己不是,卻在行為舉止裏越來越像。
    畢竟那些年裏,他就是這般任由成陽將他的尊嚴踩在地上。
    他勾唇,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