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就是不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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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會跑會跳開始,終日與輪椅相伴的二叔就告訴過左笛,她是有爹有娘的人。
    他時常將她抱在膝上,對她說她的父親是如何強大厲害,她的娘親是怎麽溫柔堅毅……
    兩歲的左笛不懂,並不耐煩聽這些。
    四歲的時候,她有些懂了,有一陣子便常常纏著二叔要爹爹,要娘親。
    那時候二叔總是在傷心。
    哦,他抱著她不說話,隻盯著遠處的落日瞧,應當就是傷心了吧?
    左笛記得二叔說過,她的爹娘是屠戮場的待亡者。
    在她還沒懂“爹娘”是什麽意思之前,便先懂了“屠戮場”是什麽。
    所以左笛一度以為,她爹娘恐怕是成了屠戮場的已亡者了。
    不然二叔怎麽這副神態?
    那之後,她再沒提過爹娘,二叔也不再提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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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閣上堂建於啟元山山頂,山頂盡是閣上堂地盤,而山腰上建的一圈房屋,卻是各氏建來給閣上堂中自家子弟的暫歇之地。
    山腳就是無憂城了,這是整個墟無界最安生的地方,也是最繁華的地方。
    “好了,今日便先講到此處。晚上回去記得打坐兩個時辰再入睡,不可耍懶。”
    “是!”
    “散學…”
    閣上堂共有二十五學者,皆為十歲以下稚童。聽聞散學,卻無一意動,隻齊齊起身作輯:“恭送金夫子。”
    此時左笛六歲,她與諸學者目送金夫子走後,才開始收撿桌上書籍。
    眾人收好物拾,成三兩一堆陸續走出堂外,期間說說笑笑的,更顯左笛形單影隻。
    夕陽自窗外灑進來,照在小姑娘身上,暖洋洋的。
    她抬頭對著日光看去,月牙狀的眼睛裏像是裝了星辰與大海,亮晶晶水潤潤的,鼻梁纖巧秀氣,肌膚宛若白玉一般光滑細嫩。
    左笛忽地笑起來,腮邊現出兩個甜甜的小酒窩,臉上的嬰兒肥使她看起來軟軟糯糯的。
    “左笛妹妹。”
    六七歲的男孩臨走前喊了她一聲。
    他還很稚嫩,言語間卻已隱有一股風流意味。再看他長相,削薄唇瓣桃花眼,瓷白肌膚鷹嘴鼻……
    很不走心的漂亮。
    左笛收起笑,說的話很不客氣:“你又不姓左,亂叫什麽妹妹?我族中這一輩,我是最大的,可沒什麽哥哥!”
    虞萬俟聳聳肩,並未將她的話放心上,漂亮的女孩子就該叫妹妹的,“左笛妹妹,昨日你把付閩艙氣得不清,這會他估計正在外邊等你呢。可需要我幫忙?”
    “需要啊……”
    左笛鄭重其事地說道:“隻要你不再叫我妹妹,我謝你祖宗十八代。”
    虞萬俟身側的虞淳侯“哼”了一聲,硬扯著他走了。
    他瞎摻合什麽!自己多不招人待見,心裏沒點數嗎?
    虞萬俟被他扯著,隻來得及對左笛說,“左笛妹妹,祝你好運。”
    閣上堂眾學者皆是墟無十大姓氏,自族中精挑細選出來,日後要擔起族中大任的佼佼者。
    每氏都挑了兩個或三個學者進來,而左氏因人丁實在稀少,翻來覆去也隻有左笛一個上好的苗子。
    好在她是族長之女,正宗嫡脈嗣子,又一直是堂中實力排前三的學者,才沒讓其他氏族使勁笑話左氏。
    而左笛在閣上堂可謂是“一枝獨秀”了。
    一個軟乎乎的女孩子,偏生了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牛犢膽。
    誰惹懟誰,誰欺揍誰,橫豎就是不吃虧。
    平日若有人想以多欺少,還有謝氏兩子替她助陣,可今日謝氏兩子都沒來……
    付氏有三子,若單打獨鬥,付閩艙打不過她。但付氏另外兩子還能袖手旁觀不成?
    左笛不管這些,隻想著:打就打唄,反正死不了人。
    她還記得二叔讓她今日早些回去的話,所以也懶得繞路了,直接翻窗出去。
    還不知道要在付閩艙那浪費多少時間,能省則省吧。
    而付閩艙此時正如虞萬俟所說的,正在閣上堂外的空地上等著左笛。
    他整個人大刺刺地立在正中央,一雙眼睛盯著閣上堂的大門不放,方圓十仗裏無一人靠近。
    付氏另外兩子亦離他遠遠的,麵上盡是嫌棄。
    若非同姓,他們管他死活!跟個小姑娘鬥氣還鬥上癮了!
    “左笛!”
    付閩艙普一見著左笛,便大聲喚她,待她走近了,更是毫不遮掩地說道:
    “看在我們都是世家子的份上,我不為難你,不要你下跪,隻要你跟我道聲歉,今後我們就兩清了!”
    他話這麽說,聽起來並不過分,而且合情合理。
    但……她做了什麽就要道歉了?
    “我殺你全家了要道歉?”
    每次本就是他先找事,她才出手的,就這樣還要她道歉?
    他遭人灌藥灌傻了吧!
    付閩艙其實一開始就沒打算與她握手言和,他在等她拒絕並諷刺於他,然後就有理由動手了。
    雖然動手的理由依然牽強,但總比沒有的好。
    沒理由鬥毆的學者,是要被閣上堂裏的夫子責罰的。
    但他著實沒料到左笛一開口就這般狠!所以說,他想揍她的心並不是無緣由的吧!
    付閩艙怒吼:“左笛!你欺人太甚!我要與你角鬥,你敢是不敢?”
    墟無界有界規,靈修相鬥致其死者,逐出屠戮場外。
    換句話來說,便相當於以命抵命了!
    而靈修有大怨者,相鬥時收斂不起來,一方死了,另一方也要償命,得不償失。
    於是便有了角鬥。角鬥與尋常比試大不相同,雙方需得戴上縛靈鐲,全靠蠻力相鬥,此外角鬥場上得有看護人。
    如有一方命危,看護人必要終止兩人相鬥。
    角鬥全靠肉搏,鬥到盡興時毫無儀態可嚴,且一拳一腳踢在身上……那是真的疼。
    所以顯少有人會提出角鬥。
    此時聽得付閩艙提出來,原本無意看二人相鬥的學者,全都停下腳步,慢慢聚集在一起。
    便是原先說要幫左笛的虞萬俟,也一臉興致地拉著虞淳侯跑到最裏層去。
    角鬥呀……據說可好玩了!
    再說左笛呢,她從沒想過一個女孩子去和男孩子肉搏有什麽不妥,甚至還有心思朝付閩艙挑釁:
    “來!瞧我怕你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