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萬壽宴(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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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詢驕傲的炫耀著自己的夫人,摸著身上的錦衣露出眷念的神情。
    徐厚德則是支吾著說不出話,臉色漲紅,被莊詢懟的說不出話。
    大家都知道娶賢妻道理,莊詢無疑把自己置放在道德高點。
    “把這個丟人玩意丟出去。”皇帝看得心煩。
    兩個侍衛向前抓住了徐厚德手臂,把他拖離萬壽宴。
    他看了一眼楊左相,還有工部尚書錢全安,他們麵無表情,他不甘心,但是看著他們大紅的官服,又畏縮著說不出話。
    “莊卿,薑夫人,落座吧,享受這場壽宴。”皇帝看了一眼陸步鳴,眼露鄙夷,大概是感慨虎父犬子吧。
    鬧劇也結束了,大家都很滿意,清流保住錢袋子,莊詢收獲了官爵,右相吃瓜吃到自己家,但是也無所謂,他很清楚他的一切來源於皇帝,不就是一個節度右使,不心疼,對皇帝來說又一個賢才入賬,雖然不敢把他派去搞清流們。
    有且僅有一個小醜,那就是被推出宮門,暫且收押的徐厚德,他已經麵色慘白,隻能期望著錢忻照能來救他。
    莊詢再次回到座位,四周官員的目光有了敬重。
    因為身份躍升了,一下子跑到了他們難以企及的高度。
    虞朝的官製分為一到九品,一二三品算是整個朝廷都精貴的角色,許多人奮鬥一輩子都不能奮鬥到一個從三品的位子,哪怕他是科舉出身的進士。
    而且皇帝的偏愛也被看出來了,莊詢現在算得上鴻運當頭,周圍的官員大多是五六品,自然不自覺的露出討好的神情。
    “殿下士子文章如何。”皇帝看著空中翻騰的氣龍,翻騰的巨龍背部帶著金色的光芒,這也是他的身負的帝脈。
    現在所有國家的君主都有帝脈,這是人們明確知道有帝脈的。
    “眾卿傳閱,評選出第二第三是誰。”皇帝預定出了第一,現在隻能出第二和第三了。
    經過陸步鳴這麽一鬧,他變得興趣乏乏,就想趕緊完成斬龍的儀式。
    莊詢不是文盲,但好多稿子裏有大量他不能理解的生僻字,看的甚是艱難。
    所以他把稿子給了其他人,自己清閑下來。
    注意到幾個目光在看自己,兩個丞相,薑夫人,還有成國的酈茹姒父女,他低頭吃梨,不理會。
    閑下來,才感覺到冷汗布滿脊骨,別看他出言嘲諷,好似遊刃有餘,剛剛是想起司琴宓的告誡,好好不容易穩住的,要是沒有薑嫻婌的救場,他自己剛剛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他投過一個感激的神情,換來薑嫻婌嫣然一笑,莊詢已經打算有空就登門感謝。
    至於左相和右相,看的目光挺慈祥友善的,不知道還以為自己是他們的晚輩,笑麵虎罷了。
    薑嫻婌對這個儀式感到驚奇,她已經看出是斬龍的儀式了,她相信她的大師兄葛潭也看出來了,不阻止肯定也有自己的考慮。
    氣龍不時飛過莊詢的頭頂,表達皇帝對他的器重。
    看到莊詢對她感激的神情,她有種在數功德的愉悅。
    自汙名聲去幫他,第一,找一個理由和借口,以後方便繼續扶持他,堵住別人的嘴,她可不是那種讓幼苗隨便長的園藝師,她既然投資莊詢肯定想要莊詢做出一番事業。
    第二,這樣賺取的收益最大,對方越感激,得到的回饋越大,當然功勞越大,回饋的也越大。
    第三,真容是真容,但是身份是馬甲,喜歡莊詢的薑夫人,和她趙國太後薑嫻婌有什麽關係,隻要完成牽製幽國的使命,這個身份也就能棄之不用,又不會影響她本人。
    再者雖然是趙國太後,她可不是那種空拿架子的人,要是那種空拿架子的人她在趙國安安心心做太後不好嗎。
    回到宴會,左相選了一人,右相選了一人,平衡就是這樣,唯一一個拚文采的地方被皇帝給了莊詢,大家多少帶點怨氣,盤旋的金色也沾染一點黑氣。
    “請周法師做法。”司儀繼續說。
    端來了祭壇,有好奇,有無所謂,薑嫻婌想看裏麵賣弄些什麽,斬龍可不常見,酈茹姒可能是對成國那些空談家厭惡了,沒什麽興趣。
    莊詢則是因為知道世界有神鬼,存有一絲敬畏之心。
    周法師捏動符紙,導引銅錢,踩著七星步,動作像是跳舞,又像是禱告。
    蛟龍像是被什麽束縛,停留在菊花海上。
    “疾!”隨著他長劍一揮,金色巨龍龍首被斬斷。
    皇帝感受到脖頸處劇痛,他咬著牙齒不讓自己發出聲來。
    龍頭和龍身都掉入菊海,眼見要煙消雲散。
    咬破指尖,鮮血勾勒了一張符紙,居然淩空飛舞,飄到龍首處,貼在龍首上。
    大家是看不見龍首的,感覺符紙臨空就特別厲害,薑嫻婌倒是看出些門道,但是這種場合她的人設也隻能一起顯露出驚異的表情。
    處理了龍首,他拿出一個玉葫蘆,人們感覺一陣風吹過,修行者的眼裏龍屍的金光不再,金色的龍鱗變得血紅,變化為一股紅氣被葫蘆收下。
    薑嫻婌看了一眼葛潭扮演的酈平遠,見他沒有什麽動作,也隻能當做什麽都沒看見。
    符紙引動,牽扯著猙獰恐怖的龍頭來到供台,上麵早已放好的一株開的燦爛的菊花。
    揭開龍頭上的符紙,龍頭便化為一股清氣鑽入花蕊中。
    這時候周法師已經大汗淋漓,莊詢以為是他跳大神跳的,薑嫻婌卻知道這是一次性透支了大量的仙緣功德造成的。
    越俎代庖人家地府的活,看樣子周法師也是福源深厚,不然剛剛斬龍人就該沒了。
    消耗了兩次,一次斬龍,一次繞過地府轉生,沒被抽幹仙緣算是福大命大。
    皇帝雙目無神,直到周法師奉上了盆栽的菊花,他才表情鬆動,仿若回過神。
    “陛下,幸不辱命。”
    “多謝周卿祈福。”伸手摸著燦爛的菊花,皇帝他看到了對方脫力的樣子感激說。
    雖然是各取所需。
    血脈相連的感覺,他是菊花的果實,等待菊花發芽,也就代表他的新生命開始。
    已經沒有幾個月了。
    “萬壽宴結束,百官士子退場。”士子們先退,然後百官們後退。
    這樣有序退場卻引起了騷亂。
    “西河王有令,所有人不能離開春華宮。”門口傳來一聲爆嗬。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太理解發生了什麽,可很快就意識到,政變了。
    “西河王,他哪來的兵馬。”皇帝看起來並不怎麽慌張,在他的設想裏萬壽宴總是要出一些茬子,隻是他不明白他那個逆子哪來的那麽大的膽子敢政變。
    “看來這衣物,是尹都的城軍,屬於尹都守備管轄。”沈練真一旁提醒說,他感覺自己危險了,皇子造反居然不知道。
    他知道西河王與尹都守備有聯係,雙方是舅舅和外甥,但是萬萬沒想到他們能勾結在一起造反。
    怎麽想的,以為政變就能當皇帝嗎?你把你的兄弟們放哪去了。
    “百官先入內城避難,借宮牆抵禦。”皇帝其實已經沒有站起來的能力了,幸虧周法師攙扶。
    內城也稱內庭,是皇帝妃子們在的地方,他是真的心大。
    或許是對這個國家已經無所謂了。
    莊詢被裹挾往內城方向。
    一天遇一次襲擊,一次陷害,還有一次政變,是不是太刺激了。
    剛剛放鬆下去的心弦陡然繃緊,他不自覺的往酈平遠和酈茹姒方向靠,這樣感覺比較有安全感。
    ……
    “賊軍已經包圍了整個內外宮廷,現在在攻擊外城。”沈練真擦著汗說,跟在皇帝背後。
    看著端著一盆菊花沒有陰晴不定的皇帝,這次嚴重失職,真是找不到地方找補。
    “廢物。”皇帝罵了一句。
    “奴才惶恐。”沈練真慌忙跪下。
    “不是說你,是說那個逆子,都要謀逆了效率還如此低下,你們派人去禁軍營,傳朕命令進城平叛,結束這場鬧劇。”禁軍還有五萬人,而尹都守備下麵隻有一萬人。
    另一邊西河王對麵的是一個富態的中年商人,西河王麵容和皇帝幾分相似,同樣胖乎乎的。
    “我們是不是該走了,攻城打不過,禁軍要來了,父皇也是,為什麽不把禁軍全部投入到前線。”西河王抱怨說。
    “至少攻下外城,也好給國內一個交代,不然封侯可不好說,連對方宮城都沒有突破,很難向國內交代。”熟練的畫著大餅。
    “最開始答應的隻是讓城軍在朱雀大街出事的時候來晚一點,方便你們暗殺酈平遠,現在造反已經超出約談的價格了。”西河王抱怨說。
    “獎勵也在提高,一開始隻能許你富家翁稱號,現在封侯了,得利越多,越危險。”笑眯眯的胖子商人誘惑著說。
    “我舅夫也要封侯,畢竟這次是借了他的兵。”西河王提出自己的要求說。
    “隻要拿下外城,都可以。”胡亂許諾著,胖子商人隻想完成上級交辦下的這個任務,場麵越大越好。
    而進入內城,內城也是一片混亂,莊詢和酈茹姒結伴,去尋找不不知何時,消失在人群裏的酈平遠和薑嫻婌。
    “外城破了。”隨著這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內城的諸人神色不一。
    擔心惶恐,莊詢一路上幾乎沒看到什麽人,似乎都害怕的躲在房間裏。
    感覺大海撈針,像是憑空消失,像是沒頭蒼蠅,到處亂撞。
    酈茹姒打量著皇宮的結構,閑庭信步,她知道葛潭去哪裏了,應該是回皇帝那裏了,但她不好給莊詢說,他提出要找薑嫻婌和酈平遠,酈茹姒也就順勢答應了下來。
    順著剛剛走的路,延展到兩旁的宮室。
    “請問你們是否看到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還有三十左右衣著華麗的婦人。”好不容易看到兩個宦官扮相的人,他們在用菜刀翹屋頂的寶石
    “你們是誰?等等你們看到了吧。”高個的太監表情不善。
    “看到什麽?”莊詢還沒反應過來。
    “他們在盜竊房梁上的寶石。”酈茹姒倒是一眼看出了兩人做的勾當。
    “我懂了……”
    抓起酈茹姒的手說:“跑。”
    “找死。”兩個太監眼見醜事被發現,被激怒了,提著刀追逐著莊詢。
    “逃……”抓起酈茹姒的手腕,對麵手裏有刀,傻子才和他們硬碰硬。
    酈茹姒眼中一閃而過的是不屑,兩個太監都能把莊詢弄的神經緊張,不過沒有拋下女伴也是小優點。
    “你走,我殿後。”到處跑,跑了好幾個廊道都沒發現什麽趁手的東西,直到在石桌上找到一根長棍,莊詢鬆開酈茹姒,拿起長棍說。
    “……””酈茹姒沉默不語。
    “快走,沒看到惡人已經追過來了?”莊詢推攘著酈茹姒,自己拿著長棍,深呼一口氣。
    剛剛跑的他氣喘籲籲,這些宮裏的太監怎麽體力那麽好。
    他走兩步朝前,擋住酈茹姒,讓她先逃。
    酈茹姒沒有逃走,相反,她一個箭步上去,揮刀而下的兩個太監,被抓住手腕,一扭,反而往自己的脖子砍去,鮮血噴湧,酈茹姒已經全身退後,幹淨利落,半點血跡不染羅裙。
    “這……”莊詢看著地上兩具屍體,好多話噎在嘴裏,震撼和難以相信,難以置信。
    “酈小姐原來這麽厲害,是詢冒犯了。”他隻能尷尬的恭維說,剛剛還拉著人逃跑,這不是鬧笑話嗎。
    不虧是將門之女,行雲流水,沒有多餘的動作,殺人都殺的那麽優雅。
    “你不是挺怕死的嗎?怎麽不丟下我一個逃?你眼裏我應該跑不過伱。”酈茹姒疑惑說。
    危急時刻最能體現人性,表現人心。
    “呃,怕死和讓你先走又不衝突,君子不立於危牆下,在危險的地方炫耀自己的勇力遲早要被反噬,我是怕死,但是怕的是死的毫無意義,像是草芥一樣。
    詢覺得平日裏不管再軟弱,隻要關鍵時刻能展現他擔當,他就是真男人,平時把身體練的健碩無比,到了舍身取義時候畏縮了,也不是男人。”莊詢闡述自己觀點說。
    “當然身體健碩又能舍生取義有擔當最好,可我人比較懶,還好有我家夫人,每天督促我做一些鍛煉。”莊詢擦擦額頭的汗有些不好意思。
    “你們夫婦的感情真好。”聽了莊詢的話,酈茹姒正眼看著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