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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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看書時,“吉安安”也厭惡胡攪蠻纏的吉孟氏。至於“吉安”,她沒有不喜,就是恨鐵不成鋼,還有些可憐她。對女主吉欣然,她欣賞有,但卻不認同其處理譚東這門親事的法子。
    在吉欣然原生一世,“吉安”沒有高嫁,甚至沒有嫁。她定了三門親,男方都在成親前出了各種各樣的意外。
    這也是書中吉欣然會將“吉安”拉出來應付譚家這門親的主因。她以為“吉安”克夫,能克得譚東在成親前出事,然後主動退親。
    譚東是出事了,傷了下身,再不能人道。譚家將事掩得嚴嚴實實,接著風風光光地將“吉安”娶進門。
    多年之後,譚家倒了,已成四品恭人的吉欣然在府中小佛堂,為“吉安”誦經一日,哀歎兩聲,就算是了卻了對“吉安”的愧疚。
    《重生欣然錦繡》這本書的作者開文時就強調,女主吉欣然非真善美。吉安也覺合理,畢竟經曆了苦痛的一世,重生後又有幾人能秉守純良?
    事不臨頭,漠不關己。現身在其中了,她對此卻甚覺諷刺。
    吉安嗤笑,屈起腿,下巴抵靠在膝蓋上。回想才穿來時,她驚惶不已,恨自己無用,一點事都頂不住,心對父母無盡愧疚。清楚無能改變什麽後發現是古代,且家境算殷實,竟小有竊喜。
    快到周歲時,父親為她取名吉安。與前生姓名僅差一字,當時她隻覺是緣分。可沒幾天,文縐縐的三哥就給他大閨女定下名,欣然。
    吉欣然?
    吉安?
    一下子,她就懵了,瞪圓了兩眼,盯著比自己僅小兩天的“瘦猴子”大侄女,半天回不過神。
    困於嬰兒身,周歲前,吉安少有被帶出門。家中沒人敢叫她娘“吉孟氏”,也無人敢喚他爹全名。三個哥哥,也都有小名“老大”、“老二”、“老三”。她對家的了解,僅在表麵。
    但此種情況,止於周歲。
    《重生欣然錦繡》這本書,是她猝死前一月看的。雖經曆了非常離奇的“死而複生”,但書中的主要內容,她還能記得個七七八八。
    不過周歲那會,吉安雖確定自己穿書了,但卻不能肯定穿的是女主吉欣然的原生一世還是重生一世。
    原生與重生,僅差一字,影響可大著呢。若是原生,那吉安可由心自在活,等著被退完三回親後,哭求她爹為她立女戶。但重生不行,吉欣然十分了解吉安。變化太大,吉安怕引得吉欣然懷疑。
    好在不管是原生還是重生,書中吉安都是個冷情性子。家中除了二老,她對誰都一般。
    這個好,她最會的就是裝冷淡。
    前世學習成績差,她怕被同學恥笑,便仗著樣子漂亮裝高冷。一裝就是到死,從沒一人敢當麵取笑她腦子不靈。
    今生,吉安也打算這麽幹,不為其他,就是要讓人捉摸不透她。
    過完周歲生辰,她就不再因為不用學習而傻樂了。兩歲時,坐在她娘親的繡架旁,捏著針,也不穿線,拿著塊碎布頭,板著張肉乎乎的小圓臉,認真地走針。
    三歲時,被爹抓著識字後,糊弄了兩年,她便搬到了正屋東耳房。在房中桌上擺上兩本她爹的手抄書,然後專心致誌地跟娘學女紅。
    至於書,有空就翻一翻。
    叫她欣喜的是,她於女紅上極有天賦,娘親又樂意教她,她越發熱衷。加之前生吉教授怕她學習壓力大,弄左了性子,閑暇時教她國畫,用以疏散心情。她國畫雖不出色,但畫畫繡樣還是行的。
    繡樣生動,她繡出的小物格外靈巧。八歲時,便已能跟著她娘接些小活兒。
    待到十歲,吉欣然頭磕到灶台得重生那會,吉安都能繡小插屏、硯屏、小桌屏了。吉孟氏給閨女接的都是小而精細的活,賣得的銅錢,也會湊整換成銀子叫她收好。
    更妙的是,家中除了老兩口,沒人知道吉安接繡活的事。吉孟氏有意讓吉安存點私房,吉忠明從不多嘴,私下裏還會常補貼乖乖巧巧的小閨女。
    吉安又整天冷著張臉,少有笑顏,三個嫂嫂和晚輩們都不敢招惹她。至於哥哥,男女七歲不同席,他們可不敢踏足她閨房。
    自確定吉欣然重生後,吉安行事就更加謹慎了。好在重生後的吉欣然,和過去一樣,不愛往她麵前湊。整日裏不是幫她娘做事,就是躲在自個屋裏,用她爹換下的毛筆沾水在木桌上練字。
    這倒是合了吉安的意,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丫兒,該起身了。”
    窗外傳來輕喚,吉安立馬應聲:“娘,我已經醒了。”
    一月前,她爹就在叨叨著閨女十三歲了,該置辦一兩件像樣的首飾了。隻前些日子天都陰著,時有落雨,昨兒午後才放晴。晚上,爹就跟娘說好了,今日去縣城,帶她一起。
    “那你麻利點。你爹已經去後院喂驢了,你大嫂的早飯也整得差不多了。”
    吉安挪腿下炕:“行,”抖著激靈,掩好內衫,扯下披著的小襖,拿了掛在床頭架上的衫裙穿好,然後將小襖套上。
    這件小薄襖是她自己做的,布料沒費什銀錢,都是她娘從繡坊帶回來的碎布拚接成的,棉花自家有。
    齊州府處大景朝北地,氣候跟現世的山東差不多,十月頭就寒了。小薄襖很貼身,穿在衫裙外,能護住熱乎氣。外頭再著件豎領過臀襖子,不顯臃腫,還暖和。
    她穿著好,給兩老也各做了兩件。
    在足上纏兩層布紗,套上細綿襪,係好襪口,穿上繡鞋。吉安跺了跺腳,麵露滿意。女紅好,真方便了她很多。不但從頭到腳都能自己做,就連碎布也從不缺。
    這碎布,別瞧著稀碎,但耐不住料子好,在繡坊可是緊俏物。也就她娘跟繡坊上下處得不錯,每回都能勻到些。
    這些年,她娘為了這家也是耗盡了心思。不提其他,隻說正在院子裏搖頭晃腦扯著嗓門讀書的那幾個小子。哪個身上不是穿的細棉布,收拾得幹幹淨淨?
    現下普通的白細棉,一匹長三丈兩尺,就要三百銅錢。一畝良田,風調雨順,一年兩季全豐收,才收成多少?除盡短工工錢和田稅、種子、家中口糧等等,平下來一畝地一年淨賺也就四百文左右。
    這還是在家有兩秀才,減免了六十畝田稅的情況下,才能得這麽多。
    她娘買的是繡坊受損的次等貨,一匹兩百文左右。
    繡坊受損的布匹,不似小說中那般沒人要,現實裏壓根擺不到台麵上的,外人也別想。人家坊裏的繡娘,個個有家有戶,都要穿衣。
    那她娘為什麽能買到?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書中女主吉欣然隻看到了吉孟氏的蠻橫,卻看不見她的付出。
    立場不同,所見不一,實不欺人。
    坐到梳妝台前,吉安照著銅鏡梳發。銅鏡雖不比現世的玻璃鏡,但也非尋常百姓家能有的。這銅鏡是她娘的嫁妝,她滿十二歲時,娘將鏡子搬到了她屋裏。
    三個嫂子因此,還擺了幾天臉色。
    鏡中人晃晃悠悠,不甚清晰,不過依舊難掩少女美貌。蛾眉螓首、明眸瓊鼻,麵若鵝蛋,膚比三月桃花嫩。
    叫吉安最滿意的,還是自己的身形。與前世一般,上下比例極佳,又高挑骨瘦能藏肉。說是豐肌弱骨,不為過。
    一頭長及臀的烏發,稠稠密密。吉安挽雙螺,留半尺發尾編入辮中。藏了碎發,起身去理床鋪。
    疊好被,開了床尾的紅木箱子,取了小包裹出來。包裹裏都是她近兩個月做好的繡件,今日進縣城,肯定是要送去繡坊的。
    數了數,小插屏六副,硯屏四件,還有各種花樣意頭好的帕子、錦囊、扇套四十五件。算一算,這些大概能賣一千六七百文錢。
    搬開紅木箱子,掏出掛在脖上的鑰匙,打開下麵的大衣箱。手從右邊角下,將壓在箱底的小木盒拽出來。從盒中取四百文,湊上賣繡活的錢,正好可以跟郝掌櫃換二兩銀子。
    出了屋,將門鎖上。西邊廚房門關著,白煙從門縫裏往外鑽,粥香撲鼻而來。吉安先抱著小包裹去正房。
    “娘。”
    兩鬢已見白的吉孟氏,正坐在油燈旁,眯著兩眼縫補一件灰色長袍,聞聲抬眼看向掀門簾進來的閨女。
    “你爹袍子磨破了個口子也不吱一聲。要不是晨起時我瞅見,這穿出去肯定要叫人笑話?”
    “我來吧。”吉安將包袱輕放在炕上,抽走了她娘手裏的針:“這回您跟爹就別貼補我了,我放了銅錢在裏頭。”
    如吉安安所言,大景朝禮製嚴苛,對女子貞潔尤為看重。七歲前,娘常帶著她去鎮上集市,爹休假時,他們還會往縣裏交繡活。可七歲後,那樣的事就銳減。過了十歲,別說去縣裏,到鎮上都難得。
    今年,她這也才是第一次出棗餘村。當然村裏的姑娘,也不全是她這般。隻吉家在棗餘村是頂尖尖的人家,她娘心裏存著念頭,管她就嚴。再者她自個也不愛動彈,一門心思都撲在賺錢攢私房上了。
    “我說怎麽這樣重。”吉孟氏將閨女帶來的包袱放到腿上,笑著拆開:“我和你爹也貼不了幾年了。”
    思及昨兒上門的王二娘,她不由地歎息,深感無力。就這麽一個姑娘,怎麽眨眼間就十三了?夜裏,老頭子翻來覆去跟烙餅似的,竟跟她說明年也想下場試一試。
    指腹輕撫過繡件上的芍藥花,吉孟氏愁眉。
    “女兒都大了,不能總想著讓你們貼補。”吉安指頭頂著那個豆粒大的破洞,飛快地走針:“今日咱們往縣城,要去瞧瞧三哥嗎?三嫂應該有東西要帶給他,等會我去問一下。”
    吉孟氏輕哼一聲,雖麵露不快,但也沒說什。吉安知她是默許了,彎唇淺笑:“您還跟三哥堵著氣呢?”
    九月裏農忙時,家裏雇了短工收糧。她娘儉省,不願多出工錢,就管了十短工午飯。加上家裏十多口,二十來張嘴,飯食也夠忙活的。
    平日裏,各房換下來的衣物都自己洗,也就那幾天合到了一塊。她與大嫂、二嫂忙著灶上的事,一家子髒衣就讓黃氏帶著閨女洗。這兩人“任勞任怨”,抬著一堆髒衣去了前頭河道,挑了人最多的地兒,開始慢慢洗。
    結果天還沒黑,滿村裏都在說吉孟氏又磨搓小兒媳婦了。什麽也就黃氏這個書肆小姐性子好,才會忍氣吞聲……
    話傳進家門,她娘氣得晚飯都沒吃。
    吉安也覺可笑,黃氏什麽時候成書肆家小姐了?鎮上賢客書肆可不姓黃,黃氏她爹就是個掌櫃。
    吉孟氏嗤笑:“丫兒,娘把話放在這裏。你三哥日後沒出息便罷,若有一朝得幸熬出頭,他是要在這媳婦上吃大虧的。”抬首看進閨女那雙清透的美眸中,“黃氏不撐不起你三哥的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