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字數:6604   加入書籤

A+A-


    qzone.io,最快更新嫁給厭世狀元郎(穿書) !
    站在東廂二房簷下的吉安,今日梳了垂髻。碎發長長短短,落在額前卻不顯淩亂。身著過臀的淺橘色襖裙,清爽之餘又不乏雅致。
    見到老者,眉眼生笑,稍稍頷首,屈膝行禮。
    這才合了周老錢所言,品貌出眾,落落大方。楚鎮中心口鬆快了,剛那個嚇得他差點扭頭往回。一大清早的,拉著張臉。知道的是你長這樣,不清楚的還以為是不歡迎他們爺孫。
    黃氏走出三房,目光一下子就落到了蒼發老者右手邊的少年身上,移不開眼。沒見著尚能安慰自個,她家欣然配得上更好的。可這會……心口隻剩憋悶,為何什麽好都叫東耳房那個占去?
    楚陌沒有避諱地看吉安,垂在身側的右手中指輕輕點了下袖沿,沿口處露出點點墨綠。
    一個兩個的都不省心,吉忠明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請人屋裏坐。跟在後的吉彥,下斂著雙目,嘴角微揚著,不知在想什。
    吉俞拖著閨女走在最後,欣欣往後賴著,不願意跟著她爹。吉安見之,朝她招招手:“來姑這。”
    “姑叫,”欣欣拽回手,縮起腦袋顛顛地跑向自家。
    才接住欣欣,吉安就聞嘩啦甩濕衣聲,扭頭看去,隻見數粒水珠從吉欣然頭臉快速下滾,才做的襖裙也花了。
    “呀,欣然姐,你怎俏沒聲地在我身後站著?”辛語手裏提著件濕淋淋的小棉襖,十分抱歉地說:“真是對不住。”看吉欣然僵著不敢動,又急忙解釋,“欣欣這件棉襖不髒,我淘了兩遍了。”
    不髒你洗什麽?吉欣然氣得眼眶都泛紅,她身上這件襖裙可是用緞子做的。原是打算到齊州府再穿,隻今日實不想叫小姑得意,才提早上身。現在……垂首看裙上的濕斑,心疼得想破口大罵。
    辛語就是故意的,欣欣的藥還沒吃完,她又開始作。這回連臉都不要了,若不是念著身份,她真想問問這位描眉畫眼的想幹什?
    妖妖嬈嬈地從楚陌身旁過,真不愧是她娘親生的,連惡心人的把戲都一樣。
    “傻了嗎,還杵在這做什?”洪氏掀門簾走出,瞄了一眼入正屋的一行,壓聲催促大丫頭:“趕緊回屋換身衣服。”伸手抽走辛語拿著的小棉襖,“我來晾,你把盆洗洗拿到後院去曬。”
    她現在隻盼著老三一家早點去齊州府。有三房在,這院裏一天到晚的就沒個清靜。
    “好。”辛語端了盆,見吉欣然還站著不動,幹脆把水往她腳邊倒,正好她繡鞋也是新做的。
    吉欣然跳腳,不想落地時腳下一滑,後仰摔在地。掌下濕泥,叫她黑了臉,憤怒地瞪向辛語。
    有奶和姑給撐著,辛語腰板也硬起來了,壓根不怵吉欣然,朝她翻了個白眼,抱著盆,往後院去。
    “你……”
    音才起,吉欣然就啞了,嘴半張著頓在那裏。她突然想起來,若小姑真嫁給楚陌,那不就等於辛語又回到了楚陌身邊?
    兜兜轉轉,楚陌、辛語依舊是主仆。突然慌亂,那她呢?
    眼不眨瞅了全程的欣欣,拉了拉小姑的指:“姐要要喝苦苦湯。”似想到了那味,小臉皺成一團。
    不,小姑前世克殘三任未婚夫婿,她一定嫁不進楚家。吉欣然雙手撐地,憤然起身快步回去三房。
    吉安唇角微揚,吉欣然忘了她的小碎步了。牽著欣欣,讓她拎上牆邊的小竹桶。
    “姑陪你去後院,給小果樹澆水。”
    這事欣欣每天必做。就連溺水的第二日,她都沒把小果樹忘了。
    晾好小棉襖的洪氏,看著一大一小的背影,忍不住壞心嘀咕道:“遲早那三棵小樹要被水灌死。”要不是閨女天天看著,她早把它們刨了挪去別地。
    正屋裏已經寒暄完了,楚鎮中前一刻還笑容滿麵,這眼皮一耷拉竟愁眉歎起氣:“哎……不瞞你們說,老夫這麽大歲數了還不得閑,實是我這可憐的曾孫沒旁的撐得起的長輩了。”
    說著話,老手一把抓住楚陌的手。立於邊上的楚陌,想把手抽回,但奈何對方緊抓不放。
    還抱著小包袱的周老管家,適時地拽出一塊方巾,摁了摁眼角:“我家大爺在小少爺兩歲時就不幸去世了,大奶奶身子也一直不好。年前到寒因寺還願,在回程路上又遭大火,傷了根本,落下心疾、咳疾,也不知能熬到幾時。”
    楚鎮中再歎氣,回仰首看曾孫,擺出一副悲傷樣:“他娘現就撐著一口氣,等著他定親。我楚家虧欠她良多,到最後了,我怎麽都得叫她走得安心。”
    這這……吉忠明不知該如何接話,瞧著兩老一唱一和的,全不像來提親的,倒似仗慘逼親。眨了眨眼睛,好歹問一句:“善之,你可與老太爺將之前事說清楚了?”
    “巨細無遺。”楚陌想出去走走,有些經過不知道也好。
    “吉老爺,”周老管家左手裏攥著方巾,上前半步真切道:“我家小少爺跟貴家千金就是天定的良緣。不然咱一個範州府人家,怎那麽湊巧就在貴家千金危機時候出現了?”
    楚鎮中聽完連連點頭:“說得太對了。”回過頭來,一本正經地與吉忠明講,“這就是老天爺牽的線。”
    他們是來提親的?楚陌留意著吉家眾人的神色,強硬地抽回自己的手,來到堂中,向吉忠明夫婦拱禮道:“善之知您二位十分疼寵吉安,恨不能將她時時刻刻護在身後,是萬不想她遠嫁。”
    確實,但如今情況由不得人。吉忠明現就想要楚陌一句話。
    “善之不才,求你們掌中明珠。堂堂男子,頂天立地,今以先父之名立下誓言:此生吉安若不背棄,陌允她一生一世一雙人,敬之重之,護其怡然,她生我生,她隕我亦……”
    “呸,”楚鎮中斥道:“大好的事,提什麽喪?你和吉安一定會活得比我長。”
    吉忠明笑著附和:“您老說得對。”他無甚可說了,轉眼看向老妻。
    “你上回來,不巧家裏有客。喝了一杯茶,就匆匆離開了。”吉孟氏終於能理解那日鍾蔣氏的心情了,越看楚陌是越覺滿意。真真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身條也好。
    往那一站,遠近看都是翩翩佳公子,就是親緣薄。臉上神情和藹,內裏也心疼這孩子。
    “今兒有閑,你也出去轉轉,好好看看咱家。”
    楚鎮中知這是要交換庚帖了,立馬擺手:“去吧去吧。”
    “好,”楚陌拱禮,臨走時還看了一眼他太爺,明顯是對其不甚放心。隻楚鎮中此刻一門心思全在快要到手的庚帖上,壓根沒注意。
    出了正屋,楚陌目光掃過院子,見東廂簷下少了一隻小竹桶,腳跟一轉往右,向後院走去。
    吉家後院雖有雞有牛、驢,但日日清掃,幹淨整潔,一點異味都無。站在後簷下,楚陌看女子麵目柔和地瞧小肥丫耍玩,其唇角不時高揚,小小的梨渦或深或淺。眼底的墨色淺了些許,雙目變得清澈。
    戴著貓兒帽的欣欣正拿著小木勺,一勺一勺給小果樹澆水。那小木勺也就跟她吃粥用的勺子一般大,她爹特地給做的。澆幾勺,小胖丫就對樹說:“結果欣吃。”
    每每聽到此言,吉安都忍不了笑。可憐的小樹喝點水,壓力也是真不小。
    楚陌沒有收斂腳步,慢慢走近。聽到動靜,吉安扭頭見是他,難得地生了些不自在,轉過身微屈膝:“上次的事,感激不盡。”
    “不用感激。”楚陌駐足在她身側,低頭看大仰腦袋望他的小肥丫,問吉安:“她還鬧嗎?”
    “欣不鬧。”欣欣盯著望了一會,小肉嘴動了兩下,將勺子塞竹桶裏轉動手腕,舀了半勺水舉起,衝楚陌說:“給你喝。”
    楚陌瞥了一眼她的小竹桶,搖了搖頭:“我不渴,你自己喝。”背在後的右手中指一勾,一隻墨綠繡囊滑出袖口,將它送到吉安麵前。
    見到繡囊,吉安有些意外,抬眼問道:“怎在你這?”
    “之前在貢院外見文禮兄戴著,覺囊上小像十分生動,故印象深刻。”楚陌指一翻,將小像那麵朝上:“考完後,見它被遺落在地,便撿了起來。想著哪日見著文禮兄,再還予他。”
    吉安揚眉:“那你又怎知是出自我手?我三哥可是有妻有女。”
    這問楚陌沒直接答,左手落在欣欣的貓耳帽上,輕輕揪著小貓耳,歪首笑看吉安。
    美目下瞥,吉安頓時明了,不由笑之。抬起手去拿繡囊,收回時指尖相觸。他的手微涼,抬眼觀其身,是隻穿了兩件嗎?
    楚陌平靜的眸底蕩起波:“繡囊很特別,小像畫得很有趣味。”
    聞言,吉安心中一動:“你喜歡?”
    “嗯,”楚陌點了點頭,耳根處生熱,這感覺很陌生。吉安笑著撇過臉,眼睫下斂,目光卻撞上一雙黑亮的圓眼。不知何時,欣欣已站起,正麵朝著他們仰頭盯著望。
    楚陌手覆上那張小圓臉,與吉安說:“範州府距離棗餘村雖有一百餘裏,但兩地民風無差,你不用害怕會不習慣。”另他們在範州府待的時日也不會久,成親後該是大多住在京城。
    “我沒有害怕。”吉安想吉欣然意欲勾引的男子,應十分靠得住。在這古代,她也不貪求真愛,隻願夫妻能彼此尊重。
    “你……”楚陌正欲說什,餘光瞥見一道長影從走道來,從兩隻肉乎乎的小爪子中抽回自己的手。得重見光明的欣欣,大呼一口氣:“好好累。”找不準方向,東倒西歪地在原地轉了個圈,才一頭栽向她姑。
    知道吉欣然來了,吉安幫小胖丫正好歪了的帽子。帶著她後退一步,與楚陌拉開點距離。
    見之,楚陌薄唇微抿,麵上少了兩分柔和。
    “小姑,原來你在這。”吉欣然著桃粉,刻意不去看背對她的那人,走到近前草草屈膝,然後麵向吉安,興高采烈道:“奶說後日要帶我們去寒因寺上香。”
    吉安理解不了她的歡喜:“記得準備點銀子,給欣欣祈個福袋。”
    笑容僵凍,吉欣然尷尬,隻瞬息又想起什,立馬正了神態,返身兩手交握置於左腹,屈膝道:“欣然謝楚公子救小姑和欣欣於危難。”
    楚陌淡而笑之,沒叫她起,望向吉安:“我去瞧瞧太爺。”都說往寒因寺了,那庚帖應該已經換了。
    “嗯,”吉安待人進了走道,才轉眼看向已站起身的吉欣然,幽幽道:“醜態畢露。”
    吉欣然還在望空無一人的走道,並未將那四字聽進心:“小姑,您說您到底是什麽命?”剛她看兩人站一塊,竟覺十分般配。怎會生如此荒誕之感?
    回過頭來,她笑著說:“欣然很羨慕您呢。”
    “羨慕不來,就決定往我心上紮刺。”吉安看她麵上笑意漸漸散去,斂目輕語:“知道楚陌為何不搭理你嗎?”
    吉欣然沉默,隻盯著吉安那張美麗動人的臉。
    知她在想什,吉安隻覺其真的白活了一世:“不是我比你貌美,而是因為你看低了他。一而再地撩撥,你亦同時在作踐自己。”牽起認真聽她們說話的欣欣,起步離開,“白話告訴你,在這個院子裏就屬你與你娘最蠢。”
    兩個都不懂得生活為何。
    她憑什麽這麽說?吉欣然忽地轉過身,氣急敗壞道:“容一個下人欺負自己的親侄女,你又聰明到哪……”裏字含在嘴裏,見她爹陰沉著臉出走道,踉蹌著後退半步。
    心頭的火衝上鼻間,燎得吉彥生疼,小妹剛所言皆入他耳。走近,冷眼打量起已長成的閨女,遲遲才道:“你剛在衝誰叫喚?”
    “爹,”吉欣然兩眼蒙淚:“女兒知道錯了。”她不甘心,為什麽自己重生一回,好全歸了別人?不是這樣的,不該如此。
    “錯了?”吉彥苦笑:“這兩字為父已經聽膩了。”閨女大了,他打不得罵不得,可又不能不管。看來有些銀子該花還是得花,省不得。
    楚陌三人在吉家用了午飯便準備離開。小欣欣得了一大包果糖,心情好極,拖著她姑將三人一直送到門外,不住嘴地叮囑:“再來玩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