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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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臨陣換將是大忌啊。”趙子冉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般:“趙家鎮守南徽,從未覺委屈…”
    “不,趙家委屈。”費曉遙打斷了趙子冉的話:“委屈地在京裏東城開十二扇海雲閣,賣的全是舶來貨,價格昂貴。每日裏客量驚人,隻要進去的幾乎沒有空著手出。說你趙家靠著海禁,是日進鬥金都絲毫不為過。”
    二品龍虎將軍常威俠虎目都濕了:“皇上,楚修撰罵得對極。朝廷養了臣這麽多年,臣現雖已過壯年,但氣力猶在,實不敢再閑散下去。臣願為皇上、大景血灑沙場,馬革裹屍。”
    又一武將陳詞:“皇上,若讓臣來鎮守南徽,別說提前向朝廷要軍餉了,每年臣都能少要一成軍餉。”
    “剛良王說先調度軍餉到西州、灃水、甘林三省地倉。這糊弄誰呢?軍餉到了那三省,就是趙子鶴的。”
    “食君祿,忠君之事,有何苦可言?趙家既然委屈、悲涼,那就趕緊上交兵權,把屁股挪開。”
    “對,趙子鶴若是無能查清南徽異動,讓臣去。臣定給皇上查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什麽臨陣換將,還沒打起來呢。”
    很好,這才是武將該有的風貌。皇帝手指輕點著龍椅把上的龍頭:“說起來…”一言起,殿下立時噤聲,“朕是真的愧對永寧侯府。”
    聞言,楊淩南忙叩首:“皇上,永寧侯府忠君為國為民,從不覺苦。西北黃沙,邊漠落日都是美景,楊家男兒此生惟願為大景為皇上為百姓驅韃虜至齊漢山外。”隻可惜,三代永寧侯都未能做到。
    皇帝抬手示意楊淩南起來:“朕記得有一年文毅回京,給老太君過生辰。老太君過完生辰,他立馬又給自己過,就連才出生的孫兒都提前擺了周歲宴。”西北清苦,北漠、東遼又悍勇善戰,騎兵強盛。可北伐軍拿的軍餉卻是與南風軍一般。
    趙家在這叫苦連天,對上永寧侯府竟還敢嗆聲,哪來的底氣、臉麵?是他給的嗎?不,是趙家心大了。
    “皇上,楊家不苦。”楊淩南眼中閃爍著晶瑩,這會不是體現男兒氣概的時候,情緒得有所外露,跪下哽聲道:“楊家的精鐵馬車出府,到哪百姓都自覺讓路。為著這份敬意,楊家誓死捍衛遼邊安寧。楊家…不苦。”
    “起來吧。”皇帝老眼看向低垂著首的良王,冷哼一聲,站起身甩袖:“退朝。”
    還在想著什麽時候出聲頂兩句永寧侯府的張仲,立時端正身姿跪地:“臣恭送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這就退朝了?怎覺得今兒的早朝尤其短暫,眨眼的工夫便結束了?
    皇上離開後,過了足五息,百官才陸陸續續站起。景易回身看向麵上輕鬆的張仲:“身子既然大好了,就盡早查一查‘丫鬟暗子’和流言的事。汙名擔久了,會洗不幹淨的。”
    “太子殿下說的是,事情已經有些眉目了,現就等著證據證實。”張仲毫不避諱地瞥向緊鎖眉頭的趙子冉。這可是趙家自己撞上來的,怪不得他。
    “那就好。”景易又轉過身拍了拍楊淩南的肩:“有日子沒見老太君了,身子還康健嗎?楊小爺最近怎麽樣,聽楚修撰說他盯上楚府小園裏的矮鬆了?”
    楊淩南嚴肅著臉:“回太子殿下的話,老太君一切都好,犬子當不得殿下那般叫。”
    “叫著玩的。”景易也是學了楚陌:“他擺周歲宴的時候,孤還失了一枚玉扣。”那小爺們才六個多月,手勁不小,眼神也好使。當日他是被父皇推去上份禮的。永寧侯府接二連三地擺宴,還是大擺上百桌,長了眼的都知道是為了什麽。
    他是送上厚禮,又折了全身上下最貴的玉扣。
    說起玉扣…楊淩南也忍不住發笑,誰叫您那玉扣紅彤彤的?心裏酸澀,楊家有幾年日子確實不好過。累得墩子他娘,現在談到銀錢兩眼都發光。
    “等得閑了,孤得去府上瞧瞧老太君。她老人家屋裏的梨花酥,孤一直惦著。”景易餘光瞥見楚陌已收拾筆墨,又與楊淩南敘了兩句,便先一步離開了。
    隻他前腳走,趙子冉就堵住了楚陌的去路:“楚修撰,本官代家嫂、侄女向你道歉。也請你高抬貴手,放過趙家。趙家滿門忠烈,口舌笨拙,一心隻在守衛境邊,實經不得你這般誣蔑。”
    他在朝上說得已經很含蓄了。楚陌輕掀眼皮,看過三步外默不吭聲的良王,回視趙子冉:“趙家滿門忠烈,這是對‘滿門忠烈’最大的羞辱。”
    “你……”
    “海雲閣何止日進鬥金?”楚陌鳳目一斂:“趙家若是坦蕩,大可將海雲閣的賬本據實公開,讓皇上、太子讓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評一評。”冷笑一聲,接著道,“以權謀私都已經刻在腦門上了,你竟還在這叫囂趙家滿門忠烈,說你厚顏無恥都是輕的。”
    趙子冉頂不住四方投來的目光,巍顫顫地指向楚陌大斥:“你放肆。”
    “放肆的是你。”楚陌下望指著他的那根手指:“這裏是太和殿,你都敢公然攔住我。那背地裏呢,你趙家又想怎麽對付我?皇上點我說話,我膽小不敢欺君,當是如何想如何說。
    我說的有一句是假嗎?你聽之不自省,不想著改正不當行止,約束家人的囂張,卻在太和大殿當著群臣的麵指責、恫嚇我。這就是你趙家的態度?”
    “楚修撰。”良王笑著上前:“趙大人也是被你之前在朝上說的那些話驚著了,一時失禮。”手拉過趙子冉,“你也別怪,類似的事情張首輔也親曆過,都大病了幾回。”
    圍觀的張仲不認了:“良王殿下,老臣借此機會再重申一遍,‘丫鬟暗子’與流言之事,老臣是被陷害。楚修撰也是無辜受老臣牽連。”蹙眉望向趙子冉,一臉的不認同。
    “之前老臣才聽楚修撰那些話,確實有氣。但之後想想又覺甚是在理,虛心接受一切指責,加以改正。倒是趙大人,趙家問題就擺在東城西樺街上,卻仍敢在太和殿大放厥詞。你何止厚顏無恥,更是膽大包天。”
    說得好!楊淩南雖然看張仲不順眼,但今天得站他一回。
    武英殿大學士蕭鵬遠抱著玉圭,默默地挪步到楚陌身後。張仲說得挺好聽,他不虛心接受怎麽辦?皇帝都幫他“改正”了。書嶽樓關了,吏部的權也分散了。沒了這兩樣,張仲今天說話的語氣…多硬氣!
    瞄了一眼比自個高半頭的楚陌,這位是真的剛正,不做禦史可惜了。但做禦史,於他又是屈就。
    楚陌眨了眨眼睛:“張首輔言過了,我雖是受你牽連,但人家會挑上我利用,肯定也是別有用心。”想到媳婦的話,又來了一嘴,“張首輔久居京城,府上肯定有熟悉的牙儈。下臣妻子身子弱,下臣想買一溫泉莊子,大小不論,京郊、通州府、津州府都可。您能否幫著留意?”
    站在殿裏的有一個算一個,全呆了。這是就著張仲的話要厚禮,還是真心想張府介紹熟識的牙儈?
    張家嫡係是久居城裏,但旁係多是盤在京郊、通州府。至於津州府,那就繞不過津州駱氏了。一個溫泉莊子而已,還大小不論,要的真不多。
    張仲心裏罵娘,連生死不知的駱斌雲一塊罵,都是他惹來的混賬東西。麵上和善,一個莊子啊,就這麽給他是真不願:“我回去問問。”
    “那就多謝了。”楚陌裝模作樣地舒了一口氣,越過趙子冉與良王,徑直走向殿門。
    大家正在興頭上,沒想他就這麽走了。楊淩南上前一步,手搭上趙子冉的肩:“幫我遞句話給趙子鶴將軍,他要是真撐不住,就辭了桂雲總督的職。朝中武將個個都頂天立地,站著撒尿,不懼海上倭寇。”
    “永寧侯世子說得對。”龍虎將軍常威俠雙手叉著腰:“老子寧願死在倭寇刀下,也不願安寧在府裏窩著。”
    “海雲閣開著,金子流水似的往家裏淌。境邊異動,做主帥的不急著派探子去查,竟在情況未明下,就先提了三月軍餉。要我看,皇上還是派京機衛圈了趙家為妙。”
    聽著這些話,趙子冉後背都濕透了。皇帝點楚陌說話,要的大概就是這個結果。好…好啊,不怪大哥說屈人之下,就得仰人鼻息。
    良王不作聲了,其實他在一拿到桂雲來的密信時,便曉要軍餉不容易。也去信桂雲了,隻尚未收到回複。今天…濃眉一緊,楚陌的話和眾將領的反應,是重擊在他心頭。
    大舅,但願你沒拿本王作棋子,不然…本王會翻臉不認人的。
    出了太和殿,楚陌沒走多遠,就被小尺子攔下了。
    “狀元爺,太子殿下有請。”他也不知太子殿下怎這般喜歡和總不給好臉的楚小爺湊在一塊?回回落嫌棄,殿下也不生氣,屁股一調照樣找他。不懂,真鬧不懂!
    楚陌心情不錯,庶吉士選館結束了,一時間他也尋不到旁的告假理由,去就去吧。到了清乾殿,太子正拿著本折子,倚在椅背上認真閱著。皇上在後殿歇息,小尺子也不唱報。
    “來了?”景易將手裏折子遞向楚陌:“孤的人帶回的密折,灃水布政使傅長徑上告,說南風軍自昌平二十六年七月起就改變了提取軍餉的順序。以前提軍餉都是從灃水地倉開始,然後甘林,最後是西州。
    但前年起就從西州開始了,接著灃水、甘林。傅長徑說西州的地倉是三省最大最多的,按理若是從西州那提軍餉,五個月後才會輪到灃水。可前年、去年僅三個月,西州的地倉便空了。”
    楚陌快速看了遍折子,就遞還給太子:“趙子鶴是早就在儲軍餉了。”一個兵卒一頓少吃兩口,都能累下不少糧。常年蓄積,那就是個極巨的數目。
    讓小尺子先把折子搬開,景易拿來大景地輿圖平鋪到案上,招楚陌到近前:“孤現在最擔心的是遼邊。”手指南徽,“趙子鶴若真要造反,肯定會將南夏、西疆擼順。不然謀逆就是給一幫子蠻夷謀的。”
    楚陌認同太子所言,細觀南徽、桂雲一帶。宮裏的地輿圖比他家裏的那張要細致許多,山水平原畫得都非常仔細,手點西州:“相比灃水、甘林,西州的地勢要高一些。”
    “是。”景易聽出音了:“孤也覺趙子鶴改變提取軍餉的地方順序,極有可能是把糧囤積到了西州。”
    把“極有可能”去掉吧,楚陌摸起地輿圖:“太子殿下,您這還有嗎?予下臣一張。”
    “陌啊,咱們正談十萬火急的大事。”景易手將地輿圖牢牢摁在案上,生怕事沒說出個一二,地輿圖就沒了。這位可真沒拿自個當外人,剛在太和殿還向張仲要莊子?
    他怎麽敢?也就張仲身子好,要換一個差不多歲數的早被氣死了。
    楚陌眼睛不離地輿圖:“太子殿下,下臣問您,如果趙子鶴真的造反了,您打算拿南風軍如何?”
    一言問到底子了,景易最近都在思慮這個問題:“總不能全殺了。”
    “三十萬兵丁呢,又都是大景男兒,怎麽能殺呢?”楚陌手指一步一步走到京城,點在東城汪香胡同的位置:“不能殺,那就鎮。擒賊擒王,逮了趙子鶴,大景誰能鎮得住被趙家練了五十餘年的兵?”
    永寧侯府,景易緊斂雙目,還必須得永寧侯楊文毅才行:“可北伐軍呢?”遼邊情況肯定不對,楊文毅分身乏術。
    楚陌彎唇笑之:“朝中真的無像樣的武將了嗎?”抬眼回視太子,“您心裏樂意楊家還在遼邊待著?”他不信。
    兩人對視幾息,景易驀然笑開。曾伯祖到底是怎麽教的善之,他怎就沒這個福氣讓他老人家領幾天?聽龐大福說,曾伯祖為了楚陌在楚田鎮停留了近十五年。
    神色一收,他也不屑說謊:“孤確實不願。不止楊家,任何一個武將領北伐軍、南風軍過二十年,孤都不喜。”
    還不笨。楚陌開始卷案上的地輿圖:“太子殿下英明。設想一下,趙子鶴要造反,他最想解決的是什麽?”
    “永寧侯府和北伐軍。”景易心怦怦跳著。
    楚陌撥開太子還摁著的手:“那就如他願,引君入甕。”
    “再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景易喜歡和楚陌談政事,因為能談到一塊:“這張地輿圖送你了。”
    將來…他應該用得上。
    “下臣多謝太子殿下。”事已談完,楚陌告辭。
    “你就不能在這多留一會?”景易也不知他來去匆匆是為何:“孤用的膳可比你們殿試那日味道好,你也留下來嚐嚐。”
    楚陌腳下沒停:“下臣有些日子沒在翰林院待了,現庶吉士選館結束了,也該去點個卯。”
    “不會是又想告假吧?”理由景易都給想好了,回家等張仲送莊子給他。接了莊子,還能再告一天假,陪娘子去看看張仲送的莊子。
    “暫時不會再告假。”楚陌腳下一頓,回過頭:“既然想請君入甕,下臣覺皇上倒是可以休息些時日。”皇上不倒,趙家、良王、雍王,還有繼後生的九皇子,怎麽會更加大膽起來?
    他們不大膽,背後的勢力就不會全顯出來。
    景易有點認同父皇對曾伯祖的猜疑了。父皇疑曾伯祖是個能掐會算的半仙。依他看,楚陌也差不離了。剛父皇還說到臨了了,想歇一歇,清靜清靜。
    等人走遠,轉身往後殿去。
    龐大福已經將前殿講話一字不落地複述給皇帝。皇帝倚坐在榻上,正在思慮楚陌所言的出其不意攻其無備。
    “父皇。”景易自搬了個凳子坐到榻邊,戲言道:“要楚陌是您所出,您該高興了。”
    輕哼一聲,皇帝可不敢想:“朕怕君王不早朝。”也是家裏欠了景程隱的。他嘴不吃皇家糧,送個徒弟來吃,還拖家帶口地吃。
    景易樂了:“也是。”笑過之後,麵上凝重。請君入甕,簡簡單單四個字,但辦起來何其難?這是在拿大景江山和萬千百姓的命作賭,稍有不慎,就是滿盤皆輸。
    “小七。”皇帝斂目:“你知道嗎?大景的江山有六分是你曾伯祖打下的。”他們這一脈能坐擁江山,全是因安分。
    因為安分,故沒有參與殺害景程隱妻兒的事。得江山後,更是謹遵聖祖遺詔,不得擾方圓修禪。幾十年了,京裏許多人家都以為景程隱該坐化了,但他卻清楚那個程隱太子還活著。
    景易讀過景氏宗譜,自是曉得:“傳言正同大師之所以會收曾伯祖為徒,是因其乃將星。”
    “亦是帝星。”隻帝星太癡。皇帝長吐一口氣:“北伐軍是景程隱組建的,前不久他又去看過。”
    “楚陌嗎?”景易明白父皇的意思了。
    “嗯。”
    楚陌先是將地輿圖送回了府裏,用了午膳才往翰林院。今日是庶吉士入翰林院的第一天,未等緩過勁兒,就聽聞朝上又出了大事,不過這回事不在張家了。
    詹雲和無視周遭的目光,跟著侍讀張雪陽理著經籍。楚陌在朝上的大膽言論已經傳得人盡皆知。他這個內侄女婿,怎可能逃過被指指點點?
    選館結束,又有一群庶吉士分擔事務,談宜田和江崇清終於過上了他們想要的日子。看書讀批注,手邊再有一杯清香寧人的茶。坐久了,還可以出去走動片刻,伸展一下發僵的腰背。
    楚陌來時,兩人正站在簷下偷閑。見著楚修撰,談宜田激動極了,三步並兩步地迎上去,一把抓住楚陌的手:“我和崇清後天就要回鄉了,正商量著晚上去你家吃飯…”
    “我家沒你們的飯。”楚陌抽回被緊抓著的手,拿出帕子擦了擦,這人是扶不上牆的爛泥。
    見他如此,談宜田手捂上了心頭:“你這是做什,挺傷人的。”剛出恭後,他才洗的手。
    “善之,你幾時回鄉?”江崇清走到談宜田身旁,下望了一眼兩人的手。不怪楚陌擦手。談宜田的手單獨來看,還算修長,可擺在楚陌手旁,就顯的…糙。
    “快了,”等張仲把莊子送來,他帶安安去看過後,他們就啟程。
    談宜田聞之不禁挑眉:“你走得了?”他今兒才在朝上把南風軍趙家給得罪死了。不出意外,最近朝上肯定吵鬧得很。他一走了之?
    三月後…回來?
    “我這是照例回鄉祭祖,又不是告假。”楚陌抬眼看向門口,詹雲和朝他一頷首,然後走開了。
    好吧,他們都不是楚陌,不懂其所想也是正常。談宜田抬手小心地戳了戳楚陌的臂膀:“晚上我做東,請你和崇清去豐鮮樓吃烤羊。”
    “不去。”楚陌繞過兩人。江崇清轉身跟上:“那等祭祖回來,我讓內子下帖子予你娘子。你們兩口子一道來我府上坐坐,品一品我祖父封了二十餘年的桃花釀。”
    楚陌沒見過江崇清妻子,但知江崇清成婚三年,沒妾室、通房。與安安一起,他倒是可以考慮。來京許久,安安走動的也就前頭永寧侯世子夫人。
    “好。”
    明白了,談宜田算是看透楚陌了,緊跟兩步:“那到時我也下帖子…”
    “你就免了。”楚陌還沒忘記他有兩妾室的事。
    “到我這怎麽就免了?我娘子溫賢大度,知書達禮,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相夫教子…”
    “還給你相了兩妾室。”楚陌嘴角一勾,談宜田膝下已有兩嫡子,安安不需要結交大度的女子。
    見談宜田啞口,江崇清清了清嗓子,目光飄向別處。依談宜田的性子,妾室應不是他主動要抬。
    症結在這?談宜田看了看江崇清,再想想楚陌往家跑的那步子。唉…自家娘子確實被老丈母娘教得有點太…迂了。懷頭胎那會,他正高興,老丈母娘來了一趟,沒過幾天娘子就提出給他抬妾。
    抬妾還一碗水端平,從她帶來的丫鬟裏挑一個,再從伺候他的丫鬟裏挑一個。把他娘氣得半月沒理她。
    懷小二子的時候,他娘都不讓老丈母娘上門。不然今天,他屋裏可就不止兩個妾了。
    “那就等個一年半載。現在也不用像以前那般苦讀了,正好有空,我努努力把我娘子的性子掰一掰。”好在這些年他勁頭全在讀書上了,少在後院。要是鬧出一兩庶子女,估計這倆都能嫌棄死他。
    張開雙手看了看,現在想楚陌擦手又覺應當。談宜田表示理解,傳遞關係嘛。他碰了楚陌,就等於他的妾室間接碰了楚陌。抬首看一步跨進門的大高個,此人有病,病還很重。
    但他喜歡。在早朝上說的那些話…全是他想說又不敢說的,太痛快了。
    點了卯,才坐下。楚陌就見朱正傾來,叫走了詹雲和。他是一點都不在意,但有人以為他會在意。十多位庶吉士連帶著幾個侍讀、侍講,不約而同地瞟向他。
    江崇清遞了罐江南才來的新茶給楚陌:“嚐嚐,自家山上采摘的芽頭。”
    這個楚陌倒是喜歡,接了道了聲謝。
    也不知朱正傾與詹雲和說了什麽,反正直到傍晚下值,詹雲和都沒與楚陌話一句。看那冷淡的神情,大有要割裂的意思。楚陌是下值了照常往家。
    家裏,吉安正拿著張家管事才送來的契書發呆。一個兩百畝大的溫泉小莊子,就在京郊,價值三千兩銀。
    方管事說了,他知道這小莊子。雖然隻有兩百畝大,但溫泉眼不小,莊子上建的全是暖棚、暖房。按那一片的價來,該不下於五千兩銀。
    那這到底算是送還是賣?吉安笑得嗤嗤的,半賣半送吧。現在就等楚大老爺回來看過後,給銀子了。
    回到府裏,還沒進二門,方管事便把事跟楚陌說了。楚陌是沒想到張仲手腳這麽利索:“有提什麽時候交銀嗎?”
    “沒有,張府管事塞了契書,丟下一句三千兩銀,便駕著馬車跑了。”
    抬手示意方管事去忙別的,楚陌入了二門。吉安迎上去,擺了擺手裏的契書:“張仲是怕了你了。”
    拿過契書翻來覆去瞧了幾遍,楚陌彎唇:“就說京郊的莊子沒那麽貴,果然還是張首輔實誠。”
    挽著他往回,吉安這還有一事呢:“三哥下午來了一趟,說吏部那給他安排到南延閎衛府下的晉華縣做縣令。地方不錯,三日後便要回鄉了。”
    楚陌不意外:“進士總共八十人,除去三鼎甲、庶吉士,剩下六十。六部又進了四十三位,三哥運氣不錯。”要是等到明年恩科,南方豐澤地就輪不到他了。
    “說回去就準備給信旻相看,若是有可能,最好是在他赴任前定下親事。”吉安稍用力捏了捏楚陌的臂膀,最叫她意外的是,她三哥首先要相看的那位閨秀。
    譚東的閨女!吉欣然的夢魘。
    “怎麽了?”
    吉安癟嘴搖了搖頭:“沒事,就是突然發現命數二字真的是玄之又玄。”
    在提到譚家閨女的時候,她問了一嘴,吉欣然知不知道?吉彥在她麵前,也難得敞開了一回心懷。種因得果,吉欣然先前胡作,叫吉彥失望透頂,再不想其摻和家中事。
    所以吉欣然還不知道吉彥的心思。
    她到底沒見過真實的譚家閨女,也不好做評說。信旻那孩子挺好的,但願能攤上個好媳婦。
    “就像你跟我。”楚陌笑得甜蜜:“我三次去遲陵縣,三次遇見你。”
    “三次?”吉安詫異:“除了縣郊莊子那次,還有兩次嗎?”
    楚陌鼓嘴,他好像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