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忘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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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穎嬌笑出聲,道:“你這麽稱呼我們掌門人,倒也沒錯。隻是我奉勸你別再磕頭了,你瞧你的肚腸又要流出來了。”
陳空向禦宇掌門細細望去,見他手上無任何兵刃,隻是右手五指並攏,作手刀狀。於是忍不住問道:“你這小子竟然是用手將它們劈開的麽?”禦宇掌門不發一言,元穎卻接口道:“那是自然,掌門人身份何等尊貴,怎能用凡夫兵器汙了他的手?”陳空心下駭然,無法反唇相譏。
禦宇掌門道:“把兩具妖物的殘骸帶回去煉化了。把忘憂丹拿來,喂這裏的人吃下罷。”
吳禪德聞言大驚,道:“活佛,這可使不得啊,吃了忘憂丹會智力俱損,變成白癡的!”禦宇掌門笑了一聲,道:“不吃忘憂丹?難道真讓我殺光你們麽?白癡有什麽不好?每天無憂無慮的,沒有半點憂愁。”吳禪德大怒:“我當你是降妖除魔的活佛,原來卻是個邪魔!我和你拚了!”他一手捂住肚上傷口,向禦宇掌門衝了過去。
和這禦宇掌門動手,血肉之軀應是毫無勝算,陳空不禁也佩服吳禪德的膽氣。他不願吳禪德死在禦宇掌門的手下,連忙竄出將他一把攔住,道:“我現今真心佩服起你們背佛者了,你肚腸都流出來了,還能在這說話打架,我真是服了,你不疼的麽?”不等吳禪德回答,陳空對著禦宇掌門道:“你們到底是幹嘛的?為何要讓我們吃這忘憂丹?”
元穎嬌聲笑道:“你是不是認為反正你們要變白癡,我們不如把事情的一切真相都告訴你們?哈哈,你太天真了。我才不說呢。”
吳禪德把陳空用力一推,怒道:“狗賊你別碰我!滾!”淩泉趕過去將陳空扶住,對吳禪德怒道:“人家好意幫你,你怎的不識好歹!”
禦宇掌門揮了揮手,道:“吳禪德,你說的忘憂丹確有其事。那時我還未回歸禦宇,派中門人不知丹藥煉製劑量,損壞了服用者的智力之事也是有的。我現今重回禦宇,隻讓你們忘了今日之事便好。”
這禦宇掌門難得說了這麽多的話,陳空越聽越覺他的聲音熟悉,向他怔怔的看了片刻,突然大叫:“張塵,你是張塵!你在搞什麽!”
禦宇掌門向著陳空一閃,便到了他麵前,用隱在兜帽裏的眼直視著陳空,冷聲道:“你怎敢直呼我的大名?而不是尊稱一聲製伽羅王?”
陳空腦中頓時轟地一下亂成一片。馬耕地,黃金巨劍,百掌骨壁,十年,失憶等等詞匯如亂麻一般堆砌在陳空腦中,陳空隻覺頭痛欲裂幾乎無法再思考。他抿了抿幹澀的嘴唇,終於說出了一句:“你是不是又失憶了?你還記得我麽?”
張塵冷笑道:“記得,當然記得。怎麽會不記得?”說著將左手從寬大的袖口內伸出,陳空見到他的手臂上綁著一圈繃帶。
張塵將繃帶解開,一圈一圈拆了下來,露出一灘可怖的傷疤,道:“你看。”陳空見上麵縱橫交錯布,滿了深深的刀傷,似乎是幾個漢字。
“陣穴工”,陳空努力辨認著,他道“陣穴工是誰?你女朋友麽?哪有妹子名字裏有穴字的?你怎麽把別人的名字刻在手臂上?你非主流麽?”
淩泉拍了拍陳空的肩膀,糾正道:“你仔細看看,刻得是陳空兩字。”說著臉上竟歡喜無限,又興奮又羞澀,嬌聲道:“好有基情啊,啊喲,好高興。”
陳空目瞪口呆,懵得合不攏嘴。淩泉強壓滿腔歡喜,重重拍了陳空一下,道:“早知道你們關係好,原來真的是一對!啊喲,高興死了!原來我差點成了第三者,嘻嘻。”
當時男風興盛,頗有女子以此為樂,江湖上稱之為“腐女”是也。腐女這個群體極願意見到俊秀男子成雙成對。這些陳空都知道,但他萬沒想到犀照大小姐樂淩泉竟是資深腐女。
陳空麵紅過耳,對張塵怒道:“你是變態嘛?你是變態嘛?我日!”淩泉喜道:“高冷攻和炸毛受,啊喲,受不了了,太高興了,啦啦啦!”
張塵此刻也是驚得目瞪口呆,他本想展示自己的傷痕,用來增加此間的肅殺之氣。結果被淩泉一攪和,當真是尷尬無比。他無法回答陳空的質問,隻得向禦宇眾女看去,想找人救場。
誰知禦宇眾女也都是喜上眉梢,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根本掩飾不住激動之情。張塵耳力通玄,任何細微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此時他聽到眾女低聲道:“掌門人顏值那麽高,果然是喜歡男孩子的,好高興哦!”,“是呀,是呀,那個陳空也好帥,真的好般配。”,“你們說誰是攻?誰是受?”,“我覺得犀照的樂姐姐說的對,炸毛受和高冷攻。”,“我倒不覺得,我還是萌高冷受”……
眾女的議論張塵有些聽得懂,有些聽不懂,但不妨礙他越來越是尷尬。他轉頭望向元穎,冷聲道:“怎麽回事?”
元穎再也繃不住臉皮,忍不住露齒而笑,高興得嘴都合不攏,她拍了下張塵,喜道:“啟稟掌門人,啊喲!沒想到你會這麽深情,把愛人的名字刻在手上,肯定是愛煞陳空了吧?快趁這個機會把話挑明呀,去呀。”淩泉重重的拍了陳空一下,喜道:“你愣著幹嘛?你也快點去呀。元穎姐姐真有你的!”淩泉說著竟不計前嫌,和元穎歡呼著擁抱在了一起。禦宇眾女見副掌門元穎如此失態,便都放肆起來,不知是誰帶頭嬌喊了一句“親一個!”,眾人更是紛紛鼓噪起來,“親一個!”,“親一個!”喊得震天響。
陳空和張塵俱是窘得汗流浹背,吳禪德捂著腹部傷口和背佛者們大眼瞪小眼。好事群眾們原本都嚇得抱頭半蹲,忽見這許多女子群情激昂,不再出手傷人,膽大些的甚至站了起來。
陳空混亂已極,腦中像是幾百個老和尚在做法事,哐哐當當吵得腦漿子疼。他對著淩泉道:“淩泉你過來,在那湊什麽熱鬧,我有話說。”淩泉和元穎對視了一眼,喜道:“他定是不好意思了,要我代他傳話給張塵,元穎姐姐,我去看看便來。”元穎輕輕推了她一把,急道:“啊喲,趕緊去,趕緊去。”
張塵不滿的看了看沸騰的下屬們,皺眉道:“你們什麽毛病……”陳空見淩泉正喜孜孜的趕來,連忙將她一把拉過,耳語道:“你什麽毛病?怎的和這幫奸人混在一起?不想逃了麽?”
吳禪德終於忍受不住,大怒道:“佛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男相女相終究是幻,因此我不覺得男男之愛有何荒唐。但這大庭廣眾之下,你們這般高調,畢竟不雅,我不愛瞧,先行告辭了。陳空你記著,你我之仇不共戴天,後會有期了。”說著一揮手,對著殘存的背佛者道:“我們走!”
背佛者們俱都走到了吳禪德跟前,雖隻剩寥寥數人,但在強敵環伺之下仍是鎮定自若。吳禪德忍不住看了看同伴的屍體,一臉的悲切。陳空趕上一步,在為他而死的背佛者的屍體前恭恭敬敬的跪下,悶聲道:“吳大師,這位兄弟的名諱是什麽?”吳禪德用力哼了一聲,道:“你別這樣惺惺作態,你煉屍殺人,觸犯不動尊法,早就不容於玄門,等著來日清算吧。”陳空置若罔聞,輕輕將屍體上的蓮花木箱子取了下來,道:“請問這位兄弟所背的佛像是送往何處的?我替他送去吧。”吳禪德連忙趕到陳空身旁,推搡道:“放下,你不配碰我們的九尺蓮花木箱子。”
一位年輕的背佛者忽道:“陳空,你記好了,我的師哥名叫吳法,他的箱子是要送去鷹巢山的,記住了麽?”吳禪德怒道:“吳天,你和這佛門鐵鼠廢什麽話?他還有命送麽?還有命麽?我讓他不能生離彌山!”陳空不去理會吳禪德,自顧自的把箱子係在了背上,
這幾人正說得熱鬧,張塵忽然道:“陳空能不能生離彌山另當別論,你們想離開此地,先吃了忘憂丹吧。”禦宇諸女並淩泉聞言一陣歡呼,交頭接耳道:“掌門的女朋友被人欺負,他忍不住要為他出頭啦,”
吳禪德指著張塵破口大罵,道:“我憑什麽……啊喲……什麽東西?”他甫一開口,張塵便快速無倫的靠近,將一顆丹藥塞入他的口中。張塵迅如閃電,白光一閃,又將一位背佛者的下巴捏得脫臼,將丹藥擲入他的口中。他的動作實在太快,陳空根本來不及阻止,背佛者和雪山派幸存的數十人俱被他喂下的忘憂丹。張塵冷聲道:“會武的都交給我,這些好事圍觀者就交給各位姑娘了。陳空,你是自己吃呢,還是要我幫忙?”
張塵的俊臉被寬大的兜帽罩住,讓陳空看不清麵目。陳空沉聲道:“你不是張塵,張塵是不會像你這般的……你到底是誰?”張塵冷冷的道:“我和你說過,我是製伽羅王,別叫我什麽張塵。”陳空激動道:“張塵,你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我和錢律在河灘上發現了你遺失的筆記……我們都推測你出了事。你怎麽變成現在這樣?你可以告訴我,我可以幫你的。”
張塵看了陳空一眼,道:“這不關你的事。”
陳空又道:“錢律這家夥中了樂塔的蠱掌,沒有幾天好活了。樂塔約我們明天到娑婆派大殿前見麵,他說隻要你到場,就能饒了錢律——當然我是不會信他的。但錢律有難,你作為他的朋友也應該去幫一把。”
張塵又看了陳空一眼,道:“這不關我的事。”
陳空生起氣來,怒道:“你是不是又失憶了,怎麽變得這麽怪裏怪氣的?”
張塵忽然麵露疲倦已極的神態,道:“陳空,我不是失憶了,而是記起了所有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