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冷風起

字數:3874   加入書籤

A+A-




    qzone.io,最快更新浮歲令 !
    容戰剛剛大勝,副將死在了西陲,屍身卻還未曾入殮,他的身後之事遲遲沒有著落。
    容戰曾向上上書了多次,可最後都是被人壓了下來,探查科查了很多次,最後也沒有什麽交代,他便直接接手了這個案子。
    這天他盯著那份卷宗,用手支著頭,整個屋子顯得有些陰沉。
    蕭衍從探查寮西院剛剛進來,就看到了容戰,一進屋便順腿坐在了桌子上,“可查到了什麽問題?”
    容戰將手放了下來,眉間浮現出一絲狠厲,“隻怕這次趙旭死的原因,極有可能和咱們自己的人脫不了幹係。”
    蕭衍點了點頭,很是讚成,“致命傷在脖子上,刀刃往左翻,前方是入刺點,後方也有刀刃的痕跡。”
    蕭衍展開了折扇尋思著,竟微微有些出神。
    容戰拿起了那份檢屍卷宗,手裏的力道不斷加大,“從前方擊中。”
    蕭衍大驚,險些沒把桌子弄翻了,“對啊!趙旭作戰謹慎,在軍中僅次於你,是百勝將軍!那場戰役突厥的將領就隻剩下了土紮木一個人,麵對那麽多小兵,他怎麽會應對不了!他斷然不會讓別人有機會從前方下手,除非……那個人是自己的人!”
    容戰點了點頭,利落起身,沉聲靠近蕭衍,他好看的眉皺了起來,很是陰冷,“這次一戰拚死才取了勝,本來打完這一仗他便可以與我會師,但當時突厥人突然就燒了他們設的官營,我們的也沒能幸免,糧草全沒了。那些官營十分隱蔽,你猜……為什麽。”
    蕭衍驚醒,“你是說這次這麽難守難攻,是因為消息被帶出去了!”
    容戰神情陰鷙,很是讚同他的話,他看著外邊有些陰雲的天,手裏的卷宗被他握的有些變了形。
    蕭衍也像變了個人,他眉間多了些冷厲,不再坐在桌子上,在書桌旁踱步,“恐怕這次突厥突然發兵,也不是什麽心潮澎湃,現今父皇病重,手握大權的除了左相右相,各路親王異姓王,便是……我皇兄。”蕭衍道。
    蕭衍的話意有所指,容戰示意他隔牆有耳,將他拉近了些,聲音有些慍怒,顯得他現在的麵色冰冷到了極致。
    “就剩下這一戰便會與我會師,怕是趙旭被封口,是發現了那個人的端倪。”
    容戰語氣裏充滿了諷刺。
    趙旭不是世家子弟,孤兒一個,二十多歲參了軍。
    多年前跟著蕭軍師打仗,容戰被刺了二十多刀,已經失血過多,命懸一線時趙旭咬了咬牙拚死把突厥人引開了,容戰昏迷了整整三天才睜眼,趙旭也傷的不輕,後來做了將軍,容戰第一件事便是把趙旭提了上來,前幾年他剛剛成婚,有了一個女兒,正是美滿的日子。
    “我現在就派人去查。”蕭衍道。
    “沒用了。”容戰擺擺手,將那已經變了形的卷宗丟在了桌子上,語氣毋庸置疑,“他的屍首都沒讓我們看見,這卷宗還是你從皇上軍事科的密卷裏拖出來的,可以想見那人多麽滴水不漏。”
    蕭衍用手敲著桌案,手中的折扇被他晃得越來越急,但聲音卻是穩當得很,“巢裏嘰嘰喳喳的,鳥兒們有些急了。”
    過了上元節,熹扶歲在府裏待著無趣得很,天天看著四四方方的院子,簡直是要給她罪受著,去不了芍藥居,又不想去煙柳巷,整個人都煩的緊,這天又是坐在案幾旁,幹等著喝茶。
    年箏正生著炭盆,炭盆裏的炭燒的正旺,暖和了後小丫頭站了起來將手上的灰打了打,瞧見了她家小姐的樣子。
    “小姐可是要出去散散心?”年箏道。
    熹扶歲攤手,啃著桌上的冬桃,頗有些無奈道,“左相不讓我出去,我就隻好在這兒待著了。”
    熹扶歲何嚐不想出去,隻不過她性子冷,又不喜去人多的地,芍藥居離這兒雖說不遠,卻也是個偏僻地界,左相不會讓她去的。
    年箏噗嗤一聲笑了,“上元過後難免要走動,院子裏這些天來了客,是當年相爺還是刑部尚書時在常州交好的陳家。”她很是高興,趴在桌子上,眼巴巴地看著熹扶歲,“小姐可還記得陳家少爺?”
    “不太有印象了,總是覺得他小小年紀卻滿是書生氣。”熹扶歲把茶放下,覺得頭有些疼,便用手去按太陽穴,想從前的事情時,總是模糊。
    年箏蹭的站了起來,手輕輕地去幫她按頭,“小姐可是頭疼?”她歎了口氣,語氣裏滿是自責,“小姐當年生了一場大病,醒來就記不太得小時候的時候了,唉我真是,怎又讓小姐想從前去了!”
    熹扶歲皺了皺眉頭,“無事,我還能記得,他有一個妹妹?”
    “是啊小姐!是陳小姐陳圓圓!”年箏歎了口氣,怕她家小姐傷心,語氣斟酌了再斟酌,“小姐和圓圓小姐打小就在一起玩兒,當年小姐病的十分嚴重,相爺當時剛巧了要進京受封,是連夜的馬車。結果連個招呼也沒有打,也沒有見圓圓小姐最後一麵,沒成想,那就真的再也見不著了。”
    熹扶歲心裏有一種陌生的感覺,她緩緩開口,“後來呢,怎麽見不著了?”
    “唉,”年箏搖了搖頭,眼睛竟有些紅,“沒成想,咱們到了渡瀾剛剛安置好,就傳來陳小姐墜亡的消息。”
    熹扶歲有些茫然,“竟有這樣的事!”
    “小姐醒來便是忘了許多以前的事,相爺怕你傷心,瞞了你好久都不曾說。”年箏微微歎息,又像是想起來什麽,她轉身進了側廂房,沒多久就出來了,“小姐看看這東西。”
    那是一枚很是精致的楊花結,一看便是小女兒家的玩意兒。
    一夜無眠。
    許是今日的那枚楊花結,她今晚的夢做的很不踏實。
    夢裏的陳圓圓一身鵝黃色的小背心,下衣是荷花葉的邊,兩個小揪揪紮在頭上,一副小娃娃模樣。
    “小熹,我們一起去抓蟋蟀吧!”她嘴裏的聲音好像蒙了一層霧,有些模糊。
    “哎呀,你怎麽把那鐲子打碎了,熹伯伯這下子一定會訓你的!這樣吧,你就說是我打碎了,這下子熹伯伯就不會說你了!”
    是誰在說話?
    “小熹!你怎麽死了!”
    熹扶歲臉上冒了一層汗,她心裏害怕極了。
    “小熹!救救我!”
    熹扶歲突然驚醒,她枕邊放了一個小案幾,茶已經涼了,她卻拿了起來一飲而盡,分明是半夜,她卻怎麽也沒了睡的心思。
    究竟,怎麽回事?
    好不容易守著天亮了,她看著昨天放在桌子上的楊花結,順手放進了袖子裏,喊了殿裏的年箏進來。
    年箏手裏端了個小熱爐,耳朵凍的通紅,“剛剛換的熱爐,今日有些冷,在屋子裏小姐也不要凍著手了。”
    “年箏,去和姨娘說說,我要去城南。”熹扶歲輕輕咳了幾聲,聲音有些喑啞,她右手攥了攥左袖子裏的楊花結,神色有些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