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槐序--風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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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扶歲突然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想起她在營帳裏刺他的那一劍。
容戰已經解開了上敞,向她這邊靠著,熹扶歲見他將解下的衣服鋪在了地上。
他俯身湊近了熹扶歲,聲音喑啞沉涼,“地上涼,鋪著衣裳能暖和些。”
熹扶歲靜靜地盯著他,終是壓身睡在了他的衣服上,卻是淡淡的開口,“將軍,你……”
“嗯?”
“你的傷……”
容戰偏過頭,微微笑了笑,“不礙事,估計明兩日便會好了,你睡吧。”
容戰又重新轉過了頭,他迎著火,看著遠處軍營的方向,有些出神。
……
容戰戌城的兵將胡戎擊打了個措手不及,蕭衍得到了消息從渡瀾快馬加鞭趕了過來。
他和熹扶歲第三日便回到了晏都的軍營。
“怎麽樣了?”蕭衍一來便是和熹扶歲噓長問暖,“你若是與我在渡……”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自己住了嘴,嘴唇也有些哆嗦。
相府滅門了,帶她回去做什麽?
讓她受親人離別之苦?撕心裂肺的事實?
他適當的停了嘴,看向了容戰。
“三皇子,”容戰沉聲,“軍營裏還有軍務。”
蕭衍黯然,他望著熹扶歲的眼睛裏有些許的不安,卻終是和容戰去了軍營。
晚上總是寂寥。
軍營裏剛剛經過戰爭,更是浮屍千裏,血流滿地,戌城來的兵重新翻了土層,將人的屍首收拾好,隨容戰的軍令紮駐在了這兒。
“你虎符可是帶在身上,”蕭衍道。
“是,”容戰將虎符從袖口裏摸出來,放在了軍案上,“三皇子可是要用?”
蕭衍點了點頭,很嚴肅,“我皇兄可是回了渡瀾?”
“是。”容戰道。
“可我聽說他被擋在城樓外,守城的軍士見了他的皇令竟都未曾開過城門,隨後被太子安了個通敵的名聲抓緊了寒獄!”蕭衍攥拳,“太子好手筆,他早就在設計皇兄!不然胡戎這兩日發兵了,怎麽會這樣的巧!”
“栽贓陷害罷了,”容戰頓了頓,“他也料定你聽到這件事後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故意將你從渡瀾放出來尋我,不然……”他輕輕笑了笑,搖了搖頭,“你又怎能這樣輕易的出城?”
太子能輕易扣押持有皇令的二皇子,必然能夠掌握他的動向,想要讓他出城還是也押解他入獄,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蕭衍現在過來尋容戰,必定會有所動作,到時候給蕭衍安個同黨之名,正好鏟了蕭衍心腹大患。
他聽見容戰的話,後知後覺。
“真是可恨至極!”蕭衍捶著軍案,“這兒的兩千軍士全死了,胡戎也傷亡不少,想必他們也不會善罷甘休,我們現在的處境已經是腹背受敵!”
容戰手裏輕輕敲著劍柄,“蕭衍,我們占了晏都,這是用兵的命脈之地,太子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他頓了頓,看向了蕭衍,“更何況……我們手裏還有籌碼。”
……
熹扶歲這些天見的最多的就是士兵收拾屍體的樣子。
那天晚上,她本已經睡著了,卻聽見帳子外一陣腳步聲,簾帳一掀,那竟是浮生的臉。
“浮生?”她小聲喊著,神情隱隱約約的透著歡喜。
浮生向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隨即拉著她下了榻子,“歲兒,出事了!”
“怎麽了?”熹扶歲小聲開口,“可是爹爹他們出了什麽事?”
浮生剛想說的話堵在了嘴邊,她怔怔的看著熹扶歲的眼睛,知道了那是如夢釀的手筆。
熹扶歲……失憶了。
浮生咽了口唾沫,“……不是。”
“那是怎樣了?”熹扶歲著急道。
“仙遊盛會!是仙遊盛會!”浮生對她小聲急切的開口,“你瞧我手上的白玉鐲子!”
那通透的鐲子像是有紅線被放在了裏頭,現如今那幾條紅線正在鐲子裏遊動。
是受到了月老的感應。
他快要回去了。
“如今看來,隻有不到一年半的時間了!”浮生對她說,“就隻有十幾個月了,歲兒!”
“我知了,”熹扶歲對她說道,“你先回去吧!”
“不可!”浮生搖了搖頭,她實在是不放心失去了記憶的浮歲在這兒,可她偏偏是不能告訴浮歲她失去了記憶的,“我這次來了晏都,便不回去了!我在這兒陪著你!”
“浮生,這兒前些日子剛剛打完仗,你可知你在這兒無益於水深火熱!”熹扶歲抓著浮生的手,“爹爹是要我來這兒的,我會回去,你不要在這兒鬧了。”
浮生本是過來與她說玉鐲的事情,可沒想到竟會發現她已經喝下了如夢釀,忘了相府滅門之事,如此,她便更不能回去了!
“歲兒,我……我是來看紅線的,”她隨意編了個理由,“那……那幾條紅線是在晏都的!”
熹扶歲拗不過她,隻能無奈的暫默道,“罷了,我也須好好看著你,莫要讓你給別人再接了蓋頭!”
浮生撇撇嘴,直接坐到了榻子上,她蜷起一條腿,很是恣意,“該接的蓋頭,我一定會接。”
……
不消幾日,晏都依然已經是槐序四月了。
楊枝瓊玉,若觀鑾之繡,夜色茫茫下的晏都,竟有些渡瀾似的繁花溫潤。
熹扶歲覺得這夜色甚是好看,她席地而坐,看著天上的爍星不知在想何事。
“扶歲姑娘!”容戰拿著純釀從後頭走來,他今日仍是一身黑衣,但臉上的笑意卻像淩光般陽光燦烈。
“好久不曾見姑娘如此出神了,可是見到什麽有意思的玩意兒?”他聲音明朗清冽,說不出的好聽。
熹扶歲轉頭看了看他,手裏搖起了玉鈴鐺,“看星星。”
“看星星好啊,”容戰也過去席地而坐,又撐著一條腿就地躺下,看著她的背影說道,“聽說…天上的星宿與地上的人有著千絲萬縷的牽引,”
熹扶歲笑了笑,“是啊,確實如此,”
容戰望著她,眼裏有亮亮的東西,聲音卻是一貫的痞氣,“姑娘這樣的漂亮,說不定就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兒。”
熹扶歲沒有惱,“將軍慣會說笑。”
我可不是什麽仙女兒,我是線靈。
容戰躺在地上抬手揮了揮衣袖,神情說不出的愉悅,“這樣好的美景,身旁卻沒有劍舞一舞,可真是遺憾。”